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地落在贸易之都萨丁和铁枪岭的中间,想要通达两地,无非只有几种方法。一者经由黑暗之地,交足人头税,通常不会被凶地中的盗匪为难。二者则是走国境商道,商道绕开黑暗之地,但时间要多花上几天。第三种方式是水路,可水路并非全年通行,且港口码头有限,往往要比走商道绕上更多的路。如果是短途商旅,鲜少会选择水路。
于是对大多数商队来说,能够选择的无非就是前两种方式。而绝大部分的人选择通过黑暗之地,尽管这里得交人头税,而且也有风险。可商道未必就是一个好选择,国境商道经由不同领地时,同时也需要向当地领主交纳关税。有些领地的关税可不比黑暗之地便宜,甚至更高。
唯一的保障是商道上不会有盗匪就是了。
黑暗之地名列帝国境内三大凶地之一,盗贼如毛是原因之一。可追究到底,这个黑暗世界之所以能够存在至今,却是因为帝国的不为。以拜勒岗帝国的兵力,随便出动一支军团都足以荡平黑暗之地,这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然而直到现在,黑暗之地依旧存在,便让许多人想不通了。
事实上,帝国的不为之后,所牵涉到的,却是这个人类帝国长久以来的权力架构。拜勒岗帝国的几支精锐之师都镇守在国境或边关等咽喉之地,军务繁忙,等闲不会移师它处。所以像黑暗之地这样的地方,如果要剿灭其中盗团,就势必动用附近领主的军队,从而变成一种地方性质的事务了。
如此一来,便给了有心人许多可操作的空间。毕竟帝国皇室对各地领主的控制是有限的,除非像黑暮领那样领主出现重大失职的行为,帝国才能给予强制干涉。这也就不难想像,为何御前首相奈勃特的一条剥夺各地领地军队的政策出台,便遭到全国上下的强烈反对。原因就摆在这里,如果削军政策得以实施,各地领主的利益将蒙受巨大打击,而帝国对领主的控制则会得到前所末有的强化,再不复现在这般松散的结构。
黑暗之地就是在帝国这样的权力架构下,经过某些大人物的操作而得以保留下来。自然,这片地方也成为那些大人物谋取私财的重要工具。
在黑暗之地里头,便有所谓的代理人一说。这些代理人通常都是为那些大人物服务,传达他们的意思,并与黑暗之地的盗团来往沟通,起到承轴般的作用。
梅吉斯便是黑暗之地里头诸多代理人之一,同时也是给乔伊的人生带来重要转折的男人。
如果不是遇到梅吉斯的话,大概黑暗之地上就不会有不死乔伊这号人物。那时候乔伊正值壮年,战狼也不过只有几十号凶徒的二流匪团,乔伊甚至连二十级也未曾冲破。要不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答应和梅吉斯合作,就不会得到源源不断的支持。梅吉斯背后那位大人物给了他装备、战马以及至关重要的东西。
源晶之石!
那是由皇家炼金师所制作的物品,配方来自于已经失落的古代技术。源晶之石能够为使用者提供大量的无属性源力,从而瞬间填满一个等级,甚至数个等级差距所需要的源力。通常这种有市无价的东西只供皇室和豪门大阀的子弟冲级之用,像乔伊这样的人别说弄到一块源晶之石,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正是有了梅吉斯那背后老板的资助,乔伊才能一举突破二十大关,战狼也得以迅速壮大。最终在短短十年间,乔伊跃居黑暗之地的第一强者,战狼也成为四巨头之一的庞大势力。
毫不夸张地说,乔伊和战狼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梅吉斯,以及那位代表人背后的大人物身上。
梅吉斯这些年已经鲜少会来到黑暗之地,所以刚恩一通传,乔伊无来由地多了几分紧张。这位代理人现在会来这里,肯定出了大事。
在不死圣殿一个大厅里,乔伊见到了梅吉斯。他还是老样子,穿着一条谈不上名贵,但足够暖和的裘毛披风。纵使是在冬季已经过去的此刻,长居北地的梅吉斯仍然脱不下身上厚厚的冬衣,这仿佛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乔伊甚至有些恍惚,第一次遇到梅吉斯时,他还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可现在,却已经是个花甲老人。并且因为没有源力的缘故,老得比乔伊要厉害不少。
满头霜发,本来英俊的脸孔已经爬上了皱纹。弯腰偻背,拄着拐杖,梅吉斯老得几乎都走不动了。
乔伊吐出一口郁闷的气息,张开双臂迎了上去:“梅吉斯先生,我亲爱的朋友,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梅吉斯咧嘴一笑就露出两排黄牙:“趁着没死,想着再见你一面。乔伊,你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大概这次见面之后,下一次,我们只能在地狱见了。”
乔伊热情地搂着老人的肩膀,对一边的刚恩道:“去给我准备最好的酒,今晚我们要为战狼永远的朋友梅吉斯先生准备最盛大的晚宴。”
梅吉斯没有阻止,因为这是他应得的礼遇。
等刚恩下去后,老人才收起笑容说:“我闻到了腥味,还有药草的味道。怎么,你这老东西受伤了?谁伤了你?”
“一点小事而已。”
梅吉斯摇了摇头:“以前就算你和人家血拼回来,身上也不会有任何药草的味道。现在你已经需要药草疗伤,乔伊,我们都老了啊。”
乔伊默然无言。
梅吉斯打了个哈哈,说:“管它的,就算十圣里头那些大人物,也不过活得比我们久一些而已,他们也会老,也会死。我们有什么好感慨的。”他用拐杖点了点乔伊的胸口道:“这次来除了见你这老家伙最后一次之外,那位大人还有口讯给你。”
乔伊眯了眯眼:“大人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口讯下来了。”
“毕竟这次事关重大。”梅吉斯耸肩道:“否则我也不用特意从棺材里爬出来,再跑这么一趟。”然后代理人压低了声音说:“大人要你去杀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你们战狼全灭,也要力争把这个人杀死在黑暗之地里头。”
“什么!”乔伊全身一震,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