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风赤着上身,直直跪在台阶上,裤腰还插着几把手指粗的荆条。
看见夜兰息出来,夜行风扯着嗓子大喊道:“四弟,二哥有罪,二哥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夜兰息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说来听听,你都有些什么罪”
“我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夜行风往梆硬的石阶上重重一磕:“但我本性不坏,我做的一切,都是大哥教唆的!”
夜兰息本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夜行风这一个头磕得货真价实,夜行风抬头的时候,额头上就多了一个鸡蛋大的青包。
看着就怪疼的。
夜兰息觉得有点意思。
“你欺负了我十多年,都是夜摩逊教唆的?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我也有错。”
夜行风苦着脸开始自辩。
“四弟,你也知道,我在夜府就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
“从小到大,娘亲就让我做个听话的好孩子,要听父亲的话,要听大哥的话。”
“大哥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父亲说什么,我也信什么。”
“他们说你不是我们夜家的血脉,我信了,他们说你罪该万死,我也信了,他们说用人血饲养蛊虫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我也就稀里糊涂的信了……”
“可我记得。”
夜兰息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夜行风,如同看着一只渺小的蚂蚁。
一字一句之间,恨意涌出。
“可我明明记得,当初是你用刀子一片一片割下我的肉,扬言用来煲汤,滋补效果堪比羊肉和狗肉,你还说,要慢慢放干我的血,用来饲养你的蛊虫……”
“对不起!”
夜行风一咬牙,红肿起包的脑袋再次往青石台阶重重磕去。
“对不起!!都怪我年少无知,才会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畜生行径,还请四弟大人大量,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砰!
这一下比刚才磕得更重。
夜行风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额头前已经血肉模糊。
紧接着他的眼泪也哗哗哗流了出来。
“四弟,家主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呜呜呜……”好痛呀~
“行。”
夜兰息抬头看了看天色:“你若真的有心悔过,就在这跪着好好反省反省,等我回来再说。”
“是!家主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在这好好跪着,好好反省!”
夜行风再度叩首,恭送家主大人。
夜之翼躲在不远的石柱后面,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皮肤黑,又喜欢穿身深色衣服,躲在暗处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
见夜兰息走远,夜之翼这才往地上吐了一口脓痰,耸耸肩,慢悠悠走了过去。
“啧啧~”
夜之翼嘴里发出不屑的啧啧声:“哟呵,咱们夜家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狗呀?来,汪两声给你主子听听!”
夜行风抬起头白了他一眼:“蠢货!”
夜之翼带着怒气冷哼:“我蠢还是你蠢?我们虽然是庶子,但好歹也是受到宗族认可了的,可他呢?他娘没名没分就跟了父亲,连个外室都算不上,他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用得着你负荆请罪吗?你下跪也就算了,你还磕头?你磕头就算了,你还磕得头破血流?夜行风,你的骨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我骨头软?”
夜行风翻了个白眼:“昨天那蛊又不会要你的命,你为何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最后苦苦哀求,哭着求我解蛊的人,骨头是不是更软?”
“我那是,那是……”
夜之翼被他呛得一时无话可说。
夜行风暗地里磨了磨牙。
“如今他修为大增,捏死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想想看,以我们这十多年对他的所作所为,他会怎么报复我们?不下跪,不磕头,他会放过我们?你骨头硬,就等着变成大哥那样的废人吧!”
“……”
夜之翼仔细一想,顿时有点汗流浃背。
他刚刚才从大哥夜摩逊那边过来。
府医说,幸亏夜兰息昨日手下留情,那节断剑若是再偏差分毫,夜摩逊必死无疑。
府医还说,大哥夜摩逊的丹田已经被震得稀碎,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余生也只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夜摩逊躺在床上,叫嚣着要找夜兰息报仇。
夜之翼从小就以大哥夜摩逊马首是瞻,夜摩逊痛骂夜兰息,他也跟着把夜兰息狠狠咒骂了一通。
但此时想来,大哥这仇,怕是下辈子也不一定报得了……
良禽择木而栖。
大哥这根枝头废了,他们应该换个枝头栖了。
夜行风又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如今他是大幸国灵力最强的修炼者,连皇族都对他礼让三分,你我这样的蝼蚁,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不下跪,不磕头,你就等死吧。”
“哼!”
夜之翼突然扭身就跑了。
夜行风无奈的摇摇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夜之翼听不进去,日后死在夜兰息手里,可就别怪他这个当二哥的没提醒他。
夜行风正想着,突然看到夜之翼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
“你……”
“我跟二哥一起,负荆请罪。”
夜之翼脱光上衣,后背上插着的荆条比夜行风的还大,还粗。
他咚地跪下后,还往夜行风旁边挤了挤:“二哥你过去一点,给我挪点地方。”
夜行风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天色渐渐晚了。
华灯初上,更显皇宫金碧辉煌,恢宏气派。
夜兰息被两名宫人引着,穿过蜿蜒的宫道,往锦华台走去。
远远地,便看见那边灯烛通明,红飞翠舞,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
皇上慕容垚身着一袭绣制着沧海龙腾图的明黄锦袍,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令他只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但是当他看到夜兰息,浑然天成的高贵威仪瞬间有些破功。
“哈哈哈哈,夜爱卿你可算来了,朕等你好久了哈哈哈。”
“草民夜兰息,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用跪不用跪,哈哈哈哈,夜爱卿是我大辛国的至尊强者,不用行此大礼。”
慕容垚随即赐座。
夜兰息刚一入座,就有美姬娇娘送来水嫩多汁的葡萄和香甜可口的荔枝。
有个穿着单薄的妙龄女子放下手里的酒水后就不走了,跪在一旁给他斟酒布菜。
女子用大白兔轻轻碰他。
还给他抛媚眼。
夜兰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按说应该当即沦陷才是。
但他对这香艳诱惑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甚至觉得,看眼前这对大白兔,远不如看夜行风顶着额头上的青包往青石头上硬磕来得有趣些。
夜兰息清清嗓子,看向高位上的大幸皇帝慕容垚。
“不知陛下宣草民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