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的固执超出了盛淮南的认知范围。
在她说出那句:“我会尽全力阻止他们结婚。”时,盛淮南就知道沈筠已经无可救药了。
顾承礼要和苏阅微在一起,确实是困难重重——沈筠的偏执已经足够可怕,偏偏沈澜还维护沈筠……
盛淮南想不通,为什么明知道沈筠是错的,一向冷静理智的沈澜还这样助纣为虐。
那些他们几个发小一起欢笑,一起成长的日子,现在想起来,恍若一梦。
自从沈澜逼着顾承礼签下那样的协议后,盛淮南就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觉得沈澜背叛了他们,背叛了二十几年的兄弟情。
“顾承礼,你真的认命了,对吧?”盛淮南看着顾承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郁的侧脸,问道。
像目前这种状况,顾承礼要是还想着和沈澜的协议,可能基本上就这样了吧!
顾承礼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没有回答盛淮南的话,甚至没有看盛淮南。
这两天,他们已经就他和苏阅微的感情问题聊了太多太多。他倦了。
沉默良久,盛淮南突然说道:“沈筠救你的事,是她自己安排的。”
“我怀疑过。”顾承礼淡声回道。
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刚在通道处和沈筠聊了两句,肇事车辆就开了过来……被撞后,沈筠居然忍着受伤的剧痛,直接让肇事司机赶紧离开……
“即使车祸是沈筠安排的,又能怎样?我是和沈澜签了协议,必须要遵守……沈筠撞不撞车,跟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关系。”顾承礼眸光沉黯地说。
“沈澜之所以会和你签订协议,不也是因为沈筠想拆散你和苏阅微,然后和你在一起吗?”
“我之所以和沈澜签订协议,是因为沈澜可以救苏阅微的命。”
顾承礼知道苏阅微得病的事后,就赶紧安排人联系各大医院,寻找与苏阅微适配的骨髓干细胞。
若是找到了,他不可能和沈澜签订那样的协议。
适配的骨髓实在是太少,虽然联系了那么多的医院,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
在寻找适配骨髓的过程中,他还得到一个消息,京市市长的儿子也是得了白血病,因为没找到适配的骨髓,短短几个月就去世了。
平时听到这种新闻,顾承礼根本不会太放在心上。
但是,因为苏阅微得了同样的病,并且也在找适配的骨髓的缘故,他听张特助说这件事的时候,整个背脊都是麻的。
所以说,适配的骨髓不是有钱和人脉就能找到的。
最难得的是,沈澜的骨髓和苏阅微的适配度非常高。
适配度越高,手术的风险越低,产生排异的可能性也越低,恢复起来会更快更好。
医生在比对沈澜和苏阅微两人的骨髓时,就惊叹了,以苏阅微的血型,能找到适配度这么高的骨髓,实在是太难得了。
在医院,医生见过太多找不到适配的骨髓,而痛苦离世的病人。
也见过太多适配度不够高,身体产生严重排异反应,饱受痛苦折磨的病人……
苏阅微不幸得了白血病,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在关键时刻被沈家认亲,找到了和她的骨髓非常适配的沈澜。
更难得的是,沈澜愿意冒移植手术的风险,把骨髓移植给苏阅微。
顾承礼那一刻真是悲喜交加。
签订协议的时候,沈澜问过他,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说不会后悔,小的时候,他没有能力保护母亲,眼睁睁看着母亲离世。
如今,能通过和沈澜签订协议,让沈澜答应救苏阅微,当然是义无反顾地签订协议……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面对苏阅微时的那份痛苦……
盛淮南说:“我知道了,你不要一直强调。
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们走成一个死局。”
他也曾深深地喜欢过一个人,自然能理解顾承礼的感受。
如今,那个陷在感情里的人不是他,他冷眼旁观,才能如此清醒地嫌弃顾承礼的优柔寡断。
“嗯。”
“别光嘴上应着,还是想想办法吧!苏阅微马上要手术了,你确定不去一趟瑞士?
我话先给你放在这,你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沈澜要是想阻止你们见面,我拉着他。”
顾承礼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再怎么样也比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肝胆俱裂好。”
顾承礼抬眸看了看盛淮南,深邃的眼底涌动着感激。
盛淮南就是这样,总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一边假装对一切都不在意,一边又对至交好友用最真的心。
很快,盛淮南把车停在了星河里小区门口。
顾承礼从车上下来,正准备和盛淮南挥手告别。
没想到,盛淮南也跟着下了车。
“你不回去,跟着我干嘛?”顾承礼问道。
“晚上住这边算了。”
盛淮南说得那么自然,就好像这里是自己的家一样。
不过,这段时间,他确实经常住在星河里。
走进屋子,迎面就看到了沙发上放着那只巨大的金毛布偶。
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苏阅微当初布置的样子。
也许,这就是顾承礼喜欢住在这边的原因吧!
如果没有这些羁绊,顾承礼和苏阅微是不是就能过普通夫妻平淡幸福的日子?
没有尔虞我诈的争权夺利,没有处心积虑的谋略算计。
他和苏阅微幸福地相爱,闲暇时带着可爱的孩子旅游度假,与几个发小偶尔喝点小酒……
…………
顾承礼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盛淮南说得没错,没有苏阅微的每一天,他都是肝胆俱裂的状态。
但是,即便重来一遍,顾承礼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让苏阅微活下去从来不是一个选择题。
苏阅微必须活下去。
哪怕花再大的代价,都必须让她活下去。
顾承礼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人,只要是他打定了主意的事,基本上都不会后悔。
这次,即便这么痛苦,他也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