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聪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量了体温，37度5。
叶声让霍明廷把霍聪这几日去医院做的检查报告都拿来，她坐在床边一一看着，霍聪平躺在床上一动一动。
恍惚间，他记得以前她好像也是这样，总是坐在床边，守着他。
每次都在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才会出现。
而他看到她的样子，要么是流着眼泪，要么是皱着眉头，好像他是一个可怕的累赘，一个麻烦，他的存在让她感到痛苦。
爸爸说生病不是他的错，可如果不是他的错，那为什么她会不喜欢他。
不要他呢。
“指数确实都正常。”叶声眉心稍微舒展开，病情没有复发便是万幸。
冬季流感频繁，小孩子感冒发烧也很正常，只是霍聪这样的孩子体质弱，抵抗力比普通的孩子要差很多，一感冒就很难好，全靠身边的人细心照料。
叶声扭头，温声询问：“你自己觉得哪里不舒服？”
霍聪怔怔地看着她。
她微微凑过来，眼睛里流淌的温柔显而易见，这让霍聪忍不住动了动唇，“我……”
刚要出声，门口响起一声嗤笑，霍书婷嘲讽的声音道：“你不是神医吗，神医应该打眼一瞧就知道孩子生什么病了，哪有这样追着人问的？人家敏舒带着孩子一项一项地做检查，陪着聪儿打点滴，那才是真的上心。亲妈可倒好，就象征性地看了看报告，装得跟那么回事似的，假不假啊。什么医学博士，混的吧。”
每句话都带着扎人的刺，这样的话以往叶声不知道听过多少。
从学历到家世，从穿衣打扮到日常习惯，霍书婷能将她从头到脚挑剔一番，怎么都看她不顺眼，处处拿她跟秦敏舒作比较，又觉得她哪里都不如秦敏舒。
人跟人之间是有磁场这回事的，尤其是女人之间，更为敏感，叶声和霍书婷确实磁场不合，叶声也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不想正面冲突就只能尽量避着。
但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都避不开。
霍书婷毕竟姓霍，是霍明廷的亲妹妹，霍家的姑奶奶，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她要是看不惯谁，必定要那人从她的世界消失，死无葬身之地才好。
她和霍明廷离婚，最开心的应该就是霍书婷。
霍书婷对她哥的占有欲很强，不想分走一丝一毫的宠爱，是容不下“嫂子”的存在的。
她和秦敏舒交好，一来是秦敏舒喜欢哄着她，二来也是因为秦敏舒还没成为她嫂子，否则霍书婷也容不下——对于这一点，叶声看得透透的。
“哥，你叫她回来纯属多余，我就说还是让敏舒请个假回来算了，反正聪儿跟敏舒亲，早就跟亲生母子没什么两样了。”
霍书婷嘴不停，“你非得让这个女人回来，要不是因为她织的那顶破帽子，聪儿也不至于又流鼻血又发烧的，都是她搞出来的事情！”
话音里的尖酸刻薄连霍明廷都听不下去，“行了，你少说两句。”
“帽子？”
叶声精准地捕捉到关键词，“什么叫因为那顶帽子，聪儿流鼻血又发烧。帽子不是扔了吗？”
“我是扔了啊，可我哥又给捡回来了。”
霍书婷为那顶破帽子挨了不少骂，心里也憋着气，不吐不快，“你织的帽子一点也不结实，小英洗了洗就碎成了一摊毛线，完全戴不了了，质量太次。”
叶声皱了皱眉，扭头看了一眼儿子，“帽子不是你扔掉的？”
霍聪抿紧唇，小脸苍白。
他不愿意出卖姑姑，却也不想让她误会他。
因为帽子的事，霍小北还跟他生了好大的气，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和好。
叶声明白怎么回事了，又抬眸看了霍明廷一眼，“所以，是因为帽子被霍书婷扔了，又被人给弄坏了，聪儿才急发烧的，是吗？”
那顶帽子既然是霍聪自己要的，就说明他是喜欢的，不管是不是因为小北戴了他才喜欢，这都无所谓。
只要儿子想要，她当妈的能给的就一定会给。
不喜欢扔了，她以后不再给他织就是了。
可是，如果这帽子不是聪儿扔的，而是被别人扔掉的，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霍明廷。”叶声声音冷沉，“我在问你。”
霍明廷第一次在叶声的脸上看到了凌厉之色，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的冷意，他在她的注视下点了下头，也没想替妹妹遮掩什么，毕竟确实是书婷做错事在先。
“行。”叶声站起身，淡淡说：“我叫了医疗队过来，一会儿再给聪儿打个退烧针。”
她又看向霍聪，目光泛着柔和的光。
“一顶帽子而已，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织，至于急的流鼻血？”
说着，叶声俯身在他鼻尖上刮了下。
呃……霍聪一时愣住。
叶声转过身，看着霍书婷，眼里的温柔顷刻散尽，上前一步将霍书婷推出了门。
“你干什么……”
霍书婷刚要张口，叶声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揪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拽，声音冷冷。
“别吵，我要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