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安垂下眼眸，并未回答，楚焱心中有了答案。
他竭力压抑住心里的悲伤，牵动唇角，牵强地挤出一个笑来。
“寻安，你作为大妖的容器，每一世在三十岁时都会用扶桑神刃自我了结，以至阳之力压制妖力，加强封印，然后再转世，几千年来都是如此，你知道我在面对你尸身时，是怎样的感觉吗？”
林寻安依旧不答，楚焱情绪有些失控，他两步跨到林寻安面前揪过他的衣领问道：“每一次我都在想，作为朋友，我帮不了你，死的不如是我，如今有机会让你摆脱这些，你为什么不做！”
“因为我的灵魂，几乎要被它啃食殆尽了，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再感受到痛苦。”
林寻安不敢看楚焱通红的双眼，他道：“既然如此，何必再搭上无辜的姜好？”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舍不得！”
“没错，我是舍不得。”林寻安抬眼，唇角荡开浅淡笑意。
“楚焱，几千年来，这只妖将我从灵魂到**都冻得通透，作为容器的每一天，我都煎熬得生不如死，甚至不停地找能和它同归于尽的方法，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活在这世上。
它的力量太强大，太冰冷，我需要温暖的东西取暖，直到我找到姜好，不管发生什么，都努力活好每一天的姜好，她身上有温暖的力量。
这些年，我像一只活在黑暗中的怪物，汲取她身上的能量，一点点补充自己，撑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就算我继续轮回转世，再也看不到她，我也知道，这世界上生活着这么一个人，这是我作为一个容器，活在这世间的力量。
楚焱，她能修补我被吞噬的灵魂，我不想伤害她。”
“你怎么这么糊涂……”楚焱无力地松手。
林寻安走向金色符咒，从他指蔓延的冰将符咒冻结，随后碎成千万片，露出里面失去意识到姜好。
他轻抚姜好的面容，眼神像是看着世间最罕见的珍宝。
林寻安将她抱起，对楚焱道：“姜好对我很重要，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了。”
短暂的沉默后，楚焱忽然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姜好成为下一个容器，是吗？”
林寻安未曾回答，他步伐沉重地抱着姜好离开，留下墟空中呼啸的风声，与满地狼藉。
宿舍里，舒蕴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急切地喊道：“姜姜，快醒醒，咱们要迟到啦！”
姜好猛然睁开眼，她惊出一身冷汗，发现自己竟然在宿舍里，她不是应该在墟空吗？
刚刚那是梦中梦吗？可要是梦的话，怎么会这么真实？
还是……还是现在自己还在梦中？那林寻安呢？
姜好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已经分不清哪是幻境，哪是现实，她狠狠咬了自己的胳膊一口，很疼。
“姜姜你在干什么？”
舒蕴连忙把她的胳膊扯开，也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被咬的地方都出现了血印。
“是真的……是真的……我真的回来了！”
姜好顾不得和舒蕴解释，拿起手机就拨通了林寻安的号码。
“嘟……嘟……”
手机中传来的忙音每一声都让姜好心颤，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内心也乱作一团。
就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忽然接通，传来林寻安的声音，“姜好。”
他声音如同平时那样平稳沉静，他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姜好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呜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姜好，往楼下看。”
楼下？
姜好起身跑到窗边，一眼就看到林寻安站在宿舍楼下，笑着对她挥手。
“林……林医生……”
在看到林寻安的那一刻，姜好心脏漏了一拍，她颤抖着，从喉咙中硬挤出几个字，随后不管不顾地飞奔下楼。
此刻的姜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世界仿佛一片空白，她的眼中只有站在不远处的林寻安。
好端端，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林寻安。
喜悦与悲伤在姜好心中纠缠交织，她红着眼眶抬眸凝视着他。
姜好重重撞进林寻安怀中，压着声音抽泣着，她真实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
至少这一刻，他不是幻境。
看着扑到自己怀中的人，林寻安眼中情绪翻腾，他也想要不管不顾地抱住她，却最终只是闭上眼，沉下心，抬手拍了拍姜好的肩膀，态度友好而疏离。
“一切都处理好了，这次让你担心了，抱歉。”
姜好摇头，从他怀中离开，扬起哭红的眼，万般情绪萦绕心头，最终只说了句：“你没事就好。”
看到林寻安没事，姜好的情绪也逐渐平复，这才发现周围有好多人正有意无意地向他们的方向看，姜好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很夸张。
“下午要不要请假，我带你回家休息，你现在状态好像不太好。”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林寻安害羞了，他脸颊泛红，故作镇定地说道。
姜好考虑一下，“写生课还没上完，先不请假了，林医生，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我……”林寻安指了指校门外的车，“今天的事都处理完了，我在车里等你下课。”
“嗯！”
提起下午要写生，姜好才想起画具还在宿舍，她刚要回去拿，就看到舒蕴一脸怒容，身边放着两套画具。
“小蕴，多亏有你。”
姜好讨好般贴了过去，却被舒蕴无情推开。
“我老早就觉得你俩不对劲，老实说，跟你老板什么时候开始的？”
“压根没开始，我跟林医生清白着呢。”
姜好一手拿画具，一手拉着舒蕴向写生公园的方向走。
“你当我傻？你要没跟他在一起，你趴他怀里哭什么？你干嘛不趴在我怀里哭？”
“我……”
这事的确没法解释，怪只怪在墟空时太危险，以至于她以为林寻安要死在那儿。
“没词了吧！你见过谁大中午睡一觉，就跑男人怀里哭一场，咱俩从小就认识，我可没见过你对谁这样过！”
也是……要说没什么，姜好其实自己也不信。
她干脆道：“我承认，我的确对林医生心思不清白，但我们现在关系还是清白的，等我告白成功后，一定第一个和你分享！”
“真的？”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