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莫桑桑下意识问道,“这可是你哥哥给的?”
纪雀点头。
“镜月公子给的,那必然是好东西!”莫桑桑转头看向甄玉墨,“快快饮下,对你肯定有好处!”
甄玉墨撑着虚弱的身子接过,虽然直觉这东西不对劲,但出于对纪雀的信任,还是接了过来。
一边疑惑喃喃,“镜月公子什么时候能成你哥了……”
一边仰头喝下。
当茶水顺着喉咙流下,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
甄玉墨舒服地闭起了眼睛。
“果然好东西。”他道,“不愧是镜月公子的茶。”
“你且稍等会儿。”纪雀两只手杵在桌案上,语气带着卖弄的俏皮,“等会儿直接上天。”
“什么意思?”甄玉墨茫然问道,这一会儿脸上的苍白之色就已经退去,变得红润起来。
语气也不再虚弱。
“直接上上上上噗!!!”他最后一个“天”字还未出口,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红润的脸色更红了,直接变成通红如血。
“哈?”纪雀赶紧站了起来,“怎么吐血了?”
那股冰凉流入腹部,蓦然间变成了火一般灼热
在那一瞬间几乎将他灼成灰烬。
他张嘴,望着纪雀,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还未说出口,一口血接着一口又喷了出来。
众人还未在反应过来,满屋都是他喷出来的鲜血!
“怎么回事?!”负责治疗甄玉墨的控命师也吓到了,放出修为想要探查甄玉墨身体的情况。
掌心的丝线没入甄玉墨的身体,瞬间一股攻击性极强的灼烧涌入他的身体。
控命师身体一摇晃,一口血也喷了出来。
跌倒在地。
这下旁边的控命师就是想要探查也不敢了。
“这是什么情况?!”旁边其他控命师吓到了,莫桑桑也慌了。
甄玉墨是不可多得的控命师好苗子,在西歌都是数一数二的。
还在青春期队伍里。
如今也是出不得差错的。
床上的甄玉墨朝着纪雀伸出手,嘴唇嗫嚅,不知想说什么。
但并没有机会了。
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屋中众人慌乱成一团,纪雀直接上前将甄玉墨拎了起来,往背后一甩就背着人奔了出去。
一路上昏迷的甄玉墨还在不停吐血。
眨眼之间,纪雀就你再次站到了帝师学院主队的水门前。
“哥哥哥哥!”她站在外面就大声嚷嚷,“救命!”
话音落下,水门消失,左赫站在门口,看着刚刚离去的纪雀去而复返,脸上带着疑惑。
厅中主队三个成员也在。
纪凤坐在藤椅上,温孤羽站在她身侧,手里轻轻擦拭着剑柄。
冷柳谨转头跟温孤羽说着什么。
此时三双目光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妹妹,你”
左赫话还没说完,纪雀就已经绕过他冲到了镜月的门前。
敲响了门。
“哥哥哥!”她着急道。
背后背着的甄玉墨还在吐血。
一口又一口。
镜月打开了门,目光很快就落到了纪雀背后的甄玉墨身上。
眉头一蹙。
“他喝了你给我的茶就这样了,怎么办?”纪雀言简意赅地开口,直接将重点说完。
镜月一听,沉默了须臾。
然后让开了身体。
纪雀一个闪身就进了屋中。
然后将甄玉墨轻轻放到了地上。
刚放下,甄玉墨一口血就吐到了纪雀袍子上。
镜月已经走了过来。
轻点眉心的月型朱钿,指尖月钿中拉出一团星云包裹住了甄玉墨。
此时,甄玉墨才停止了吐血。
他站在一旁,再次走到了门口,“纪凤,我需要你一滴血。”
纪凤本来在厅中,旁边左赫和冷柳谨说着话,温孤羽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纪凤坐在藤椅上,低着头很安静。
不知想着什么。
忽而听到镜月唤自己的名字,有一霎的怔愣。
队长上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还是在很久以前。
她刚加入帝师学院的主队的时候。
作为帝师学院主队队长,镜月几乎只有在下达指令的时候才会主动跟队员说话。
而这指令也都是用意念传达。
队员即使不在身边,也能通过意念接到指令。
其他时候,几乎都是他们与他说话的时候,会回一两个字。
而此刻,他却没有用意念,而是罕见的出门唤她。
就连其他三个队员也愣了一下。
纪凤从藤椅上站了起来,目光也温柔下来。
“好。”她说道,手腕一转,手心里出现一把匕首。
在指尖轻轻一点,一滴血从指尖流出,她手一挥,那滴血便飞向了镜月。
镜月抬手,鲜红的血滴浮在掌心上方。
“多谢。”语罢,他转身走进了屋中。
此时,左赫凑了过去。
镜月还未来得及关门,左赫已经扒到了他的门口。
“伤这么严重吗?”他看着屋中躺在地上的甄玉墨,询问道。
能让队长都开口要纪凤的血了,那必然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
作为控命师,左赫对于伤势会有更敏锐的判断。
但此时看着地上的甄玉墨,那脸色通红如血,一时间难以判断伤势。
“队长,要不要我帮忙?”
左赫站在门边,没有镜月的允许也不敢随意进去。
他可不像妹妹,随随便便就能冲进人家哥哥房间的。
镜月摇头。
左赫便没有再多问了。
身后,另外三个队友也过来了,站在左赫身旁看着里头。
几人目光都落在甄玉墨身上,只有纪凤,目光一直落在纪雀身上。
带着探索和打量。
纪雀平日里本就没有用眼睛,而是用神识感觉气息。
当纪凤打量她的时候,纪雀便感觉到了那道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纪雀没有回头,当做不知。
镜月将那滴血用到了甄玉墨身上之后,并没有多少变化。
纪凤的血有多厉害,在场几人都是知晓的。
活死人,肉白骨。
但这一次,喂进去之后却一点儿用没有。
“怎么回事?”左赫喃喃开口,“怎么感觉你一点儿用也没有?”
目光一直落在纪雀身上的纪凤也不由得回了神。
眉头蹙起。
怎么回事?
直到镜月出手,而后抬头看向纪雀,“用你的修为去引导他体内的能量。”
纪雀不解,“我?怎么引?”
镜月看着她,想了想。
伸出了手。
纪雀下意识地将手放了上去。
一股能量向手心传来。
镜月执着她的手,放在了甄玉墨的心口。
“撇除杂念,跟着我。”
语毕,纪雀感觉自己身体中的修为在镜月的带动下,从心口进入了甄玉墨的身体。
然后直往丹田。
丹田中一股躁动而灼热的能量混乱不堪,一下下地冲击着甄玉墨,似乎要破体而出。
好嚣张的能量!
纪雀不允许有东西比自己还嚣张。
都不用镜月带领,直接用修为压住了那股能量。
镜月见此,放开了手。
而此刻,肉眼可见甄玉墨脸上的血红开始慢慢退去。
在几人的目光里,他的脸色渐渐恢复,变得红润起来。
纪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皆是下意识的行为。
当她一出手压制,那之前还在嚣张攻击甄玉墨身体的能量,立刻安静了下来。
变得老实极了。
甚至开始萦绕着纪雀的气息,慢慢攀爬,安抚。
带着讨好。
趁此机会,纪雀控制着修为开始甄玉墨全身游走。
那些由狂躁变得老实的能量在纪雀的引导下,开始从甄玉墨的周身游走。
但其中总有能量想要攀附上纪雀的气息。
只不过刚有能量攀附上去,便被纪雀那股气息席卷着撕裂。
霸道而专横。
到后面,再也没有能量敢攀附,甚至是不敢再讨好。
只能老老实实在甄玉墨周身游走。
纪雀一直引导着,全身心的投入着。
等到那些力量完全消融在甄玉墨的身体里,已经不知过了几个周天。
纪雀也在这期间进入了近似于打坐闭关的状态。
所有注意力都在引导甄玉墨体内能量融合的过程中。
等她醒过来时,屋中只有镜月一人。
以及躺在地上的甄玉墨。
镜月坐在她旁边的藤椅上,手里拿着龟壳演变着。
一会儿变成卜卦的傩石,一会儿变成问卦马头骨。
外面传来讲课的声音。
是在讲阵法课。
副队成员集合在一起听课,主队成员单独上课。
纪雀醒来,目光便落在甄玉墨身上。
此时甄玉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在纪雀收手之后不久,甄玉墨身子开始颤栗起来。
然后开始发抖。
纪雀见此,抬头看向坐在旁边藤椅上的镜月,“他又怎么了?”
她之前一直引导着甄玉墨体内的能量,直到完全融合在他的身体里。
也因此很了解甄玉墨内里并没有什么事了。
突然开始发抖,让纪雀也摸不着头脑。
镜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道,“他要突破了。”
“是因为那个茶吗?”纪雀回头,看向地上躺着浑身发抖的甄玉墨。
“都有。”镜月目光转过,落到了纪雀头顶,“茶是辅助,你做得很好。”
说到茶……纪雀沉默了须臾。
“那茶……他喝不得?”她问。
一口茶是真的差点儿让甄玉墨上天。
“除了你,凡人都喝不得。”镜月说道,拿着手边的茶抿了一口。
除了他。
“为何?”纪雀又问。
“茶是神址所长,非神明承受不住。”镜月道,“就像你的血,会让凡人爆体而亡。”
“神址所生长之物,皆是如此。”
纪雀听得发愣。
“神址在哪儿?”
“云西之上。”镜月说着,放低了声音,更温柔了,“也是你的故乡。”
故乡……
这两个字定住了纪雀。
故乡吗?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那片无人的山林。
师父和那些学不完的符文,爬不完的峭壁。
纪雀也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轻声问道,“那里远吗?”
只是镜月还未回答,地上的甄玉墨已经幽幽转醒,睁开了眼睛。
“哎哟。”他呻吟着,睁开眼便看到了旁边的纪雀。
“我好像突破了。”他紧皱眉头,突破之后的轻盈没有,只有沉重和难受。
“突破怎么这么难受啊!不该啊……”
他对着纪雀叽叽歪歪着,显然还没有搞清状况。
然后撑着身子准备起来,摸到了冰凉的地面,转眼一看,才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茫然的目光扫过,落在了镜月身上。
一瞧,便怔在了原地。
人如天上月清朗,眉如远山含黛。
眼似深潭映晚星,额头一点朱月,将整个人衬得肌肤如雪。
人间从未见过的绝色,不过如此。
见他醒来,纪雀便站了起来,将甄玉墨提着准备甩到背上。
“他既然醒了,那我便先带他回去了。”纪雀对着镜月道,“多谢你的帮助。”
一提,没提动。
纪雀转头,只见甄玉墨拉住了桌角,眼睛黏在了镜月身上似的。
“这位公子,贵姓?”
“轩辕。”镜月一如既往的温和。
面对甄玉墨近似癫狂的目光,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轩辕公子啊!”甄玉墨甩开了纪雀的手,“久仰久仰!”
他说着,伸出了手想要去跟镜月握手。
刚伸出去,就被纪雀一巴掌打掉。
“别发癫。”她说道,不由分说强行将甄玉墨往身上一提。
“公子,我们交个朋友吧!”甄玉墨挣扎着想要从纪雀身上跳下来。
就要往镜月身上扑过去!
纪雀背着个疯狂挣扎的甄玉墨,只剩无语。
换做以往,她一掌劈晕了他,省事儿。
可甄玉墨刚刚突破,又才醒过来,她怕劈出事儿,便忍着没有劈晕甄玉墨。
甄玉墨挣扎不脱,一声“公子救我!!!”
那双眼睛如同虎狼一般瞧着镜月,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
纪雀都觉得丢脸。
不好意思地对着镜月道了一句,“见笑了。”
也不背了,丢下来直接拖着人离开。
推开门,门外是悬崖。
深不见底。
悬崖之下,飞着许多异兽。
甄玉墨全身心都在身后的镜月身上。
纪雀一出手,一股气流打在了一只站在崖上的彩鸟上。
鸟儿嘶鸣一声,彩色的羽毛被打散。
眼前的悬崖消失,恢复了厅中本来的模样。
屋中坐着的四个队员,包括中间正在讲课的帝师学院老师,纷纷转头看向了纪雀。
他们在讲授阵法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