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与凌风过往遇到的精灵不同，不再尖细，而是中等大小，恰似介于人类与精灵之间。
此刻，凌风终于领悟了杜阳晨口中“杂种”二字的含义。
这女孩无疑是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儿。
杜阳晨对精灵抱有极大的敌意，精灵对人类也并无太多好感，至少凌风所遇到的精灵皆是如此。
精灵与人类组建家庭，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充满遐想的事情。
女孩从那中年男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好奇又恐惧地打量着凌风和杜阳晨。
接着，那中年男子将目光投向凌风，问道：“我看你面生，你是他的弟子吗？”
“弟子？这个白痴？哈哈！”
杜阳晨嘲讽地笑道。
凌风闻言，表情略显失落，却没有反驳。
与杜阳晨相比，他确实显得无知。
“我名叫歌东文，那你叫什么名字？”
“凌风。”
“你是大炎人的后代吗？”
“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抱歉，我无意触及你的伤心事。只是在这里能遇到大炎人的后代，我感到非常高兴。”
“没关系。”
即便在新帝都的贫民窟中，也有许多人质疑他的出身。
在旧帝都时期，许多外国人在此居住。
世界历经变迁后，他们中的一些人无法返回故土，于是在新帝都扎根，与大炎人或其他外国人结婚生子。
种族间的融合变得司空见惯，想要找到一个纯种的大炎血统已非易事。
然而，杜阳晨对歌东文的言论嗤之以鼻。
“你还区分什么大炎人、外国人，你自己生的孩子不就是个杂种吗？”
“你还是老样子，粗鲁无礼……”
“人若过于善变，离消亡也就不远了。”
歌东文无奈地摇头，岁月流逝，杜阳晨依旧如故，言辞尖锐，不顾他人感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杜阳晨对其他种族的深仇大恨。
他对那份愤怒感同身受，但随着百年时光的流逝，那些经历过往事的人寥寥无几，杜阳晨却依旧怀抱这份愤怒，这让歌东文感到遗憾。
歌东文谨慎地询问：“你来这里，是为了解决爆炎蜂的问题吗？”
“我为什么要处理爆炎蜂？”杜阳晨反问。
“不是吗？”
“你还沉浸在那个幻想中吗？真是可笑！”
“那不是幻想，只要解决爆炎蜂，这片森林就能重获生机，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只知道一点，树死了，就再也无法复活。”
杜阳晨敲了敲焦黑的树干，树干发出空洞的声响。
“不仅是死了，而是彻底被烧毁了，你还妄想着它们能复活？是因为那个肮脏的精灵对你说了什么？你竟然相信那种肮脏精灵的话？还不如痛快地割喉。”
面对杜阳晨的恶言，歌东文紧闭嘴唇。
他知道杜阳晨对精灵和其他种族的仇恨根深蒂固，无法被说服。
“如果你不是来帮忙的，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只是路过，稍作休息。黑森林的外围阴凉，适合歇息。”
“希望你不会停留太久，我们部落的人害怕你。”
“你认为我会在乎那些低贱的杂种吗？”
“当然不会，你可是杜阳晨，屠戮者杜阳晨。”
“既然知道，就赶紧滚开，别让我把那杂种的脖子砍断。”
“你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吗？”
“想试试看吗？看看是否不可能？！”
“我会离开这里。祝你们一路平安。”
歌东文面色凝重地低下了头。
杜阳晨一旦下定决心，就会不择手段。
他的疯狂经过百年的沉淀，已经无人能够阻挡。
歌东文握紧女儿的手，他们的身影瞬间消失，如同幻影一般。
凌风惊讶地低语：“觉醒者。”
“他是部落的首领，如果不是觉醒者，部落也无法坚持至今。”
他们被称为歌野部落，因其成员姓氏为歌，居住在平原上而得名。
这个名字是歌东文已故的精灵妻子所取，因此杜阳晨对其充满了厌恶。
“做好准备，出发了。”
“是！”
凌风点头，他对歌野部落充满好奇，但现在必须先将这份好奇心搁置。
因为长途旅行前，他需要补充食物。
凌风掏出一块肉干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尽力吞咽。
他刚醒来不久，口中干渴，但凌风没有停歇，继续吃着。
吃完两块肉干，又喝了一口水，凌风迅速拍拍手站起。
是时候出发了。
杜阳晨拿起地上的玄凛，两人毫无留恋，准备离开黑森林。
轰！
突然，黑森林深处传来剧烈的声响，那是爆炎蜂振翅的声音，不是一两只，而是成百上千只同时拍打翅膀。
杜阳晨低声道：“恐怕有什么东西惊扰了爆炎蜂。”
爆炎蜂是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对领地的保护极为凶猛，绝不允许任何生物侵犯。
发生这般动静，显然有什么东西鲁莽地闯入了它们的领地。
但杜阳晨对此毫无兴趣，毕竟这里只是他们暂时的休息之所，发生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我们走！”
正当凌风准备跟随时，杜阳晨冷静地转身欲离去。
“小雅！小雅！”
歌东文边呼唤边向他们奔来，他身后跟着几个似乎是部落成员的男子。
歌东文来到两人面前，问杜阳晨：“你见到我女儿了吗？”
“你女儿的下落？问我有何用？”
“她刚才还在附近玩耍，转眼间就不见了。”
这时，歌东文的部落成员指向黑森林深处：“会不会在那里？”
“爆炎蜂有反应。”
歌东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他一直负责清理周围的怪物，定期狩猎以保护部落安全，按理说不存在能激怒爆炎蜂的强大生物。
“小雅会不会进入了黑森林？”
“我们必须快点行动，把她救出来。”
“小雅肯定有危险。”
部落成员们脸上写满了焦急。
黑森林，栖息着爆炎蜂的地方，是地表上最危险的地带之一。
爆炎蜂这种集群生物，类似于蚂蚁，为了驱逐入侵者，它们不惜自爆。
无论多么强大的生物，一旦闯入黑森林，生存都是未知数。
女儿可能独自一人进入了那片森林，而歌东文却无法立即采取行动。
突然，歌东文在杜阳晨面前跪下：“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呵呵，我为什么要救那个杂种？”
“你忘记了你的誓言吗？”
“誓言？”
杜阳晨的面色突然扭曲了起来。
“你的命是我父亲救的，作为回报，你承诺照看小雅直到她二十岁。”
歌东文的脖子上青筋凸起，双眼充满愤怒的血丝。
除了杜阳晨，他已经别无他法，只能用生命来做这笔交易。
很久以前，杜阳晨曾受致命伤，是歌东文的父亲救了他。
那时，歌东文已经与一名精灵女子成婚。
尽管杜阳晨对异族怀有极端的憎恨，但他也无法对救命恩人的儿媳和孙女下手。
面对杜阳晨这个发誓要报答恩情的人，歌东文的父亲提出的条件是，只要杜阳晨在歌雅二十岁之前照看她，他就心满意足了。
杜阳晨同意了。
“小雅现在才十二岁，你的承诺还有八年才到期。”
“我答应的是照看她，可没说保护她。”
“只有小雅活着，你才能继续照看她吧。”
杜阳晨咬牙切齿，这是一个誓言中的漏洞。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那只老狐狸算计了。
现在，他明白歌东文的父亲为何要他立下那样的誓言。
对方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
歌东文继续说：“如果小雅不能活下来，你就无法继续照看她，我说的没错吧？”
“别逼我，你以为我会屈服于你的威胁吗？”
“我愿意牺牲一切，只求你救救我的女儿。那孩子不仅是部落的希望，也是这片土地上所有挣扎求生的人们的希望。”
歌东文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恳求。
杜阳晨皱着眉头看着歌东文，尽管后者的话带有强迫的意味，但这已经足以在杜阳晨心中激起矛盾。
他一直随心所欲，从未对人类说过谎，一次也没有。
他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犹豫：“我去吧。”
是凌风。
与杜阳晨相处已久，他能感受到杜阳晨内心的挣扎。
如果杜阳晨真的决定袖手旁观，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现在的犹豫表明，杜阳晨的内心正经历着冲突。
杜阳晨看着凌风：“你？”
“我对黑森林内部有些好奇。”
“嗯……”
杜阳晨皱紧了眉头。
爆炎蜂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们是群居生物，拥有压倒性的数量，并且能够集体自爆，即使是普通的觉醒者也无法与之匹敌。
这也是歌东文虽然急于消灭它们，却始终未能成功的原因。
他擅长使用弓箭狩猎，像精灵一样对付大型怪物，但对于爆炎蜂这种群攻的怪物，他却束手无策。
因此，歌东文才会如此迫切地求助于杜阳晨。
相比之下，凌风在对抗大量怪物时拥有明显优势。
对他来说，使用沙子作为武器，对手的数量多少根本不是问题。
杜阳晨直言不讳：“看来你很有信心。”
“我有新的技能想尝试一下。”
“既然你自愿去，我自然不会阻拦。”
“等到明天早上，如果我没回来，你就自由了。”
“哼！即使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记住，只等到明天早上。”
“那我去了。”
凌风踏入了黑森林的那一刻。
“我和你一起去。”
歌东文随之跟上。
凌风侧目一瞥：“你确定？”
“关乎女儿的生死，作为父亲怎能袖手旁观？”
“了解。”
凌风点头。
面对一位父亲拯救女儿的决心，他没有理由反对。
其他部落成员不敢跟进，紧张地在原地徘徊，他们并非像歌东文那样的觉醒者。
与凌风并肩行走时，歌东文说道：“谢谢你主动站出来。”
“没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他人挺身而出，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凌风露出尴尬的表情。
他并非完全出于善意而来。
晋升D级后，他对自己的技能有了新的认识，验证技能的最佳方式就是实战，而爆炎蜂正是绝佳的对手。
因此，即便没人要求，他也主动请缨。
由于进入黑森林并非全然出于善念，他不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事情发生了。
嗡嗡嗡！
前方传来激烈的振翅声。
歌东文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意识到那是爆炎蜂飞来的声响。
他迅速搭箭在弦，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凌风已经行动起来。
砰！
前方沙尘四起，紧接着是一阵轰鸣。
冲锋的爆炎蜂在撞上沙墙的瞬间爆炸开来。
歌东文惊讶地张大了嘴：“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