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
凉月艰难地唤了声。
声音微弱,她都不确定,那只肥猫能不能听到!
「嗖!」
从凉月袖中溜出来个圆滚滚的球。
「喵!」
笨猫消失怯生生地叫了声,见周围没什么动静,这才直起身子,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凉月。
「妖主!你这是……」
「是什么?你在里面,不是都听见了吗?」
凉月现在除了嘴唇,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一下了。
阿原化成了人形,将凉月扶了起来。
「我教你破开结界的方法,你带上山药,与他一同速去翼山,给不毛报信!凤族马上就要攻打妖族!必须早做准备!」
「啊?」
阿原好像没听懂,「妖主,你不走?」
凉月看向手腕,说:「这东西,你破不开的,赶紧走,不要耽误了时间,然后你再去帮我找个人,有他坐镇,谁也动不了妖界!」
「谁啊?」阿原挠挠头,没想到他也有临危受命的一天。
「亥北前辈!」
凉月很久很久没有这种焦灼的感觉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准备。
「此事之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你之前那点错处,一笔勾销。」
凉月将破除结界的法子教给了阿原,又唤了山药来,和小狼一起,全都叫阿原带走了。
小狼不肯走,留着眼泪,趴在凉月手边。
阿原只能将小狼抱起。
「主人,」阿原欲言又止,「你打算怎么办?」
凉月笑了笑,话却是冲着他怀里的小狼说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是谁的!到时候,不要怪我就好。」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遗言!
「主人,我这就去找不毛和亥北前辈,他们肯定有法子的!」
凉月点点头。
阿原走后,凉月才敢从嘴里吐出口血来。
银粟的鞭子,留下的伤口,就像是冰割开的一样,不仅伤了表皮,更因为银粟使用的灵力,叫凉月受了极重的内伤。
凉月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疼得昏天黑地,几度昏厥过去。
「师父……」
凉月想,她可能真的等不到找到师父的那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凉月复又醒过来的时候,对上的,确实满眼的红。
凉月循着红衣的褶皱往上看,对上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好久不见,我记性不好,忘了你叫什么了……」
凉月脸上毫无血色,她看向那人背着的箭筒,努力回想这人的名字。
「麟轩。」
麟轩很有耐心,也不会因为凉月忘了她的名字而生气。
他俯下身子,将手搭在凉月的脸颊上,似要抚摸凉月的侧脸,却被凉月躲开了。
「你是银粟的兄长吧?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凉月闭上眼,她和凤族真是私怨颇深。
「怎么?你不是要复活青染吗?成功了吗?」
凉月咳嗽了几声,她现在感觉自己说话就和拉风箱似的。
头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麟轩说:「快了,还差一步?」
凉月缓缓地睁开眼睛,突然噗嗤一声乐了。
他从麟轩眼里,看到了,杀意。
「我猜,你这最后一步,与我有关?」
「本来可以不是你,不过你坏了我的事。」
麟轩摊开手掌,掌心里
赫然是银粟所说的,丢失了的,招魂塔。
「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所以是你,冒充我,抢了招魂塔?」
凉月哭笑不得,她早该想到的。
「是。」麟轩大方地承认了。
「你嫁祸于我,不废自己一根汗毛,就把自己的妹妹耍得团团转,不仅叫她把我抓来,还能叫你们凤族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去攻打凤族!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牌啊!」
凉月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了,还是被麟轩的坏心眼儿给气到了,说话特别有底气。
「是我。」麟轩俯视着凉月,就像是俯视着一朵花,一棵草,一棵随时能被他踩在脚下的烂草。
凉月笑了,笑完之后,又是一阵呛咳。
「能让我死得明白点吗?为什么?」
麟轩的目光从凉月移到了招魂塔上。
「青染说,用顾凉月的身份活下去,最有趣!看着你的父亲,你的朋友,你的爱人都因为失去了你而痛不欲生,才最有趣!」
凉月听着麟轩没有任何感情的话,眼皮都跟着跳起来。
「你们凤族真是一个好饼都没有!」
凉月淬了麟轩一口。
「你欠青染的,凭什么我来还!我欠你们凤族什么!活该两世都死在你们手里!」
麟轩却毫不在意,他说:「时辰到了,你上路吧!」
山药虽然化不了人形,又是个稀里糊涂的,可他毕竟跟了凉月真的多年了,关键时刻,从来都不掉链子。
它一路到了轻罗馆,正好找到了罗罗,阿原忙不迭地将事情讲给众人听。
「没时间了!兵分两路!」
疯王像一个绷紧了的弹簧,一下子跳了出来。
「罗罗带人回妖界,联合众妖,抵御凤族。」
「山药带着我,去找凉月!」
说罢,他已经提剑就走。
他不信,他的女儿,会这么轻易地就丢了性命!
「你一个人去没用!也救不出妖主的!」
阿原将凉月的处境讲给了疯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凉月怎么可能轻易被打败的?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顾北斗觉察出不对劲来。
「去看看就知道了!」
无易走上前,说:「我去救姐姐!」
青竹和玉竹也跟了上来。
在一旁喝水的山药打了个嗝。
它才刚歇会儿呢!
青竹摸了摸山药的大鼻子,说:「回来给你补一锅肘子!」
这可以!
山药摇了摇尾巴,表示同意。
疯王坐在山药的背上,面色骇人。
他以为,他的女儿,已经成为了妖主,她很强大了。
没想到,竟然还被凤族那个臭丫头给欺负了!
他以为,十年了,他可以归隐了,却没想到,这不过是波澜兴起的第一步。
只要她还是妖主,就会一直有风险。
他要保护凉月!
那是他拼命保护的!
快了!很快了!
凉月!
「呜呜!」
山药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玉竹问道。
「呜呜!呜呜!」
山药突然伏下身子,低下了头。
无易看向面前的西方大地,地平线的那处高山之上,在天边黑沉沉的夜幕里,突然一道金色的光从一条小小的长长的线,变成了一片耀目的光。
这光,是那么温暖,那么温柔,好像夏日的夕阳,可是不知怎么的,却又,那么得悲伤。
从山药的眼角,滑落了一滴被照耀的金灿灿的眼泪。
「是……这是……」
青竹扑通一下跪下,冲着那金光,也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