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休矣!”
被白缘君掐住脖子,双腿离地悬空的周长生,呼吸越来越微弱,却根本无法反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缘君手心力量越来越大,将自己脖子掐得几乎断裂。
“你这小娃娃,虽只是个瞎子,但却心智过人,有勇有谋,随机应变亦是可圈可点。”
“不用担心,本君不会杀你,反而会赐你一场机缘造化。”
“待本君捏碎你这孱弱肉身之后,会在大河深渊之中,为你寻一具合适的黑斑蛇族肉身,将你的残魂打入其中,让你成为吾黑斑蛇族的一员。”
白缘君白衣猎猎,手中力量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将周长生掐死在原地。
“啪!”
然而就当周长生濒死的瞬间,白缘君的肩头,却忽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谁!”
白缘君大惊失色,猛然回头。
后方神像角落,那白衣少女一动不动。
沿着石梯往上数步,则是四个提刀疯狂砍着神像的骑士。
除此之外,哪还有什么人影?
“装神弄鬼!”
白缘君目光一冷,不再理会,转身望向周长生,手中发力,就要活生生掐死周长生。
“啪!”
清脆的拍击肩膀声,于这死寂的破庙中再次响起。
这响声之大,就连白素也是清晰可闻。
白素先是一愣,不明白这飞雪黑夜之中,缘何会突兀出现拍击掌声。
但旋即,白素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一脸惊喜,“是前辈,前辈来了!”
什么!
白缘君瞳孔一缩,脸色顿时大变。
以白缘君的高深道行,它之所以迟迟未出现,而是隐藏在暗中戏耍众人,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忌惮白素口中,那位神秘莫测的“宗师前辈”。
昨夜白蛇离奇而死,表面上是白蛇轻敌张开嘴,被白家众骑士趁机扔炎火石到嘴里,活生生被炸死。
但白缘君今夜降临之后,透过各种蛛丝马迹,却震惊地发现,昨夜有人在庙内小院雪地中雕刻字迹。
虽然那字迹已被风雪磨平,但白缘君却依旧能肯定,那是有人以神识外放,隔空远距离刻字。
白缘君也能神识外放,但让他如此精准地控制神识,在远距离刻字的话,白缘君自问做不到。
这才是白缘君心怀疑虑,反复地试探周长生和白素,一直确定没危险之后,这才敢嚣张走出的真正原因。
刚才的一番对话,白缘君每一句都蕴含深意,将白素和周长生耍得团团转,成功套出了它想知道的一切。
既然那所谓的“宗师前辈”乃是子虚乌有,那白缘君还需忌惮什么?
可如今,白缘君要杀周长生,于这关键时刻,那宗师前辈竟诡异地出现了?
白缘君不动声色,心中却一阵悸动,额头隐隐有冷汗出现。
不过白缘君掩饰得很好,白素并未看出任何端倪。
却无人知道的是,透过小黑石的黑气,周长生却能看到,眼前这条五米巨蟒,额头上是密集的汗珠子。
“我不惜透支精气神,凝聚出一缕黑气,本是想于那背后偷袭白缘君,却不曾想,此举竟误打误撞,让白缘君和白素小姐产生了误会……”
周长生不动声色,心中本是低沉苦涩。但眼见白缘君居然如此畏惧,周长生顿时心中一动。
哗啦!
刹那间,一缕头发丝般的虚弱黑气,如绳索一般,一层一层地环绕,死死掐住了白缘君的脖子。
“放肆!”
轰!
白缘君浑身邪气大盛,五米巨蟒顿时疯狂挣扎,试图挣脱脖子上面的束缚。
却不曾想,无论白缘君如何挣扎,那黑气绳索依旧纹丝不动,依旧在一步步地收紧力量。
“汝乃何人,装神弄鬼算甚本领,可敢出来和本君一战?”
“滚出来!”
轰隆隆!
在白素目瞪口呆之中,眼前的白衣儒雅公子潇洒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条黑斑白点的巨蟒。
这巨蟒疯狂在地上挣扎,庞大蛇身轰裂大地,飞溅起裂缝无数。一时间竟地动山摇!
而这恐怖的一幕,也让正疯狂劈砍神像的四位骑士,眼神中红芒消散,纷纷恢复了神智。
“我们这是作甚?”
“曹,我们砍了大半天,怎么这神像还是毫发无损,竟连一根手指头都未曾斩落?”
“难道我们如昨夜遇到白蛇那般,中了某个妖孽的……幻术?”
嗡!
众骑士无不骇然。
而当众骑士看到后方的大地上,正有一条巨蟒疯狂挣扎,如翻江倒海之时,众骑士无不浑身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
不等众人醒悟过来,又一声凄厉惨叫忽而响起。
众人这才看到,原来那巨蟒满是黑色鳞甲的一尾巴扫过,一个木箱从中被斩成两半。
木箱之中,一具黑甲竟也被从中腰斩!
腥臭的血迹沿着木箱洒落大地,浸染地缝,看得众人无不惊惧,心生寒气。
却无人同情那被巨蟒挣扎波及,而意外横死的骑士阿九。
事到如今,谁还看不出,阿九临阵脱逃,一个人抛弃了所有人,选择藏在木箱中,试图瞒天过海,苟且偷生。
此人,死有余辜!
众骑士顿觉解气,不再关注阿九,而是目光死死地盯着巨蟒,一个个目带紧张。
任谁都知道,一旦巨蟒脱困,那接下来死的人,就是在场所有人,任谁也逃不掉!
“多谢前辈出手,这妖孽残害无辜,似有无辜,还请前辈——斩妖!”
眼见巨蟒疯狂倒地挣扎,似无法挣脱脖间束缚,白素顿时大喜,慌忙跪地抱拳,朗声而道,“请前辈斩妖!”
“请前辈斩妖!”
轰!
劫后余生的四位白家骑士,慌忙跟着主子白素一起跪地,纷纷抱拳,一个个神色激动。
“前辈,饶命!”
饶命啊!
那巨蟒忽而停止挣扎,复而化形为人,幻化为白衣公子,跪地砰砰磕头,目带惶惶。
静!
全场死一般沉寂!
于这夜黑风高之地,除了大门外的漫天飞雪,再无其他声音。
白缘君不禁越发心慌,额头汗水潺潺,双腿都在剧烈哆嗦。
大门口。
瞎眼少年周长生默然无语,一时间也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白缘君既能口吐人言,又能化形为人,明显是一名大妖,等同于我人族宗师。”
“如此强者于我而言,如同天上神灵,可白缘君却胆小如鼠,稍有挫折便吓得两股战战,这也未免——太怂?”
周长生百思不得其解,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觉得荒唐。
“前……前辈,小人本是黑山密林中,于一处无名水潭,所诞生的一条普通黑斑水蛇,平平无奇,只因误食一味山间灵草,这才误打误撞,稀里糊涂地开启了神智。”
“那黑山凶险莫测,大妖如云,小人唯恐被吃,只能下山远遁,来此流沙大河,潜入河底深渊,隐居修行五百年。”
“于这五百年来,小人一心修行,从未曾杀过一人,便是那些被野兽残害的人族尸身,小人也会收敛埋葬,就当积功德做善事。”
“永夜之前,大河沿岸村落众多,都是小人暗中庇护,村民们供奉以香火,此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取所需罢了,小人何错之有?”
“便是那白蛇作祟,小人也打算惩戒,后白蛇被前辈您的弟子所斩,小人也认了,绝无加害前辈弟子之心。”
“至于那伥鬼之说,不过是小人开个玩笑,哈哈,玩笑玩笑!”
白缘君越说越害怕,说到“玩笑”二字之时,尝试笑着缓和气氛,却笑得比更还难看,不禁心中越发害怕。
全场依旧死寂,并无任何人回应。
白缘君顿时心中一沉,暗道,莫非那人族宗师前辈,也如自己一般恶趣味,喜欢隐藏于黑暗之中,玩那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这!这!
白缘君瑟瑟发抖,只觉脖子上的禁锢之力越来越严重,仿若随时都会雷霆一击,将它活生生掐死在原地。
也不怪白缘君胆小,实乃是,这巨蟒本就多疑狡诈。
它误以为,那位前辈隐藏于暗中,眼见历练弟子出事而大怒,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想用同样的办法来戏耍于它。
虽然周长生不知白缘君心中具体如何所想,却知机会难得,绝不可错过。
“请前辈斩妖!”
神像下方,白素心中忐忑不安,再次抱拳屈身,朗声而道。
“请前辈斩妖!”
众骑士亦是心中惶惶,无不激动怒吼。
白缘君越发害怕。
“汝虽妖孽,五百年来却从未残害过人,殊为不易。”
哗啦!
一阵狂风夹杂着飞雪而来,雪花落入庙中地面,化为一串苍劲有力的苍老字迹。
“这不是昨夜的字迹吗?”
白素瞳孔一缩,忍不住望向周长生。
却见周长生静静地躺在地上,似陷入昏迷,一动不动,白素顿时畅然。暗道,原来那白缘君是诓骗诈人。
说来也是,这瞎眼少年如此瘦弱,只是凡人一个,他又怎么可能隔空刻字?
不过这少年即将被白缘君给掐死之际,那位隐藏暗中的前辈却突然出现,以莫名伟力隔空掐住白缘君的脖子,令人叹为观止,不得不服。
白素顿时明白,那倒地昏迷的瞎眼少年,她并没有猜测,他就是——宗师弟子!
而这位宗师前辈,和白素推测的一样,因为某些原因,并不想出公开现在世人面前。
“念汝修行不易,且曾救人有功,今日,老夫便不杀汝!”
地上的字迹忽然无风诡异散去,那些雪花竟重新演化为一连串的字迹:
“但从今日起,汝滚回大河深渊修行沉睡,未经老夫允许,一百年内不得上岸,否则——杀无赦!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