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庄开始有村民莫名其妙地失踪。
黄昏,先是村里的小奶奶,她说她男人不见了。这胡奶奶还是个小姑娘,刚结婚不久,因为他男人辈分大,是庄里的小爷。人们见了她,便打招呼:“小奶奶,去哪?”
小奶奶便说:“我男人不见了,二虎,你看到了吗?”
二虎三十岁了,却是个孙子辈的,他挑逗二十岁的小奶奶说:“奶奶,爷爷不在家,不如孙子我陪你睡吧。”
小奶奶的狐狸尾巴翘得老高,气急败坏地讲:“你个孙子,还不帮我找你小爷去。”
这小爷爱钓鱼,有时会夜不归宿。人家晚上陪老婆,他晚上不知道在哪个水塘边偎着,忍着冷,还在钓鱼。
有人说:“小奶奶,你多心了,等到夜深人静,说不好小爷就钻到你被窝里了。”
结果第二日早晨小爷还没有回来,这就不正常了,小爷往往这个时候会扛着鱼竿,鱼竿一头挑着鱼篓满载而归。见到谁,就会喊一句:“孙子,去哪?”
小奶奶这下子慌了,她来到胡府,见到胡夫人就哭诉说:“族长夫人,不好了,你那小叔昨日出去的,至今未归。”
胡夫人发动族人们开始寻人。结果发现,不只是小爷失踪了,庄子里还有四个年轻力壮的男儿也不见了。
这几日,王老虎勤加练习功夫,期待与温君子生死一战,所以闭门不出。得知有人失踪了,人心惶惶。胡圆圆便缠着苏打在胡家庄闲逛,试图发现可疑人物。
街市上人来人往的。胡圆圆这里吃串糖葫芦,那里买盒胭脂粉,看到十三香的糕点也要拿几块。胡圆圆这里吃点那里买点的,不一会儿苏打便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感觉像是来购物的。不经意间与人擦肩而过,苏打发现了两个可疑人,相貌、衣着没有特别之处,就是身上有种胭脂味,苏打嗅了,似曾相识。
苏打对胡圆圆说:“前面那两个人你认识吗?是胡家庄的吧?”
胡圆圆吐出两粒山楂核儿,小声说:“没见过,你说那两个人有问题?”
于是他们跟踪二人,一直到廖无人烟的地方。
云谷四季如春,连绵的小山坡上长满绿草,百灵鸟婉转的叫声让人在暖和的中午想打瞌睡。
苏打与胡圆圆藏在草丛里,不远处一群羊如同一片云彩从山坡上倾泻下来,后面跟着牧羊的狗和骑马的主人。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他们穿着讲究,干净利落。
“柳公子,身为坏蛋,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说话的男人有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这种眼睛是属于坏蛋的。
柳公子笑着说:“杨万里,我们是坏蛋,看到羊群,当然先杀一只羊吃。”柳公子今天穿了一双红鞋子,似乎怕人家不知道他是个妖娆的美男子,江湖上的人见了穿红鞋子的男人,便知道是柳公子来了,不拿毒蛇泡酒的人是不敢去惹他的。
“坏蛋,就要把坏事做绝,我们把一群羊都杀了。”杨万里喜欢做坏事找乐子。世间什么人都有,他偏偏生来就是坏蛋。
柳公子说:“那个赶羊的,他叫胡三,别看是个醉汉子了。也是有两下子的。”
杨万里说:“杀他容易,就是他的这群羊杀起来有点麻烦了?”
柳公子笑了:“杀他的羊容易。不如这样,我对付这群羊,你对付这醉汉子,免得弄我一身酒臭。”
杨万里说:“先打听出胡长生的下落,我们再杀他。”
柳公子说:“抓住他,我们就知道了。”
胡三身材高瘦,大长脸,蓄有络腮胡子,背着一口铁锅。在羊群后面,他骑着高头大马,那马倒像是一匹枯瘦如柴的老骆驼。
柳公子伸出拳头感觉风向,然后松开握紧的手掌,撒下的红色粉尘迅速扩张开来,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胭脂香粉味。
红粉掠过羊群上空,撂倒一群羊,羊儿们安静的卧下、跪下、倒下,都像是睡了觉,悄无声息的死去。掠过的百灵鸟像一块石子掉到地上,亦无生机。
马亦卧倒,胡三也中了毒失去力气,四肢僵硬像个木偶,完全任由杨万里摆布。杨万里连续踢出十脚,将胡三踢进羊群里。
柳公子笑着说:“我在空气里投的毒,药不死人,只会让人四肢无力。快说出胡长生的下落?否则杀了你。”
胡三灰头土脸,冷笑说:“休想,我死也不会说。”
“那我就杀了你。”杨万里狠笑,手里的短刀插入胡三的大腿。
胡三是硬汉,流血流汗,就是嘴硬:“死我也不会说。”
杨万里脸色铁青,重复了方才的话:“那我就杀了你。”
柳公子笑着说:“留他一命,搜他身,看看有没有银子。”
杨万里在胡三身上乱翻了一阵,除了两吊铜钱。没有什么好东西。于是他的眼睛看向那群羊说:“我肚子饿了,柳公子,我们先杀只羊怎么样?”
柳公子说:“先把他绑起来,再杀羊吃肉。”
木头,篝火,铁锅,羊肉。木头填火,铁锅炖肉,得来全不费工夫。柳公子和杨万里对坐着,他们等待吃羊肉。胡三被捆绑成粽子,他大声骂道:“你们不给钱,就吃我的羊肉,你们是劫匪。”
杨万里笑着说:“我们本来就是坏蛋。你再闹就堵住你的嘴。”
仰望天空的白云像是触手可及,风吹抚来的云朵里有雨滴落下来,打醒昏昏欲睡的人。
刚才胡圆圆就想冲出去救人,可是被苏打一直阻拦着。胡圆圆说:“胡三叔受了伤。”
苏打说:“胡三叔没有生命危险,不要打草惊蛇。”
苏打躺在草从里,他睁开眼睛,伸出舌头沾了几滴雨,润润喉咙。看到胡圆圆依偎在身旁,娇羞地看着自己,有些脸红。压着嗓子说:“等这两个人煮好了羊肉,我们去吃。”
杨万里显然是个吃肉的好手,他把羊皮剥开,平铺在地上当做砧板。然后割下羊的大腿切出肉片,待铁锅里的热水烧开,直接把肉片丢进去。
“你们不是坏蛋,真正的坏蛋是我。三位好,我叫苏菊花。”苏打让胡圆圆藏在草丛里,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他用两根树枝夹出一片羊肉品尝说:“味道不错,就是少点酱料。”
此人突然出现在铁锅前,杨万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吃了他们的肉,生气说:“一个不知名的江湖晚辈居然敢吃我煮的羊肉。”
柳公子提着嗓子,压低声音说:“羊肉有毒,苏打,这次你必死无疑了。”
苏打手里的筷子不停,将锅里的羊肉捞出不少,边吃边笑说:“实不相瞒,我是天下第一的大馋虫,江湖绰号苏菊花,谁是坏蛋,我就打他屁股。”
自己辛苦切的羊肉都被人吃了,杨万里很生气,踢出长腿大脚。苏打说着话可人没闲着,他巧妙地躲开杨万里的腿脚,刀子从背后刺进了杨万里的屁股,杨万里一蹦老高,跳起来又摔在地上。他捂着受伤的屁股痛苦不已地说:“柳公子,快杀了他,替我报仇。”
柳公子有些迟疑,怕是上次被打怕了。苏打对柳公子说:“你只要说出十三妖中一共来了几个人?萧红来没来?失踪的人在哪里?我便不杀你。”
实话实说在江湖上亦是一种保命的手段。柳公子说话的腔调很不自然:“我们现在只有四个人,萧红还在路上,我们约好在客栈聚首的。失踪的人都死了,被沉在庄外的池塘里。”
苏打说:“客栈里还有谁在?”
柳公子说:“温君子、薛寡妇。”
苏打说:“他们怎么没有出来?”
柳公子说:“我们约定好的,白天睡觉,晚上行凶。前几日刚杀了人,所以要避避风头。我与杨万里耐不住寂寞,便跑出来了。”
苏打想起一件事,便问:“那龙主是谁?”
柳公子闭口不言。
见柳公子不吭声,苏打用刀指着杨万里说:“这次你说?”
“龙主,龙主是……我中毒了。”杨万里看向柳公子,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便眼睛紧闭一动不动了。
苏打知道是柳公子使坏,拿刀威胁说:“看来我得杀了你,否则你又要给我下毒了。”
“且慢。”柳公子将手放在自己脸蛋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漂亮脸蛋来,笑着说:“我是刁阿妹,你忘了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苏打手里的白玉刀消失不见,他狠狠踢出一脚,踢在刁阿妹的屁股上,骂道:“原来你女扮男装,你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我不杀你,快滚。”
刁阿妹被踢趴在地上,她扭起头来,对苏打说:“龙主,我知道他在哪,你要找他,我带你去,苏打。”
“你要使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苏打伸手拉起刁阿妹。刁阿妹顺势手掌抓到苏打脸上,苏打的脸上多了三道抓痕。
刁阿妹惊讶地说:“你没有假脸皮,果真是那个说爱我的苏公子。”
苏打摸摸脸上的抓伤,反手打了刁阿妹一个耳光,狠狠地说:“你手上有毒,但我百毒不侵。要是见不到龙主,我一定杀了你。”
刁阿妹不再说话,她走到那匹摔倒的老马身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拨开瓶塞,一股黄色气体从瓶子里冒出来,马儿嗅了气味,立刻来了精神站立起来。刁阿妹骑上马说:“既然你想来,我就带你去见龙主。”
苏打的眼珠转了一圈儿,笑着说:“我倒真想去看看龙主是谁?他们俩中了你的毒,你把解药拿出来。”
刁阿妹说:“我只能回答你一个条件,或者帮你见一个人,你自己选?”
苏打将刁阿妹拉下马,说:“我现在只想打你屁股。”
刁阿妹急红了眼,娇嗔说:“你一个男子汉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见凶手要走,胡圆圆奔跑上来,对苏打说:“不能让她走,她杀了胡三叔。”
刁阿妹见又来了一位比她年轻漂亮的姑娘,立刻说:“他们俩都没有死,是中了我的毒,假死而已,一个时辰后便会恢复的。”
苏打看看刁阿妹,又看看胡圆圆,说:“圆圆,你带着胡三叔离开。我和刁阿妹去见那龙主。”
刁阿妹又取出一个玉瓶让胡三叔嗅了苏醒。胡圆圆却也听话,扶起胡三叔跌跌撞撞地走下山坡去。
苏打目送胡圆圆离开,用绳子捆绑了杨万里,与刁阿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