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的下人立刻在陆月禾三人身后站成了一排,田姑姑不敢直视她,抖抖索索地一扭头跑进了李氏房里。
“夫人,夫人,不好了!”田姑姑冲进去立刻关上了门,扑到李氏床边叫唤:“夫人,安国公府的人来了!”
李氏整宿整宿做噩梦,这会儿刚睡下,被打扰惊醒,整个人头痛得很。
她厌烦地揉着太阳穴:“又是什么大事?不都安排你在门口守着了吗,还这么冒冒失失!”
田姑姑赶紧又重复一遍:“夫人,安国公府的人来了!”
李氏这才睁开眼,警惕地坐了起来:“他们来干什么?”
“人这会儿就在这后院库房门口呢!说是要帮大小姐把太后赏赐的东西带走!”
李氏趿上鞋子就出去了。
院中的情形将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国公府竟来了十多个下人。
“夫人!”陆月禾站了出来,“我们是替宋姐姐来取太后赏赐之物的。她是准瑾王妃,这些物件自然也要带走!”
那棵雷击木还立在一旁,李氏不想靠近宋梧,所以走了几步就停了。
她朝着陆月禾和气一笑:“哎哟,四小姐!宋梧现在成了瑾王妃,又有你们国公府作为依靠,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的!”
宋梧就站在库房门口,“太后赏赐给我这未来王妃的礼物,伯府不会也想要吧?”
李氏假装不好意思,抬头看了看他们三人:“这赏赐的东西,实不相瞒,我日前都拿去换成银子了!”
“伯府近来遇上的事儿多,你是知道的,伯爷的官职也是个闲差,平时就靠着岁禄支撑起这么大的伯府,但那哪儿够啊……”
她没动那赏赐,也不贪财,但就是想为自己和儿女们出口气!
也得让季家把这口气顺出来,伯府才有好日子过。
只有看到宋梧离开伯府这段时间过得极为凄惨狼狈,这口气才能顺出来!
陆逍听得头皮突突突的,“伯府有没有银子是伯府的事儿,但即便换成了银子,那该给谁的就是谁的!”
李氏脸上的笑逐渐稀薄:“伯府养宋梧十几年,太后赏赐的这些东西我们本来也是不打算要的,但你以后怎么说也是锦衣玉食了,竟连养育之恩都无半分报答之心吗?”
宋梧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她打的这个主意。
这会儿来就是想试探一下,另外让自己拿到一个凭证。
果然,昨天还说桥归桥路归路,这就又提起养育之恩来了。
她莞尔一笑:“所以留下太后娘娘赏赐换成的银子,就能报了这养育之恩吗?”
李氏不阴不阳地咳了一声,“那是自然。只要王妃娘娘净身出门,不带走伯府的银子,这恩情自然就报了。”
“行。”宋梧顿了顿,“那就请伯夫人立个字据吧!”
“什么字据?”
“上面就写,伯府扣留太后娘娘赏赐,作为交换,宋梧养育之恩此刻两清,与伯府恩断义绝!”
听见这话,陆月禾惊讶地侧头看了眼宋梧。
担心她难过,又贴心地抚了抚她的背。
李氏没想到她如此较真,于是点了头,命人取来纸笔,很快便立好字据。
陆逍见此情形也觉得心寒:“这字据,夫人能代表伯府吧?”
李氏点点头:“我说了就算!”
等到两人分别按了手印画押,一人一份,宋梧收好就带人走了。
李氏在背后忽然大声提了一嘴:“亲王娶亲,国公府是知道规矩的吧?必须从王妃自己的家出阁的!否则便是对皇家不诚!”
陆月禾和陆逍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跟着宋梧就走了。
宋楚楚和宋初肆见她方才那么大张旗鼓的进去,如今却什么也没拿出来,一下就猜到了。
宋楚楚忍住笑出来的冲动,面带忧愁地挥了挥手:“大姐,千万保重!”
海棠街是京中显贵聚集处,坐落在位置极好的内城西,因这一片海棠最盛而得名。
国公府送给宋梧的三进宅院就居于此,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尽管周围高门大户林立,却独享一份宁静雅致。
知意从下了马车就连连感叹,能在这个如此清幽的地方居住,她已经无法奢想是怎样的美事。
而姐姐却还是这里的主人!
真是快活潇洒啊!
因为之前就来专门收拾过,丫鬟妇仆也都是现成的,所以下人很快就将东西都归置妥当了。
宋梧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上好的菜,陆月禾、陆逍还有知意都留下来用饭,大家围在一起,祝贺宋梧乔迁之喜。
宅子后院很大,除了有连成一排的海棠,恰巧也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这棵树下专门设了亭子,下面是秋千。
知意坐在上面摇摇晃晃,觉得当真惬意极了。
宋梧打趣她:“宅子里反正房间多,若是喜欢的话,知意也可以搬过来住。”
知意的目光恋恋不舍,最后低下头,倚靠在秋千架上自嘲一笑:“只有姐姐才配得上这样的日子,我和姨娘怎么可能。我是要留在伯府的,然后等着父母安排亲事!”
宋梧温和看着她,最终没有接话。
她能救人,能渡魂,暂时还无法渡人。
其实对知意,她心里一直有个想法,但现在却无法再开口跟她提。
宋梧的宅子挂起了牌匾,她起名梧园。
匾额一挂,藏在梧园外一路跟过来的两个伯府小厮瞬间张大了嘴巴。
“你确定没看错?”
宋初肆从椅子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本来是派两个小厮跟着去看宋梧离了伯府,会住在什么破庙狗洞,过得多惨,结果竟在海棠街有那么好的宅子!
这让人怎么省心!
两个小厮点头如捣蒜,其中一个道:“少爷吩咐,我们跟上就一直没丢过,安国公府的公子和小姐进去用了饭才走的,知意小姐我们走的时候还没出来!若是少爷不信,可以待会问问知意小姐!”
宋初肆赶紧去了正厅,他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亲。
宋梧背着伯府攒了这么大的家业,还不知道这银子是不是伯府偷来,或者哪里得来不正的呢!
两盏茶后,伯府正厅。
李氏也说:“你们没看错吧?”
两个宋初肆的小厮对天发誓:“那宅院就在海棠街,名字叫梧园!我亲眼看见大小姐,哦不,宋梧吩咐人将匾额挂上去的!”
宋楚楚冷眼看着李氏:“这么大的事,母亲之前就没发现半点?你是伯府的当家主母,有人吃里扒外攒了这么多银子,你都不知道?”
李氏撑着额头,头还有些痛:“不应该呀!”
她皱眉看着宋楚楚:“海棠街什么地方?都是达官显贵的地儿!就是咱伯府,也没能力在那置办上外宅。那里的宅子,起码要两万两一间!”
宋铭对伯府的财力还是有数的:“伯府每年的银子大头都来自爵位岁禄,能维持府里基本开销就不错了,哪能攒出那么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