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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掌道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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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师兄,原来你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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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于晦暗的那道身形负剑而立,仍旧没有露出真容。

据说,剑宗如今仅存的第三位真传,神芒剑江载月。

走的是虹化路数,不求无穷变化,追求极致凝练的剑气剑意。

但跟大众剑修所认知的虹化不同,这位真传并不淬炼剑心,巩固剑道,以证刺天裂地的磅礴大气。

恰恰相反,他只钻研入微入化,一丝牛毛也似的剑气,一缕细雨也似的剑意,就能摧岳断江,斩尽万物。

故而,最克制横练功夫。

哪怕大日府的纯阳不灭金身名扬天下,举世皆知,依然被江载月一击破之。

“莫师兄,我这也算宗师剑斩神通了。

可惜,不方便拿出去讲。”

江载月颇为遗憾。

肉身秘境与神通秘境之间,宛若相隔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

目前为止,赤县神州有史可记的万年当中,只出现过两次逆伐成功的例子。

那两位神通巨擘,不仅生前被唠了一辈子,死后也没逃过反复鞭尸的悲惨下场。

道丧之前,时常被十大正宗的各大长生仙,拿来当成教训警示衣钵传人。

“呸!无耻小人!以二对一,还偷袭,剑宗的脸面都被你们俩丢光了!”

敖老头顿感腰眼剧痛,瘫倒在地,一时半刻再也无法催动气血真罡。

若非他全神贯注应对莫天胜的神兵,岂会让江载月这厮轻易破去自己的纯阳不灭金身。

亏得由龙剑莫天胜也是一尊神通巨擘,居然不敢光明正大斗上一场,净使这等鬼蜮伎俩!

“可笑!我与莫师兄向来形影不离,打一个人,是一起上,打千军万马,也是如此!”

江载月掷地有声,他每次下山游历发现强敌,都是先焚香一炷,召唤莫师兄压阵,再纵身挥剑冲杀过去。

从而铸就自己出道以来,未尝败绩的全胜姿态!

“剑宗根子都烂了!颜掌教也不管管!”

敖老头气急败坏,恨不得破口大骂。

想当年寇求跃做道子之时,哪有这等无耻之举。

“住口!我淳于修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只是对付你这种大日府的老贼,无需讲江湖道义!”

江载月话音铿锵有力,俨然振振有词。

“别以为藏头露尾,遮遮掩掩,老夫就认不出你,江载月……”

敖老头冷笑,难怪无生剑淳于修的名声狼藉,原来多亏两位师兄暗中相助。

“咦,暴露了,看来留不得你!”

江载月眸光倏然冰冷,纵然其人隐于晦暗,却也让人感受得到阵阵寒意。

“寇师兄曾教过我一招,扭曲他人认知,篡改心神的秘法。

敖老头你不识好歹,我只能用在你身上了。”

吾命休矣!

敖老头心头一凉,没想到名声最正的神芒剑江载月,居然这么不择手段。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种种折磨,这位大日府的长老不禁脸皮狂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跟头栽大了!

“最喜欢伱们这些横练武夫,骨头硬的很……”

江载月五指合拢,握住佩兵,归鞘的长剑如棍棒抡起,猛然砸在敖老头脸上。

咚!

如同撞钟,声音沉闷!

敖老头眼冒金花,脑袋像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震得两耳嗡嗡动。

“我是谁?”

“江……”

咚!

又是一剑劈落!

不愧为神通巨擘的肉壳体魄,接连两下势大力沉,只打得脸皮微微发红,都未见到半点血迹。

噼里啪啦一顿暴打,急如骤雨狂风,敲打烂芭蕉。

“我是谁?”

“淳……于修!你是淳于修!”

敖老头终究没遭住,本来以自己神通巨擘的肉壳体魄,纵然挨上千百记,也未必伤及根本。

可江载月这厮太过卑鄙,只朝脸上招呼,搞得鼻青脸肿,等下怎么好跟赵辟疆告状!

难不成说,堂堂武道圣者让四练宗师逮住拳打脚踢,狂殴一顿?

老脸还要不要了?

迫于无奈,敖老头选择改口。

面子与服软之间,前者更重要些。

“寇师兄传授的法子,果然奏效。”

江载月心满意足,收起归鞘佩兵。

“神通巨擘一言九鼎,淳于修偷袭的你,敖老头,可不能算到玉树临风、面如冠玉、龙姿凤采、气度卓然的江载月头上。”

敖老头嘴角抽搐,他哪里敢记这個仇。

姓江的阴险狡诈,哪怕守株待兔打闷棍,也得提防由龙剑莫天胜突然出现。

“好了,淳于师弟,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是前辈。”

莫天胜手掐剑诀,太虚无妄倏然缩小,化为流光射进眉心。

雪白匹练也似的剑光裹住裴原擎,神通巨擘的滚滚威势镇拿一众行伍悍卒,整个仙姑尖如同被一挂剑气瀑布横空环绕。

飞鸟难渡,蝇虫难过!

否则,擒下裴原擎不到半刻钟。

赵辟疆兴许就该撕裂虚空,飞速赶到。

“走了。”

江载月甩了甩手掌,神通巨擘的脸皮确实厚,揍得忒费劲了。

这对师兄弟一前一后,纵身而起,剑光霎时冲霄,越向义海郡!

与此同时,正在吞服奇珍丹药,补足亏损功力的赵辟疆,忽然心血来潮。

他放下雕刻龙凤的铜爵,里面盛着散发异香的精怪真血。

这位大将军眯起眼睛,仔细感应:

“原擎……”

……

……

义海郡。

白启盘坐在传习馆后院,用养剑术喂饱南明离火、霜草。

旋即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眸。

“筑庙……始终没什么头绪。按着师爷的说法,三练皮关,是寻一门真功根本,作为‘本经’,再从五脏六腑内,挑选一个,开始孕育其‘神’。

最后,神与意相交融,便算成了。”

白启琢磨着,他手上所掌握的真功,有通文馆的《十龙十象镇狱经》。

然后道艺修行方面,则是《蛟伏黄泉经》、《明神真典》。

本经的选择,自然以《十龙十象镇狱经》最为合适。

毕竟看过真功根本图,临摹、揣度、感悟气韵,都要轻松许多。

“但是,这部真功乃七代祖师亢龙生所创,其真谛神髓在于‘熔炉百相’。

可以做到兼收并容,包罗万象,统御其他真功,事半功倍。

但唯一的坏处,便是它主修功体,而没有熬炼脏腑,筑庙养神的相关篇章。

不晓得师父怎么筑的庙,据说他养了十一尊神,三练水火仙衣大圆满,几拳打死四练宗师,生猛无比。”

白启默默思忖,潜藏于四肢百骸的雄浑气血,如同群蟒大蛟行经水脉,流转于脏腑间。

却没有确切的去处,只起到滋养润物的效果。

他那条节节贯通的大龙骨,如撑天巨木支起四方,块块筋肉,片片皮膜,俱是饱满结实,强横有力。

几如实质的气血内劲彼此交织,好似凝聚成一条条肉眼可见的殷红脉络,覆盖在肌体表面。

寻常拳脚,普通招数落在上面,瞬间就被卸掉大半。

这也是三练皮关的由来。

所谓的“皮”。

并非肉壳的皮肉。

而是气血劲力形成的“网”。

这张网越密,越凝实,这一关做得越圆满。

直至最后,紧贴皮囊,如同内甲。

“熔炉百相,龙象法体,已成其一。

龙形敛于体内,欠缺巨象镇压威伏十方之意……”

白启心思沉静,并无半分急躁。

他晋升三练并没有多久,短短两年未到,一鼓作气破三关。

已是极为罕见地速度了。

纵然与上宗道宗的真传相比,也不逊色。

“熔炉百相,说白了,就是要吞掉足够多的武功,养炼出属于自己的‘神’。

换成旁人,必定是十年八载的水磨工夫,耐心攫取。

但有着墨箓的映照之能,应当不会耗费这么久。”

白启缓缓起身,刚步出后院,便看到徐子荣正在泡茶。

“哟,白兄弟练完功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沉迷修行的年轻人。

嗜武成痴,如同好色成瘾,怪不得教头格外青睐。”

徐子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好茶,经过烧热的山泉冲泡几遭,顷刻就有股清新香气弥漫开来,隐隐让人置身于幽静空山。

杂乱凌散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抚平,如同蜷曲的茶叶,沉下又浮起,归于澹然。

“徐兄今日咋有空上门了?”

打从上回替鸿鸣号摆平货船扣押的麻烦,徐子荣就与端小娘子走得近了。

这位渭南郡首富之子,就因为白启提过一嘴,端小婉气力过人,举起起三百斤的黑风云锤。就觉得人家姑娘中意有男子气概的雄武壮汉。

最近天天跑到鸿鸣号,给铸兵师傅打下手。

“唉,白兄弟救我一救。我这些日子勤奋练功,每次去兵匠行,都光着膀子,展示那身腱子肉,想让小婉感受到我的阳刚之气。

结果,她对我却越发疏远,反而铺子的几个伙计,老是盯着我,邀我一同饮酒……”

徐子荣闷闷不乐,由于出身大富大贵之家,渭南郡的世家千金也好,花魁头牌也罢,晓得他身份之后,大多都乐意投怀送抱。

追逐心仪女子,委实缺乏经验。

“子荣兄想岔了,端姑娘自小在兵匠行长大,打铁铺子的糙汉这么多,看都看腻了。

哪怕你练得再好,她也不会在意。

依我之见,端姑娘这种当家做主,操持各事的要强性子,更容易青睐书生气重,懂女儿家心思的男子。”

白启抿了一口茶水,果然是满口生香,清灵之气直冲脑门,让人舒畅不已。

“白兄高见!我怎么就没想到!明天换身长袍,再拿把折扇,买上几首诗……”

徐子荣善于听劝,立刻决定转变打法。

白启瞅了瞅身高八尺余,孔武有力的徐子荣,心下腹诽:

“倒像是念抡语的书生……”

他牛饮完一杯茶水,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顺便推销道:

“子荣兄,不瞒你说,在下诗词做得还行,若有需要,我可以赠你几首,用于打动端姑娘芳心。

如果觉得过意不去,送我几斤好茶就成。”

白启信心十足,他满腹墨水正愁没地方使,师父宁海禅只喜欢气势足,方便显圣的诗句,对于情情爱爱完全没兴趣。

“白兄弟还会作诗?”

徐子荣诧异。

“取笔墨。”

白启喝茶如饮酒,很是豪气地要来纸笔,大手一挥,抄了好几首。

“白兄弟,当真全才!”

徐子荣粗略一扫,他虽然不怎么擅长舞文弄墨,但也受过家境熏陶,好坏还是瞧得出来。

“他朝得空了,一定来渭南郡,我把家姐介绍与你。”

白启充耳不闻也似,咕咚咕咚猛灌茶水。

心下想道:

“抄诗,多是一件美事,不得不试。”

过得片刻,徐子荣兴冲冲告辞离开。

白启继续留在传习馆,师爷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常大清早就出门,夜深才回,不知道做些什么。

子午剑宗的那位淳于真传,更是压根没见过人影儿,按理来说,自个儿手持南明离火,剑斩神通巨擘。

他不应该殷勤上门,劝说我拜入门下吗?

“还有龙兄,我好歹替他养了一阵子的佩剑,怎么总是避着我?”

白启不得其解,自从禾山道内景地出来后,始终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宁谧与沉闷。

“等见过阿弟一面,便回黑河县吧,没有师父在身旁,心里终归不太踏实。”

他低垂着眼睑,思索之际,养在眉心当中的南明离火忽然一跳,轻轻长吟。

“才运转过养剑术,又饿了不成?”

白启伸出手指摩挲额头,旋即催动气血,参悟剑经真意。

熔炉百相第一步,就从“剑形”开始吧。

……

……

“莫师兄!你可算来了!”

正在江畔打坐的淳于修,双目陡然大张,抬头一看,便见剑光斩开波浪,顷刻逼至身前。

再随着如龙长吟,凌厉之意消散一空,化为白衣白发,脸色红润的男子形象。

“淳于师弟连续传书数封,拳拳之心溢于言表,我又岂能视而不见。”

莫天胜哈哈大笑:

“江师弟跟我一同而至,你俩许久未见了,待会儿好好聊聊。”

淳于修露出的笑脸顿时一僵,似有所感,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个晦暗不清的模糊人影。

他咬牙问道:

“江师兄这次,又借我名头做什么去了?”

这位神芒剑每次出风头,必定是青衫飘逸,仗剑独行的风流之态。

如果干些不太体面的事儿,便是这般脸都不露,好似暗影的古怪样子。

“淳于师弟,你对我误解太深了。

宗师斩神通,震惊神州的一笔战绩,为兄平白送与你。

换成别人,求都求不来。”

江载月咳咳两声,剑宗上代真传,只剩下他和师兄莫天胜,师弟淳于修三人。

无论从辈分、亦或者实力来看,淳于修都比较合适背锅。

“呵。”

淳于修忍了,只要他比江师兄更早突破神通,到时候,再算账也不迟。

“好了,师兄师弟同门和睦,方是我剑宗风气。见面就吵像什么样!”

莫天胜站出来打圆场,随后看向淳于修:

“那个小道子,人在哪儿?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好根苗,让淳于师弟如此上心。”

淳于修颔首,他本来想问一句,莫师兄有没有携带佩兵,但见到负剑的江载月,这话便吞回去了。

三人皆是飞天遁地的顶尖人物,顷刻就到传习馆。

莫天胜,江载月刚跨过门槛,就清晰觉察一股似有若无的冥冥气机。

尤其是前者,他特意请出祖师堂的太虚无妄,陡然颤鸣不止。

这让莫天胜微微一愣,旋即似是想到什么,眸光大亮。

快步穿过前院,紧紧盯着施展养剑术的白启:

“寇师兄,原来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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