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垒被冲破,这无疑是保卫局部队总攻的冲锋号!
装甲步兵,保卫局编制步兵,还有后头填人头的帮会募集人员。这些乌合之众再在服食了以妖冶彼岸花果壳原料的糖果后,那些本就少得可怜的理智,此时早就被狂躁战意所取代嗷嗷叫着涌入缺口。
最后的恶战!
温月冲锋在前,她的锰钢枪戟挥出一道冷道冽寒芒,切金断玉,大开大阖。将战场冷兵器发挥到了极致暴力,每当有一记寒光掠过,便是有一人身首异处。
温月理所当然遭到了合众会部队的重点照顾,但是处在甲胄里的温月,甚至都径直省略了流弹敲打外装甲的声音,全覆盖式外骨骼提供了惊人防护力!
“噗!”枪戟刺入挡路的合众会士兵胸腹内,温月把双面开刃的戟面小枝斜斜一钩,便是如撕开一张白纸般将这个士兵撕裂开来!再兵横着一甩,枪戟于地面划出道道火花。
温月气势如虹,竟是要毫无停歇地冲击下一道合众会防线!
街垒甫一攻破,就意味着战局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无论是保卫局或合众会,都投入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预备队,反复争夺这最后一块阵地,就是最后一口气,最后一个人,也要用上去!
保卫局这边是少数精锐带着一队战力合格的编制步兵,以及大量的随从帮派人员。合众会这边虽然精锐极少,但是胜在兵员都是意志坚定,知道为何而战的紫霞工人,两相比较下,在不断的输血中,两方竟是打得难解难分!
合众会这边绝不计较一人一线得失,丢掉了最易守难攻的街垒防线,旋即撤往下一道预设阵线。
温月背后的装甲步兵同样如风舞动起枪戟,他们虽无正统的皂绢甲战斗系统做进一步辅助,作为装甲部队,他们不管是在平原野地,还是巷战废墟,都是作为最锋利的矛头,不断突进,突进,突进!
“保卫局万岁!”
“秩序万岁!”
“杀!”
癫狂亢奋的叫声此起彼伏,保卫局的部队浑然陷入到了忘我状态。尤其是对于普通的编制步兵与募集帮派人员。
战前,保卫局开出了极高的价码,和丰厚的奖励,只要活到战后,就能在紫霞区赢取大量的无主财富,这里的土地,资产,无以计数的性偶、义体、幻梦,都会奖励下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保卫局对下从不违反承诺,狂猛地激荡着每个保卫局部队的血脉,士官们恰合时宜地推波助澜道:“芒兹维尔最漂亮的女人都在里头!一人一个!都他吗是伟大血色保卫局部队的!”
“万岁!”
“万岁!!!”
就是前面一些的编制步兵都猝不及防地被疯魔一样的帮派人员裹挟着开始冲锋中,弄的连基本的散兵线都未保持。
然而合众会地道中,越发呈分支状态散开的走道也很难控制住战斗队形,三两下冲翻了前面的既定部队。
顺风打仗,逆风跑路,这就是临时动员出来的帮派人员的质量。
就连一个暂且停下的装甲步兵都被绊着,一个身形不稳,来不及控住步伐当即被后续人流撞倒,顿时无数双脚踩过踏过,偌大人潮何来反抗,就是合金做的外骨骼都能被踩裂了。直到前锋箭头渐渐消失在地道深处,这个倒霉的装甲步兵才一瘸一拐地柱着枪站起,咳出一口血沫,暗说这群帮派疯子就这么急着去下地狱?倒真是拿够了局里的钱。
温月的冲锋速度愈发快了,战到酣畅处,她后头的伴随装甲步兵开始难以跟上她的脚步,加上合众会部队的零星抵抗,不断的分流,不断的损失,不久之后,竟是又剩下了温月一个人。
在合众会的地道,堆积成山的弹药箱,血迹斑斑的病床,脚下是冰冷潮湿的地下水,渗过墙壁的伤员惨叫声,时断时续的电灯。大口喘息的温月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闯进了合众会地道的最深处。
温月扔开手头打空打热的枪,淘换了把合众会使用的老式步枪。
随着战斗暂告一段落,体内飙升的肾上腺素开始回落,汗水瞬间透湿了衣物,伤口处的封闭针开始加倍返回伤痛,以至于让温月微动一动便感到呼吸时一股钻心疼。
温月感到自己大概断了几根肋骨,连带着在镜面展厅受的伤势,反复的意识过载反复的战斗眩晕一齐此刻袭来。温月大口大口喘着气,豆大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一片白茫茫雾霭里,温月摸着被像是温压弹炙烤过,而卷曲起褶的隧道墙壁。封闭针的吩坦尼止痛成分,还有麻醉幻觉,地道里的毒气……
倒在隧道拐角旁的一具尸体忽然睁开了眼,他的左眼充满血丝,状若疯虎,右眼却是一个血窟窿,里头的器官组织碎片与血液凝结着,犹如呕吐物一般在眼眶边聚集。
“你看上去很累。”尸体这么说道。他浸透了血污的军服上似乎还写着名字,但温月如何也看不清。
温月鼻孔重重喷出两道白汽,她嘶吼着冲过去,照着这具会说话的尸体打光了一个弹匣,枪戟将尸体倚靠的墙壁都打成了瓦砾。
可是另一道声音又响起了。
她自己的声音。
少女的温月,她的头发围拢在脑后又梳成了直直鱼骨辫,挑染着紫红的发丝闪动着,她朝着温月举起了镜子碎片,让温月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胜者,却恍如一个丧家之犬。
“温月!看看你自己!这就是你自己!”少女温月俏生生站在黑暗前,然后黑暗如水,淹没吞没了她。
温月的心灵防御训练开始自发启动,潜意识中的卫戍与迷醉激烈搏斗起来,战场却是温月的脑海。
脑部深度电击刺激手术,颅腔半侵入模块,预置的大脑芯片,被巫术帮廉价光电芯片刺激过的大脑,数据堡垒后的自我本我超我,温月的大脑,就是一个打翻了颜料的调色盘,不断调色,不断调色。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风儿拂过一辆早已锈迹斑斑的坦克。它长长的主炮依然瞄向远方,一如它曾经做的。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这辆坦克上,早已是满身的青苔。
沙海上,戴着风镜的女骑士刹住喷燃着氮气的机车,沙海飓风浇灭了战车上燃起的大火,无数个温月的碎片仿佛勾着手渐渐退步。像是有条钢琴线扼住了脖颈,渐渐地丝缕切割。
“你知道你是谁?”
温月的眼瞳时而灰蓝钢蓝灰白,霎时明丽清亮至极的凤目,又霎时诞出双诡异蛇形竖瞳,地表上的寒夜荒原,林海中的白烟与狙击枪,那个女猎兵剖开了敌人的胸膛,剜出心脏,心头血与寒夜闪电一道劈过。
那颗犹自跳动的心脏,满嘴是血,她露出八颗牙齿,森白森白又灿烂一笑,她的面容突兀闪作无数,少女的马尾辫,猎兵的寸头短发,探员的紫红黑发,甚至于连记忆里一瞬璀璨金的模糊未知,都刹那间变成了凶恶老鼠,无一不啃噬着她心脏,在问:“你迷路了么?”
反复的问,反复的问,反复的问……
骤然清醒,就像一柄战刀插在胸腔里,堵到温月窒息了又重返人间。,
意识的战场,终于心灵防御压制掉了幻觉。温月几乎没有意识到她差点又成了疯子。可能是防御意识的唤醒,然后是极高极热的温度扑面而来。
这是骨子里的警惕!
这是……
温压火墙!
温月愣了一愣,她刚才的幻觉陡然去了十万八千里外,她哪里管的上那么多,立刻拔腿狂奔,踏过了漏水的地道。
光线越来越亮,身子越来越焦,温压弹汲取着附近的氧气,席卷进火墙中疯狂助燃。
即使温月戴着面具,但她的肺却汲取不到一口空气!痛快呼吸一次成了奢望!
温压弹火墙,追上来了!
前方赫然出现了个楼梯井,温月想也不想慌不择路翻身跳下,温压火墙去势不减,但好在密集分叉口削减了火流。
外骨骼在身,但慌乱之下,有姿态协调也不免一脚踩空,温月结结实实摔了个硬着陆,折断肋骨好不容易稳定住,也瞬间噶擦一声轻响。
胸口突发的剧痛瞬间攫走了温月全部的理智,哪怕她经受过痛苦训练,但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也几乎叫她几乎休克昏厥过去。短暂的丧失意识后,仍然是潜意识在心灵防御自发启动后,强行唤醒了她。
这是意识的最后一道保险。
这是在地道深处?合众会地堡深处?温月醒来后第一时间想到,她开始了查询地图,毫不意外,没有任何地道图支持目前地形。
温月退回到楼梯井边,由于之前的意识丧失,幻象的诞生,弄得温月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如何沦落到了这里。
她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武器,步枪早已不见,就剩下枪套里的92式以及一柄插在靴筒里的钨钢蝴蝶刀。
温月的呼气声轻轻颤抖,她有点怀疑折断肋骨千万不要刺破胸腔脏器或是其他,不然等着她的只有器官衰竭以及大出血,这种伤势放在现在也是是死亡率极高。
义体移植再快也比不过血流干的速度,况且温月还不想自己真成为一个赛博格。
祸不单行,楼梯井外传来动静,温月听得出来,这似乎是一个完整的班组。
放在之前,温月自然是随手料理了他们,但现在温月处在最低潮,皂绢甲损毁程度极大,她的身体情况也不足以继续开过载。
是温月避无可避,右边是个死胡同,温月这是必经之路,他们就是要从这个楼梯井登上!
温月暗骂一声,她仅仅是拔出手枪就牵动了伤势,痛得她嘶嘶的倒吸冷气。
外骨骼满满当当的补给药物,竟然已经打光?可想而知温月突击的是多狠,多迅猛!
也多找死!
到最后要以这种状态玩近身肉搏?一打三,一打六!
合众会部队本就是狠劲十足,发起狠来,在楼梯道这样缺乏腾挪空间的小范围,只要一开始没被装甲步兵威慑住,只需要一齐迎着刀锋前冲,就势一压便足够。
况且,是个人都看得出,温月现在就是个战损版探员,一块大战功!
温月握紧手枪,,左手一掣钨钢蝴蝶刀,双手一盘。
越是危险,温月的心,反而跳的越慢。
“咚,咚,咚。”硬皮筒靴踏在走道。
这队合众会步兵尚未转过楼梯口,温月猛然一挥匕首,瞬间刺中排头兵咽喉。
温月扯过霎时眼睛暴凸的中刀敌人,拽到身前一挡,手枪砰然开火,一枪把另一个士兵头颅打得熟透西瓜般爆开。
温月的意识过载又自动启动开了,这似乎是温月混乱脑海的来源或是副作用,在一比三流速差里,她的脑海意识仍在正常思维。给了她充分时间思索下一步动作。
又是一枪,又一人一歪眼珠旋即中弹后仰。
扳机击锤扬起再扣准下一发子弹,虽是毫秒之瞬,但也足够训练有素的士兵做出反应!
过载,结束!
温月一推犹未断气的合众会士兵,猛地撞斜了他身旁友军的枪线,惹得一串子弹射中顶板再度跳弹。
温月的枪口指向极快,一秒都不会浪费,她径直放过了近在咫尺却脚步不稳的自敌人,手腕猛地一抖,又是两发子弹打中了稍远处保持着前进姿态,在流淌的过载意识中,定格在慢动作端枪瞄准的士兵。
开火。
楼梯井火光闪烁,每个人都是耳膜一阵嘶鸣,温月收手一退,躲进楼梯口,任由,剩下的四名自卫军持枪疯狂扫射她的藏身处。
温月苦笑一声,而敌人还有四个,倘若她现在伤势没有那么严重,还能借助地形施展近距离格斗,以殊死一搏,但她此刻连奔跑都做不到,何谈其他?
被割喉的那名合众会士兵挣扎着爬向同伴,同伴忙拉住他的背包带往里拖。
这几个合众会士兵显然训练有素,短促的疯狂扫射后,边保持着两人交相短促射击,一人换弹,确保不给温月任何机会。
另外一个人,掏出急救针注射进被割喉的同伴体内,然而为时已晚,凝血因子阻止了动脉失血却缝合不了被切断的气管,不出一分钟,被温月割喉的人就吱吱呜呜地,面目憋成酱紫,活活憋死。
眼见活生生的战友死在怀里,已是哀兵的合众会士兵更是悲痛,愤然向前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