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民今天说过太多话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说没说过合欢瓶是假的了……
不过并不重要,在何仁说出一百万的时候,郝建民已经决定让何仁替柴永发斗口了。
他对自己带来的合欢瓶有信心!
东西倒是不贵,不过也算是郝建民的家传之物。
当年,郝建民的父亲,就是用这个合欢瓶,从别人手里骗了几十万回来,郝建民才能开起来这家古玩店。
最绝的是,郝建民他爹还通过其他方式点醒了买他东西的水鱼,然后点醒水鱼的这个人,低价把瓶子又收了回来。
这才有了郝建民拿着合欢瓶找柴永发斗口的事。
一家子奸商……
作为一个奸商,郝建民的习惯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瞟了一眼何仁,“你真愿意拿一百万出来?”
何仁微微一笑,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郝建民被后面的一长串零惊到了,暗骂了一声网红就是特么的赚钱,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郝建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行,我们得签个字据。”
何仁倒是无所谓,招了招手,吴钢就把自己的笔记本递了过来,何仁示意郝建民动笔,郝建民也不客气,抬手就写。
何仁还在一边指点呢,“大哥,你不能只写对你有利的东西吧?我也得要点保障不是?”
郝建民一惊,心中非常警惕,“你要什么保障?我可不会拿一百万和你对赌。”
“不用你掏钱。如果我能说出这个合欢瓶假在哪里,你就把瓶子送给我如何?”
郝建民松了口气,柴永发这种老玩家都不敢接斗口,他不相信何仁能看出问题。
退一万步讲,就算何仁看出了问题,只不过是个赝品,给他又如何?
郝建民运笔如飞,不到两分钟,就把协议写完了,何仁看了一下,没太大问题,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他看不出问题,就输给郝建民一百万人民币,看出来了,郝建民就不再骚扰柴永发,顺便把瓶子给何仁。
双方都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柴永发此刻才走上前来,握住了何仁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以他平时的做派,是不愿意让别人替自己背黑锅的,可他确实被郝建民逼得走投无路了……
“小哥,谢谢!”此时的柴永发只能紧紧握住何仁的手,“我刚才偷偷看了半天,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要不……你还是走吧!”
何仁倒是挺意外的,他没想到柴永发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守住底线。
“大哥,没事,我就是喜欢瓷器,看不出来问题,那是我技不如人,和你没什么关系。”
柴永发长叹一声,还是松开了何仁的手,郝建民已经等不及了,“小伙子,快点的吧,天色不早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嘘声,他们也觉得郝建民有点太不要脸了。
郝建民一梗脖子,“怎么着?你们不服气?要不我也去找你们斗口?”
此话一出,不少店家就沉默了,刚才郝建民和柴永发互喷的时候,他们也偷偷看了半天,没人发现什么问题。
而且郝建民这人就是属疯狗的,要是让他盯上,能膈应死你。
何仁笑着摆了摆手,戴上手套,掏出放大镜,这才从地上拿起合欢瓶,仔细看了起来。
郝建民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看何仁的装备,可不像是普通的古玩爱好者……
何仁示意刘飞把镜头移过来,他则是在不停地感慨,“不错,真是不错。这是两个观音瓶连在一起的,一个代表福,一个代表寿,寓意福寿双庆,彩头很好。看工艺和纹饰……应该是道光年间的御贡瓷。”
说罢,何仁将合欢瓶翻了过来,果然,瓶底是“大清道光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宝友们是见怪不怪了,不少围观群众则是啧啧称奇,何仁这哪是普通的古玩爱好者?
一般的爱好者可不能通过纹饰和工艺就断代,何仁算是露了一小手。
郝建民一点都不慌,反而松了口气,何仁这种鉴定方式太业余了,哪有直接断代的?现在他有点相信何仁是一个普通的古玩爱好者了。
张诺开始发挥捧哏作用了,“御贡瓷?皇帝用的?”
何仁点点头,“道光年间的官窑分为大运瓷和御贡瓷两种,大运瓷就是为了满足皇宫日常所需而烧造的,每年都有固定的数量和品类要求,这也是官窑每年主要负责的任务。”
“御贡瓷就很简单了,就是专门给道光皇帝用的瓷器,数量少,但是质量精,纹饰和造型比较特殊,几乎没有重样的,也是道光一朝官窑的精华。”
吴钢此时插嘴道,“不对吧,师父,我记得道光皇帝以俭德著称,力戒奢华之色,对瓷器的要求也差不多。道光强调瓷器的装饰需要素雅,不许过于浓艳,更接近雍正的审美。可这个瓶子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有点像乾隆时期的玩意儿……”
何仁乐了,“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看问题不能太狭隘,道光一朝虽然强调素雅,但也有五彩、粉彩、洋彩和珐琅彩。比如这个合欢瓶,就是典型的粉彩……”
宝友们听得津津有味,郝建民有点不耐烦了,“我说这位小哥,我们是在斗口,不是在录科普节目,你倒是说说哪有问题啊?”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说说。”何仁微微一笑,“虽然这个合欢瓶仿得不错,但是也有破绽。道光的粉彩瓷,一般胎体比较厚重,色彩艳丽而沉着。合欢瓶上的粉彩有些轻浮……”
郝建民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就被何仁打断了,“我知道这种理由,你肯定不会服气,我们再说点别的。”
“我们看这块白釉。”何仁指着较小的那个瓶子说道,“道光官窑的白色地釉比较润,还会出现波浪形的釉面,一般叫‘波浪釉’或者‘浪荡釉’,而这个瓶子的白釉又涩又平,显然是赝品。”
郝建民心里咯噔一下,他父亲告诉过他,“浪荡釉”确实是最大的破绽,没想到真被何仁看了出来。
不过事关一百万,他必须嘴硬,“什么‘浪荡釉’?没听说过,这个理由怕是不能服众!”
“你这人怎么这样?”
张诺刚要发飙,就被何仁拦住了,他嘿嘿直笑,“没听说过‘浪荡釉’不要紧,其实这个瓶子还有一个更大的破绽。”
“更大的破绽?”郝建民嗤笑道,“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
何仁也不说话,只是双手各自握住一个瓶子的瓶口,然后用力一拜,一个完整的合欢瓶被一分为二。
所有人都被何仁的动作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