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的手收紧,意识被拽回那一夜的窒息、绝望,心跳加速,手心中渗出冷汗,身子就快要止不住战栗,喉咙中呜咽着快哭出声来时…
赵非荀忽然放过了她。
闭上染欲的眼。
调匀急躁的气息。
哪怕他自制力极强,但此时脖间鼓起的青筋也足以说明他方才险些失控。
今夜外面还有要事,不能在这些事上耽搁太久。
或许是方才小丫鬟的顺从令他满足,又或是唇齿间的深吻安抚他这些日子无名一丝怒火,褪去**的眼底神色餍足,将小丫鬟从怀中拉出。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
男人的呼吸声粗重些,清冷的气息无形的霸道。
女子的呼吸声刻意控制着,小心翼翼的。
一如二人初见那夜,她亦是这般怯生生的模样,这一幕,让赵非荀的眸色变得温和了些。
“就像这样顺从听话,知道了么。”
清冷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锦鸢的眼睫颤了颤,脸上却因方才短暂的呼吸急促而染上些血色,她连忙微微颔首。
赵非荀眸色深邃,“用嘴说。”
锦鸢呼吸滞了一瞬。
被疼爱过后的双唇泛着鲜艳的红,柔软的唇瓣掀起,娇怯的嗓音从口中吐出,“奴婢会听大公子的…话。”
他才直起身,拢着锦鸢面颊的手也有了离开之意,轻轻拍打了两下,垂眸看她一眼,“真乖。”
哪怕嗓音温和,可在锦鸢听来,只觉得是主子在逗弄玩物,高兴了便赏一句。
玩物得了主子的赏,还应该摇尾献媚。
她却如何也做不到。
好在赵非荀已转身离开,并未注意到锦鸢脸上的挣扎之意,在推门离开时,才随口提了一句:“稍后会有人送你回国公府。”
锦鸢恍惚。
一瞬间只觉得讽刺。
她撑着胳膊起身,屈膝垂首谢恩:“谢大公子。”
话音落下,院中哪还有赵非荀的身影,抬头看着院中清冷的月色,身子陡然脱力,跌坐回圈椅之中,头垂下,投下的阴影彻底将她的脸色遮住。
极致的恐惧过后,心神骤然松下,纤瘦的肩头抖了下,一道极低极轻的笑声穿了出来。
轻到恍若错觉。
落在膝盖上的手握紧。
他…不曾察觉今夜的事情。
锦鸢,做的很好。
就像这样,继续下去,不能让他察觉到。
一步步,不要急……
届时,她会成功的。
在哑婆婆进来时,锦鸢已整理好了被扯开的衣襟,但发髻依旧有些散乱,脸上透着疲惫。
哑婆婆是端着吃食进来的。
放在吃食时,又啊啊的指了下耳房,双手比划着。
锦鸢认真的看着,猜测着问她:“您是想让先去洗漱,再吃些东西,是么?”
哑婆婆立刻点头,面上露出善意的笑脸。
锦鸢却摇了摇头。
她生性温柔,心底柔软。
上一回她的确怨过哑婆婆一瞬,但看着哑婆婆端来热腾腾的吃食,她如何再能冷的起心肠。
若非被伤到极致。
“劳您辛苦一趟,只是我不能吃。”她的声音有些轻绵无力,解释道:“我是逃出来的,若是吃饱了收拾干净了回去,主家会猜忌的,是要罚我的。”
她口吻平淡的说着。
哑婆婆却有些意外,随后望着她的眼神竟有些心疼,眼睛看向她的伤口,指了下,啊啊了声。
“不用担心。”提及伤口,锦鸢的语气僵硬了些,“上过药了。”
哑婆婆仍担心的想要说什么,门外恰好传来轿夫的声音,唤了声:“姑娘?”
锦鸢辞别嬷嬷,去小院门口进了轿子。
轿子仍停离国公府小门远些的巷子口,下轿子后,锦鸢福礼谢过他们,轿夫叫住她,说了句“大公子让我同姑娘说一句,沈小姐与顾公子在一处,好让姑娘回去交差。”
锦鸢恰好站住暗处,挡住了脸上一瞬的慌张。
“多谢你,”她柔声又问:“大公子可有说沈小姐何时会回国公府?”
轿夫抬手抓了下后脑勺,笑着道:“这我等就不知道了。”
锦鸢客客气气的道过谢。
方才慌乱的心跳逐渐平稳。
在国公府中,沈如绫与顾生的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哪怕国公府中有赵非荀的耳目,但在她在自荐要为他们传话时,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
这件事,她不会说起。
沈如绫更不会向人说起。
赵非荀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是自己惊疑过度,险些自乱阵脚。
在走去小门的路上,锦鸢梳理着情绪,将这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深深藏于心底,提起裙摆,脸上露出适当的慌乱,拐过弯一路小跑向小门。
今夜小门后守着三四个提着灯笼的小厮,正焦躁的翘首以望,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跑过来时,一个小厮先一步跑了过来,连声问:“是哪位姐姐?”
跑近些后,灯笼照亮人面。
小厮连忙扭头朝小门门口的另外几个小厮叫了声:“快去回禀夫人,是小姐身边的锦鸢姑娘回来了!”
便有小厮匆匆跑进去传话。
锦鸢喘着气,急切着问道:“你们守在门口…是夫人…已经知道了…花灯会上的事情了?小姐她们都已回来了吗?”
小厮迎着她往小门内走去,语速极快的答她:“妙辛、椒叶等几个姐姐都已经回来了,但是小姐还没回来!夫人都快着急疯了,姐姐也快些赶去夫人面前回话!”
锦鸢点点头,“我这就去!”
说着,另有一个小厮引着她去,看似是提着灯笼为她照路,可从前晚归时,这些小厮哪里会这么殷勤好意?
定是夫人那边发了怒。
锦鸢想起这位佛口蛇心的主子,心沉了沉,知道今晚的惩罚定然躲不过。
一路进院子入厅堂。
堂外站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打手婆子把手,厅堂里烛火点的通明、四角亮堂。
钱氏居于上座。
庄婆子、秦嬷嬷立在两旁。
两旁站着七八个打手婆子,烛火照的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生出几分凶神恶煞来。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
四个大丫鬟。
八个二等丫鬟,甚至连粗使婆子、粗使丫鬟都一个不落的伏地跪着。
跪了一屋子的人,但厅堂里却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