孟晚岁神色平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陛下婚事，国之大事，本郡主说了有用？还是邹姑娘觉得自己说了有用？”
苏眠月冷笑：“邹姑娘真是心比天高啊，还管上陛下了。”
沈明珠、萧鸢：“就是！”
邹姑娘还算平静，没有自乱阵脚，“既然陛下的婚事是国事，那郡主日日勾引陛下，岂不是算误国？”
“本郡主是怎么误国的？是捐银钱百万送往西南，还是为京中百姓修渠道，避免冬日被雪水压塌，或者是为清水关出谋划策？”孟晚岁反问。
苏眠月：“邹姑娘，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若是郡主这样都算是误国，那你这等为难郡主的宵小之辈，又算什么？”
萧鸢和沈明珠：“就是！”
众人：“……”
你俩干什么呢？
烘托气氛吗？
偏偏那两人还半点没觉得有问题，都高高抬头，傲视所有人。
偏偏背后都有靠山，还不能骂。
想骂的人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
“邹姑娘不说话了？”孟晚岁特意追问。
邹姑娘侧身站着，摇摇欲坠，忽然梨花带雨哭起来：“郡主，臣女与郡主无冤无仇。
“今日之问，也只是好奇，女儿家闲话，不知道怎么把郡主惹怒了，郡主竟然要斥责臣女……”
萧鸢怒气冲冲拍桌子，“你说什么呢！”
沈明珠秉承着输人不输气势的原则，也跟着站起来：
“邹簪雪！你别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先开口谴责郡主的！现在装什么可怜？”
苏眠月接话：“当然是觉得，装一装，万一有人眼瞎，可怜她呢？”
邹簪雪她掩面一抽一抽地哭，楚楚可怜，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孟晚岁拢袖子，“邹姑娘绕一大圈，究竟想说什么呢？”
邹簪雪不开口，她身边的妇人却开口了：“郡主深明大义，臣妇多日递帖子，也是不想郡主被前朝和史书记载一笔。
“我大周有例，凡是新君即位，都要广开门路，选天下女子以充盈后宫。
“如今陛下登基，却迟迟不选秀，如此……无人为陛下开枝散叶，皇室子嗣凋零，
“如此这般，于我大周而言，不是好事，还请郡主，劝说陛下，选秀罢！”
说完，她深深伏拜在地，“请郡主上疏，劝慰陛下！”
众人纷纷跟着下拜，喊声震天。
席上只剩下苏眠月三个小辈，和唐氏与范氏对坐。
沈明珠举着筷子的手都放下了，嘟哝：“这块红烧肉好漂亮，又不能吃，等会儿都冷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眠月：“以你的脑子，听不懂很正常。”
她说完，又看向萧鸢：“你也是。”
两人鹌鹑似的低头。
苏眠月起身，声音传遍宴席的每一个角落：“邹夫人所说的大周有例，是哪里的例？
“又是哪位官员负责？礼部可有条陈？既然是有条陈，就该由负责的人劝诫陛下。
“怎么会在熙宁郡主的宴席上，胁迫郡主去向陛下上疏呢？
“邹夫人，方才邹姑娘说，是女儿间的闲话，夫人怎么能当作正事提起，还带着一众命妇下拜呢？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邹夫人是上京夫人之首呢。”
苏眠月字字句句都踩在痛点上。
她看向孟晚岁，神色里就写着三个字。
——快夸我！
孟晚岁也如她所愿开口夸奖：“还是林夫人教女有方，知书达理，又明进退，这才是上京姑娘们的典范。”
苏眠月扬起头，扫过众人。
孟晚岁继续道：“各位的夫君父亲在朝上不敢提，就来我这里直言不讳。
“说到底，还是害怕李晟，可他是仁君，本郡主却是恶犬，看不顺眼了，立刻就要扔进湖里去！”
众人灰头土脸爬起来，不敢再提，也是知道孟晚岁真敢。
李晟还护着她。
到时候自己折进去，孟晚岁却不痛不痛，那太不划算了。
宴席照常，除了萧鸢和沈明珠吃得开心，其他人都在互相观察表情，交流眼神。
等待下一次向孟晚岁发起进攻。
而宴席尾端一人却扯掉身上华服，一跃到正中央。
……
天牢。
苏峰刚刚吃完送来的饭，咽下了纸条，喉咙上很不舒服，正想喊人给他一口水。
转头就看到岑郁站在牢外，面无表情盯着他。
苏峰尖叫：
“你你你……你干什么！”
苏峰夹紧双腿，害怕自己被吓尿裤子。
岑郁指着地上的碗，“觉得味道怎么样？”
苏峰脸色剧变，伸手捅进喉咙里，想催吐，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岑郁冷声的吩咐：
“拉出去，扔乱葬岗。”
苏峰被抬出去，却没有被扔进乱葬岗，而是进了宗人府。
他感觉面前有一道视线，死死盯着他。
苏峰想睁眼，却被沉重的眼皮盖住了。
被迫睡过去。
他面前的李瑾脸色铁青，每一个字，都是从肺里挤出来的：
“你怎么把他弄出来的？”
蒋星脸上都是欢喜，“他被岑郁弄死了，扔去乱葬岗时，我买通了狱卒，把人弄来了！”
“扔出去！”李瑾寒声吩咐。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问蒋星是不是奸细，那他现在已经确定了。
蒋星就是旁人放在他身边的细作！
平时蒋星那么聪明，现在却连这么简单的计策都识不破！
这怎么可能？！
李瑾再看向蒋星的眼神，完完全全是看死人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岑郁要把他弄死？你又是怎么买通的狱卒？钱？你还有钱？”
他现在只想把蒋星弄死！
但不行，他还不知道是谁放在他身边的，必须查出来，否则他就是个活靶子。
他是想复辟永宁年间没错，可是他不想还没复辟出来，自己先背上万世骂名！
他现在一闭眼，就能看到后世史书上的字眼，有多犀利！
——罪帝李瑾下台后公然与叛贼相交。
——永宁帝下台后卖国求荣。
如果需要他卖国，那这个国家，复辟了还有什么用？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刺骨，蒋星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