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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除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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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兴坊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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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黄老汉有个叫祁伟的同门师弟。

自小就一起苦熬!

嘉靖二十九年又都死了婆娘。

两个鳏夫全靠彼此帮衬,才将三个孩子拉扯大。

两年前京城来人。

说是要皇帝修什么道宫。

遂准备在通州这边招揽了二十个能工巧匠。

当时,黄瓦匠也在其列。

后来因瞧出祁伟对此颇为热衷。

黄瓦匠就暗中贿赂了那招工的太监。

便让师弟顶了应是自己的皇差。

祁伟千恩万谢之后,就带着一双儿女。

以及同宗徒弟李富贵,喜气洋洋的去了京城。

初时。

他还常托人捎个口信什么的!

可打从去年夏天起,两家就彻底断了音讯。

直到方才。

听李富贵儿细说究竟。

才知道祁伟去年染上了赌瘾,家当输了个精光不说。

今年开春为了偿还赌债。

竟把女儿卖到了裕王府为奴。

李富贵儿的工钱也常被他拿去烂赌!

后来他忍无可忍,就赌气回了雍县。

“裕王府?”

黄玉书听到‘裕王’两字儿。

脑海中的记忆顿时清晰了不少。

当下颇有些惊喜的劝道。

“爹,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儿!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王府。

即便是丫鬟估摸也差不到哪去。”

这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正愁怎么才能攀上李王妃的高枝儿呢!

这不,现成的门路不就来了?!

黄玉书正喜不自禁。

忽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吆喝。

“都过来,快来见过我家大公子!”

只这一声呼喝,游廊里登时噤若寒蝉。

一众瓦匠们默默交换着眼色。

都显出些意外与忐忑来。

动工前先见一见主家,其实也常有的事儿。

但冯家毕竟不是寻常门户。

这位大公子在坊间传闻中。

更是能同县尊谈笑风生的主儿。

眼下不过是对一段小小游廊的修缮。

怎就惹得惊动了这尊大佛?

不过忐忑归忐忑,人总还是要去见的。

黄老汉打头阵。

众人自游廊里鱼贯而出。

就见一个身着宝蓝直缀、头顶黑纱方巾的富贵公子!

正负手肃立在院门之外。

众人一见那男子的衣着气度。

就知道必是大公子当面!

于是本就没敢挺直的脊梁,又齐齐矮了一截。

这一来。

黄玉书就显得有些出挑了。

他其实也想和光同尘来着。

可身体里住着一个21世纪的灵魂!

实在不愿对古人奴颜婢膝的。

正左右为难之际。

就见那冯家大公子趋前两步,对准众瓦匠深施了一礼。

“因世沅一己之私,劳烦诸位冒雨前来!

实在是罪过、罪过。”

几个土民匠户哪里见过这个?

当下俱都慌了手脚。

有几乎把腰板对折,满口‘不敢当的。

有大摇其头,连道‘使不得’的。

也有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以对的!

黄玉书也趁乱拱了拱手,算是还他一礼!

这时又听冯世沅道。

“我原本也不想如此,只是赶考在即!

书房外却突然生出这等坏状。

委实是让人心下难安。”

说到这里。

他无奈的苦笑一声,又郑重道。

“为了不负这十载寒窗,世沅也只好厚颜相请。

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大公子言重了!”

见他姿态如此客气,黄老汉一张老脸涨的紫红。

先是把手摇的拨浪鼓仿佛,随即又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大公子尽可放心。

三天之内我们保管修的和原来一般无二!

给您讨个大大的彩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冯世沅喜笑颜开,侧身往西南方礼让道。

“在下已命人备好了饭菜,诸位请随我来。”

一众匠户哪里受过这等礼遇?

再三推举之后。

还是晕晕乎乎的跟着他去了偏厅。

等见着那一桌子山珍海味,更是感动不知如何是好!

直恨不能立刻就给冯家盖出座金銮殿来。

冯世沅招呼着众人落座之后,紧接着又是一个罗圈揖。

“本该留下来作陪,可有我在这里又怕诸位难以尽兴!

思来想去,也只能用一杯水酒聊表歉意。”

说完。

他端起桌上唯一的酒杯,用袖子遮了缓缓饮尽!

然后亮出空空如也的杯底。

“诸位尽请便。”

放下酒杯。

他微一拱手,风度翩翩地飘然而去。

想站起身来想送,却又没来得及的瓦匠们!

再次面面相觑,只觉是在梦中。

如此平易近人、彬彬有礼的富家公子。

众人就是在梦中也从未见过。

然而就在此时。

一双不和谐的红木筷子,却悍然打破了这浓浓的感动。

众目睽睽之下。

就见它不慌不忙的夹了一筷子白菜肉丝。

放在了黄瓦匠的餐盘内。

“爹。”

这筷子的主人正是黄玉书。

面对周围异样的目光,就见他混不在意的道。

“这些菜都油水过大,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就这白菜肉丝还凑合,您尝尝。”

黄老汉看看儿子,再看看碗里的肉丝。

嘴巴动了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按理说。

儿子这番举动并没有什么不妥。

甚至当得起孝顺二字。

可搁在眼下,却显得太过淡定了。

黄玉书自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他又实在不觉得。

方才那一幕有什么好感动的。

冯世沅的确是平易近人。

可他礼敬的。

当真是这几个泥腿瓦匠吗?

怎么可能!

他礼敬的。

是冯家在雍县的名声。

他礼敬的。

是秀才的功名、举人的前程!

以时下的医疗条件。

冒雨进行露天作业!

一个弄不好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冯家不仅强行把人找来。

修的还是游廊、院墙这等无关紧要之处!

通常来说。

必然会惹来牢骚抱怨。

如果匠人们再因此有个头疼脑热。

一个为富不仁的帽子,也大可扣得!

若是天高皇帝远,也还罢了。

偏雍县离京城也才半天的水路。

真要为这点事儿,把恶名传入京城!

岂不是因小失大,还亏了老本?

尤其冯世沅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

正是最注重风评的时候。

这种种原因加在一处。

他会如此惺惺作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捋顺了前因后果。

黄玉书又怎会对他感恩戴德?

当然了。

黄玉书也不会主动拆穿他。

眼见众瓦匠都异样的打量着自己!

他两手一摊,故作疑惑道。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难道是不愿意领冯公子的情?”

~~~~~~

却说冯世沅一路出了偏厅,顺着游廊走出十几步远。

便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迎了上来!

却正是不久前。

刚从南淮庄回来的冯家二公子冯世奇。

他先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随即嬉笑道。

“大哥,不过是几个乡下泥腿子!

也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

冯世沅眉毛一挑。

他立刻闭上嘴巴,摆出了乖巧的模样!

可那一双眼睛却是提溜乱转。

冯世沅却只做没看见一样,开口问道。

“林思正可曾说了什么?”

“说了,不过也没说别的。”

冯世奇老老实实的答道:“他拿着银子愣了好一会儿!

才拱手说了句‘大恩不言谢’。”

说完。

他又忍不住质疑道。

“大哥,眼下那林思正跟过街老鼠似的!

甚至连旧日的好友同窗,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你和他原就淡水之交,又何必非让我送银子过去?”

“你懂个什么?”

风世沅正色道:“林思正的名声虽然毁了。

可那一身才学却不是假的,就算日后走不得仕途!

收在身边做个师爷、教习,也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

冯世沅又不由感慨道:“他因名而得利,如今又因名而得咎!

可见这‘名声’二字,最是疏忽大意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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