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郡乃汉桓帝胞兄弟刘硕的封地,郡太守也称为相。
王宫所在处,有四面高墙围住,寻常人靠近不得,太守府则在对面。
两府占据了最中央的位置。
刘备的县衙落在东边,衙门竖立着提见的诽谤柱。
木柱旁还有牛皮制成的路鼓,用于击鼓申冤和官府公示。
和守卫招呼了声,命他将马牵进马厩拴好喂食草料。
刘备穿过庭院,揭开帘子直奔书房。
不像其他的官吏,喜欢在书房铺陈昂贵器具。
刘备的墙上只挂着弓矢与铁剑,床榻放置几案,堆满了竹简与木牍,还有不少的帛书和纸张,一旁边摆放着未干的笔墨与刻刀。
甚至连酒器也不曾多备具。
他对眼下贵族的享受,一直以来没什么羡慕。
也没怎么去效仿。
在不知情人的眼里,刘备过得淡泊清贫。
坐下刚打开公文牍简,只听衣裙窸窣处,门帘掀开幽香扑鼻,内宅轻纱衣裳,更衬盈握,天生冷白皮,使人目不暇给。
刘备不用抬头就知是谁,随口问道:“夫人何事?”
“难道我无事就不能来书房?”阴珺不满道。
刘备仰头笑说:“夫人来找必要扫榻相迎,不然怎对得住,我家夫人的花容月貌。”
阴珺想起什么,蓦然涌上两片红潮,暗啐了一下。
刘备稔知自家夫人,生性活泼爱动,出身新野阴氏。
虽为支族远亲,却才情胜过须眉,听闻她父亲在时,教其读书识字,论才识渊博,较之乃兄竟高过数倍。
且酷爱读书,嫁妆足足有十六车书。
若非当初路过徐州捡漏,他也讨不了这么好的夫人。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成婚多年他依旧把自家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闺房之内,不足与外人道也。
阴珺蹙着眉,心头有股烦闷。
她写信给两位兄长,想叫他们来青州,可他们宁愿去南阳袁术那里做宾客,也不愿意来平原看一眼再做打算。
见半响没动静,刘备再次抬头,心中已了然。
先前听说,夫人的两位兄长弃吏掾闲居在家,不如差人请来青州助力。
毕竟好汉三个帮,刘备自小家境贫寒,且远在青州,宗族指望不上,只能靠妻族了。
在阴珺看来,还是沾亲的自家人比较放心,可惜被两人婉言拒绝。
之前看到夫君刚来青州任县令时,被豪族欺压。
她一直记在心上,所以一听到兄长有空闲,就急欲写信。
没想到却效果不佳。
刘备倒没什么,妻族也不一定靠得住,人各有志,愿意来最好,不愿意也就算了。
或许是穿越时的影响,自从醒来后,无论是精力体力比较以往更充沛,思绪也都敏悟不少。
遇到问题能一想就通。
而且记忆极好。
连前世每日发生的种种事,都能闭上眼回忆清楚。
就是有此依仗,不然他怎么会有精力,处理诸多乡县大小事务,将权力渗透到乡里,工作强度朝着,开局一个碗看齐。
遥想当初刚来高唐时,本地的豪强与郡县掾吏,以为消极处务,能拿捏住他。
结果碰到远胜常人的刘玄德,既然不想干,那就都别干了,我自己干。
刘备心里发狠,索性将县里与他敌对豪强,霸占的长吏之位,吏属等通通罢退。
整座县衙,空了接近三分之一。
原本等着看刘备笑话,等他上门赔礼谢罪,将他们请回去。
结果一个月过去,二个月过去。
刘备游刃有余,不见筋疲力竭。
使抱团的豪强茫然若失,众多老朽沉默良久说道:“刘备其人,乃神人乎?”
大感不妙的豪强,偷鸡不成蚀把米,顾不得诧异和震惊,纷纷主动赔礼求和。
欲返回县衙,重新掌权。
刘备当然不会轻易同意,借机精简吏属,控扼到了不少豪强。
阴珺款步走到身后,轻轻替他捏肩膀。
柔声道:“夫君操劳着实辛苦。”
刘备闭眼享受,难得安心舒服一次。
“奴备好了参汤,等下便端来。”阴珺说道,手未停歇。
唤作按摩的巧法,还是刘备亲自教的。
阴氏对于自己的夫君,一直都很好奇。
许多次都想一探究竟。
却始终没有摸到他的底。
仿佛生而知之,什么都会。
且成婚后这几年,就连长相也越发有股英武之气了。
让她看的更加喜欢。
在阴氏眼里,夫君哪都好,只是有一处,引得她不满。
那就是两人成婚尚无子嗣,而夫君一直说她岁数还小。
还不到育养的时候。
过早孕育生子,容易伤身。
但她心里却觉得,若夫君亲长还在世,必然会觉得新妇不称职。
虽然刘备开导她,就当做是他的某种偏执吧。
除了在这件事上,两人各自有理。
不肯退让起了争执外,就再无其他。
过了许久,刘备猛然惊醒。
看到在旁的夫人,才想起在按摩下,自己难得有放松般睡着了。
稍坐片刻,等思绪回笼,案桌已端来参汤。
喝过汤之后,又闲聊了会儿。
阴珺看了窗外,天色渐黑,心思一动。
轻呼一声,滑倒在刘备怀里,将脸深埋在他胸口,柔弱道:“不知为何手脚骤然乏力,夫君扶我进屋瞧瞧好么?”
“夫君为县务操劳,奴有数日未服侍了。”阴氏肤如凝脂,面红耳赤。
脸上淡红渐渐晕染开来,羞涩而妩媚。
刘备搂着美人心知肚明,也不好意思戳穿她,哪里乏力,分明想骗我进屋。
慰劳他是假,求子是真。
刘备火热间隙,问道:“不先膳飧吗?”
阴珺回答不急,待会温热便好。
见刘备欲又问,阴氏顿时气恼,顾不得在书房将他强按下。
“夫君哪还记得奴之心愿,若不乐意,以后就此作罢。”阴珺轻咬着唇,带着鼻音,霎时惹人疼。
成婚数年未有育子,纵然无人说,可心底早焦急如焚。
偏偏刘备一直推脱,说再等等,可二叔三叔家都有子嗣,只有刘家毫无动静。
她只想为夫君添个孩子,有什么错?
越想越气,胸口一堵,遂挺身闷住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