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翠娘带路,陈化明随后观察周围情况,在他们这种顶尖潜行高手眼中,没有任何异常能够逃过他们的双眼,就算是精通植物操控的异能者,也没法在不影响周围环境的情况下做出预警装置,任何人为的痕迹都会原形毕露。
步步为营,三人谨慎穿行于丛林中,每一步踩下都确保不会出现失误,就像灵巧的狸猫一样,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在森林的原始噪音背景下,没有任何人能通过声音知道他们的存在。
穿过敌人观察点的前沿区域之后,三人沿着野兽走出的路在敌人的暗哨观察区域盲点穿行,避开每一个暗哨的耳目,不得不说,敌人的暗哨太不敬业了,有两个暗哨竟然已经睡着,轻微的呼吸声在三人耳中就像敲锣打鼓那么清楚。
处于敌人暗哨遍布的位置,三人更加不敢大意,杜翠娘对路线的选择越来越慢,不时在纵横交错的兽道处停下,观察推测路线的走向,然而才再次行进。
敌人的防线比预想的松懈很多,除了第一道暗哨的防线紧密一些,后面的暗哨距离上百米才有一个,不过他们的驻军点很多,每隔五百米左右就有一个驻点,驻扎三十人的兵力,占据有利位置,互相呼应,形成一道易守难攻的防线。
知道敌人在关键制高点可能布置有高手,三人越过暗哨密集的防线之后,丝毫不敢大意,小心行进,确保不发出一丝声音。
相对来说,敌人对这片热带雨林更了解,更适应,在这片山林中作战,敌人占有地利优势,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三人自然不敢轻忽,时刻保持谨慎,只有完全越过边界才算是有一些安全保证。
三人没有出现失误,顺利越过敌人边界防线之后天已经快亮了,下了一夜的雨也渐渐停了,三人上树休息躲避早晨出来觅食的野兽,待野兽活跃时段过去之后,三人继续往南穿行,直到远离两军边界,靠近邦达城之后,才敢从丛林的兽道**来。
在丛林中走了一天,陈化明和杜翠娘已经浑身脏污,洗了下脸和手,陈化明低声道:“我们先去清迈,获得清曼寺的身份证明之后,再启程去孟国。”
清曼寺是傣国的大寺庙,楚向现在的身份是隐居修行的森林系苦修士,没有正经的身份,这一路去孟国和泥国困难绝对不少,有个身份会方便许多,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在边界丛林和邦达城之间有一条明显的界线,在边界这边,没有任何闲杂人等,过了这条线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到处都是游荡觅食的人,大多衣衫褴褛,很多都和楚向一样光着脚,不过他们的脚很脏,都是泥污。
远眺一番外面,界线外面的人太多,很难避开这些人的耳目,杜翠娘不得不另找出路,绕了好几公里路之后,总算找到人迹稀少的地方。
陡峭的山势,复杂的丛林,这些都难不倒杜翠娘,只有这些险恶的地方才能阻挡普通人,才能让三人不为人知的越过界线,免得留下能够追查的痕迹。
出了界线之后,杜翠娘没有贸然往人多的地方走,仍然选择在人少的地方穿行,直到越过邦达城之后才从山林**来,循着小路往西走。
陈化明的计划是先往西,然后在萨温江的支流乘船,一路顺流直下,到乃云之后再步行进入傣国,然后从傣国滨河顺流直下,抵达清迈。
山间小路行人也不少,看起来都和陈化明杜翠娘两人差不多,衣衫褴褛,浑身脏污,多数消瘦无神,瘦得连肋骨都凸了出来,偶尔可见一些茅草树叶搭建的木屋在路边。
饿殍遍野,和国内完全不同的情况,国内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能自己获得充足食物的基本已经在剧变后的三年中凋亡殆尽,已经不存在剧变之前的那种平民,而缅国显然不同,这边有着大批的难民,大批流离失所的平民。
楚向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毕竟这是一个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过去的数十年间都是由军人主政,经济极其落后,政府连民众的死活都不顾,也有心无力。
虽然这些人和自己不是同一个祖国,但是同为人类,同为这乱世之中挣扎的一员,又是人类中的弱者,看见了如何能没有恻隐之心。
然而就算有恻隐之心又如何,楚向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就算他帮得了一个,但是帮不了千万人,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他们一世。
佛讲慈悲,然而慈悲并不能救世,此时楚向唯一能做,就是为他们合十祈愿。
见到楚向,很多路人都合十礼敬,有些甚至伏地跪下,磕头祈愿,祈求佛祖护佑。
有这样的民众,缅国的军力绝对无法和滇省大军相抗衡,若不是西方国家在后面推动,春城司令部只需派出一支强军,从丽瑞或者源沧沿大路直捣黄龙,就能直下三千里,击破缅国都城。
缅国区区数千万人口,在剧变之后,所剩战斗力量屈指可数,只滇省一部大军就能碾压,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此时在缅国的地方战斗主力其实并不是缅**队,而是以傣国和阿三国的兵力为主,孟国和缅国协助。
阿三国有现今力量在于人口众多,剧变之后就算剩下十分之一也是过亿的人口量,而傣国则是因为尚武好战,故而在剧变之后存活人口远比旁边几国多,战斗力也是几国中最强的。
缅国人模样不太凶恶,样子看起来都很和善,完全没有与天斗,与地斗的韧劲,给人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只能勉强活着,所以连坏心思都没力气去想。
陈化明偶尔会用娴熟的缅语和礼敬楚向的路人聊两句,沿路所见缅国人全都是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勉强憋出来的,声音大抵虚弱无力。
看到这样的情况,楚向对缅国的统治层不由得有些佩服,一国这么佛系的民众,竟然能顶住南线和西线这漫长战线的冲击,虽说这其中傣国和阿三国起了很大作用,但是物资运输,粮食供给这些很大一部分是要靠缅国的。
恶劣的天气形成各种大范围的自然灾害,海平面的上升淹没沿海平原,加上国家失控之后的混乱,缅国这个本来的农业大国也很难保证粮食的供给,加上前线旷日持久的苦战,需要大量粮食供给,普通民众根本没有东西吃,只能勉强活着。
这里是缅国东部高原山区,适合耕种的土地很少,何况如今的气候也无法进行正常的农作物生产,从这些人的境况看,粮食肯定非常紧缺,楚向有点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维持漫长战线的供给的。
山路九转十八弯,兜兜转转的往山谷下去,相对山腰位置的丛林来说,接近山谷位置的林地更平坦一些,也更适合居住。
沿着弯弯绕绕的山路下到比较平坦的山谷,照眼所见,树林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茅屋,住在山谷的人明显比山腰的有活力一些,也强壮一些,不像山腰的那些一样精神萎靡,偶尔可见一些比较健壮的汉子。
发现有僧人经过,两边的人纷纷看过来,眼尖的人看到楚向浑身僧袍没有一点脏污,连光着的脚上都没有污垢,这如何不让人惊疑。
忽然,有看着楚向的人说了句什么,顿时周围的人全都看向楚向三人,有人欣喜的跑到路边,激动的匍匐在地,对楚向虔诚礼敬。
随着第一个人在路边虔诚跪下,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在小路两边虔诚趴下,口中念念有词,虔诚祷告。
很快这条林中小道被虔诚的信众围了起来,只留下仅容一人走过的宽度,密密麻麻的人群趴满了整条路两边。
楚向知道他被当成了真正的高僧,陈化明和杜翠娘被忽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跟着楚向,看着跪了一路的人,就觉得他们好像跪拜的是自己一样,感觉跟在楚向身后好像不太好,略微放慢脚步,拉开和楚向的距离。
满地匍匐的信众,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对楚向虔诚礼敬,口中念念有词,就像楚向是他们的救世主一样。
这是一个让楚向心中波澜难以抑制的场面,经历过无数次九死一生困局,经历过各种各样考验人心的人性恶相,楚向一颗心早已坚忍不移,然而面对这些虔诚的信众,楚向感觉到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心灵刺激,好像有信仰的力量渗透了他的身体。
人皆有恻隐之心,修行者见惯生死离别,不为外物所动,只是因为外部情景对心灵的刺激达不到临界点,其实无论修为多高深的修者,都有凡心尘念。斩断尘缘,也就意味着和外界再无关系,达到了内心的大圆满,心如死灰,如此,也就是死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楚向非天地,亦非圣人,无法以万物为刍狗而视之。
知道楚向听不懂缅语,陈化明和杜翠娘正踌躇,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有信众瞥见楚向动作,扬声说了句什么,匍匐在地的信众全都坐了起来,坐在满地的泥泞中,虔诚合十静坐。
两人在楚向身后,看不见楚向有什么动作,不过听到有信众扬声说话,知道楚向准备做什么,陈化明反应极快,立即双手合十,敛容俯首,缓缓跟着楚向前行。
没想到楚向打算在这里说法,本来的计划是以楚向修闭口禅为由,一路都不出声,免得语言和口音泄露身份。担心情况无法控制,杜翠娘心中顿时紧张,瞥了一眼陈化明,发现陈化明神情肃穆,丝毫没有担心露馅的样子,想到楚向是虚境修为的将官,是南部战区的高级参谋,应该不会贸然做出危及计划的事情,便也垂眉合十,跟随楚向缓步向前。
楚向手持说法印,缓步前行,有声音自众人心底响起:阿利亚哇罗吉帖梭啦,菩提萨埵哇甘比然伯拉芝泥亚巴拉密打查哩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