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涛则是一丝不苟地看到时间结束。
然后才微笑着对薛秘书长鞠了一躬，薛秘书长很欣慰，这才是懂礼貌的年轻人嘛……
见薛秘书长又拿着抽签的箱子回来，孙涛看了一眼何仁，眼神中露出一丝祈求。
何仁胸有成竹，“薛秘书长……”
薛秘书长已经学会抢答了，“你又不抽了？”
何仁微微点头，薛秘书长也没废话，一抬手，“那就小孙先来。”
孙涛心中大喜，不过表面上还很谦让，“何兄，这不好吧……”
何仁看孙涛表演就觉得难受，孙涛演技确实还行，但流于表面，有点浮夸，他忍不住说道，“那就抽签？”
这话吓了孙涛一跳，连忙后退两步，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何仁撇了撇嘴，又不敢让自己先来，这戏演得有什么意思？
孙涛拿起那块元青花瓷片，侃侃而谈，“这块瓷片是元青花鱼藻纹盘的盘心部分，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部分鱼身……”
孙涛一开口，足足说了十多分钟，从元青花的特征，胎、釉、料、发色等等，一直说到苏麻离青料在元朝有多难得，运输有多麻烦，损耗有多大。
何仁不禁微微点头，孙涛的理论功底很强大，元青花的各种特征他几乎全说出来了，而且很准确。
何仁这才意识到孙涛的策略，这是在广撒网，就像是上学时考政治一样，把相关知识点都说出来了，对一条就得一条的分。
挺鸡贼的……
“综上所述，我认为这块元青花瓷片是真品。”
薛秘书长看了何仁一眼，倒是没有幸灾乐祸，只是觉得何仁有些托大，现在孙涛说得又多又全，何仁还如何翻盘？
何仁却是还在闭目养神，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薛秘书长无奈，只好抬手，让孙涛继续鉴定。
孙涛心中非常高兴，他觉得自己的策略非常成功，不过现在还不是骄傲的时候，他要痛打落水狗！
又拿起另外一块瓷片，孙涛笑道，“这是一块雍正斗彩三多盘，也是盘心，虽然只能看到荔枝，但是不难猜测，碎掉之外的部分肯定是斗彩折枝蟠桃和佛手，再加上荔枝纹，寓意‘多寿多福多子’，此为三多……”
接着孙涛故技重施，又把雍正斗彩的特征都说了一遍，就在何仁觉得孙涛又要鉴定为真的时候，孙涛突然话锋一转——
“清三代官瓷的做工极其讲究，但凡有瑕疵，都会打碎销毁，大家可以看一看，这块瓷片上有几个黑点，这是烧制时釉料调配出现了问题，这种瓷器通常都会敲碎……”
“另外，款识也有问题。”孙涛似乎是说话太多，搞缺氧了，深吸了两口气才继续说道，“一般来说，这种雍正斗彩盘子和杯大多是双圈六字楷书款，而不是方框底款。”
“所以尽管这块瓷片做得非常像真的雍正斗彩，但我有理由相信，这是赝品。”
几位评审微微颔首，似乎很欣赏孙涛，薛秘书长刚想让何仁陈述，没想到何仁突然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孙涛，他皱着眉头回忆自己刚才的阐述，好像没什么问题啊，那何仁笑什么？
薛秘书长帮孙涛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笑什么？”
何仁连连摆手，“咳咳……没什么，我想起开心的事。”
“呃……”薛秘书长一怔，刚想怒斥何仁两句，可是他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哪条规定参赛者是不能笑的……
薛秘书长只好随口说道，“比赛呢，严肃一点。”
何仁举手示意是自己的问题，薛秘书长沉声道，“行了，该你了，你有什么看法？”
“哦，我和孙兄的看法有些不同。”何仁拿起那块康熙斗彩瓷片，“我觉得这是真品。”
“哗——”
现场一片哗然，很多人都觉得乐子大了，之前四场PK，不管胜负如何，起码大家的鉴定结论都是一致的，比拼的也都是知识储备。
比如何仁赢的那场，就是说出了那把时壶背后的故事，才碾压取胜。
可现在不一样了，孙涛说是赝品，何仁却说是真品，这下评委不用头疼了，只要何仁说完，就能分出胜负。
孙涛很是激动，他觉得自己分析得一点毛病没有，肯定是何仁的判断失误了！
几位评委也看向何仁，他们也没想到何仁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有两个还摇了摇头，觉得可惜了……
何仁却是笑道，“雍正斗彩盘子和杯也有方框六字楷书底款，这不能成为鉴定的标准。”
孙涛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露出了一丝锋芒，“何兄，这条算你对。但是上面的瑕疵你如何解释？这种品相的瓷器，还是官窑，肯定是要打碎销毁的。”
何仁的嘴角扬起，“所以你就觉得是赝品？”
孙涛一脸笃定，“当然！”
“有没有一种可能……”何仁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涛，“这就是瑕疵瓷器销毁之后的碎片？”
“嗯？”
所有人都愣住了，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
何仁继续说道，“先不说清三代官窑也有一些带细微瑕疵的传世瓷器，就算匠人发现瓷器没烧好，想要销毁，他们也不会把瓷器完全敲碎，不然市场上那么多瓷片是哪来的？都是失手打碎的？”
“呃……”
真不是何仁扯淡，现在市场的瓷片，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前烧坏的瓷器销毁过后留下来的。
很多失手打碎的瓷器，要么主人家很心疼，找人修补，要么就直接扔了，很少有真品打碎了，为了回口血，再卖给别人的。
人家都能收藏真品了，也不差那两个钱……
当然，也有个例，只不过相对少见罢了。
孙涛愕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大的错误，他把瓷片当成了完整器来鉴定。
如果是清三代的完整器，有这么大的瑕疵，确实是要打碎销毁的，所以孙涛就下意识地觉得是赝品。
可惜他忘了，打碎了的真品，还是真品……
不过这场PK涉及孙涛能否当上古玩协会的理事，所以他还在嘴硬，“万一是有人造了一件假的雍正斗彩，然后故意敲碎了呢？”
“故意敲碎了卖瓷片？”
“呃……”
何仁这么一问，孙涛彻底无语了，他这个借口找得确实不行，这块瓷片不管是胎质、釉色、画工还是包浆，都符合雍正斗彩的特征，只是瑕疵比较大，所以孙涛犯了错误。
硬说是赝品打碎了，和古玩爱好者杠一下还行，这还坐着十个专家评委呢，人家可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