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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渊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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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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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车辆众多,客栈里的小伙计早已注意到门外动静,见到有贵客临门,欣喜若狂。

小伙计急匆匆跑了出来,热情招待。

宁念也看到了那伙计,报以微笑,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地。

小伙计则朝宁念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一幕恰好被李凤言看到,便问道:“你认识他?”

小伙计年纪不大,精明干练,他见客人问话,赶忙回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两家就住在一条巷子里,打小一起长大的。”

李凤言闻言盯着小伙计看个不停。

小伙计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客……客官有什么不适吗?”

李凤言没有说话,反而低着头陷入沉思,默道:“方寸之地,生而同声,长而异性,何也?”

少女莞尔一笑,不见其言语,声音化作一丝细线传到李凤言耳中:“一个小伙计,一个小衙役,就算心性有所转变,又能大到哪去?还能冲出那方寸之地不成,一窝蛇鼠又怎能生出龙凤,要我看,那个小衙役顶多是个头大点罢了。”

李凤言充耳不闻,自顾自兀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小伙计肩头虚空一点。

小伙计不躲不闪,他虽然没感到不适,但却愣在了原地,心中有点害怕。

少女神色一慌,忙要上前阻拦却被中年儒士挡住。

旁人看不见,少女和中年儒士却看的分明,随着李凤言手指晃动,须臾间,一缕黑线从小伙计的肩头被李凤言给勾了出来。

那黑线虚虚无无,歪歪扭扭,刚要脱离小伙计的身体。

刹那间。

无形中莫名生出一股波动,迅速朝着李凤言席卷而来,势若奔雷!

那缕黑线仿佛有灵性一般,如同受到惊吓,倏地一下钻回到小伙计体内。

李凤言躲闪不及,被无形波浪狠狠撞在身上,他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周身气血如江河倒灌,一缕灵识失守,仅是一瞬便目光涣散,气萎神靡。

少女看到李凤言神情萎靡很是担忧,轻轻呼唤一声:“小师叔。”

可李凤言却听不见少女的呼唤。

他耳不能闻,目不能视,四肢无感。

六识化雀,肉身成笼。

任凭那一缕灵识如何挣扎,始终不得所脱!

中年儒士神色自若,毫不担心。

可少女看的焦急,终于有些忍不住,伸出一根羊脂玉般白皙的手指,朝着李凤言的眉心轻轻点了下去。

只不过,指尖还未靠近。

李凤言的眉心凭空生出一股阻力,将少女的指尖挡了下来。

少女目光灼灼,她轻轻抿唇,绝美容颜上萌生出一股倔强,呼吸一转突然变得悠长缓慢。

指尖,再进一毫。

可依旧于事无补。

与此同时,那股无形波动再次莫名出现,从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这次却是冲着那少女来的。

少女无惧,想放手一搏。

中年儒士忽然动了。

他轻摆一下衣袖,四周立马归于平静,无形波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女看看中年儒士,眼露无奈,只得收回了手指。

玉不琢,不成器。

中年儒士缓缓开口:“不冲不达,不刑不发,凤言天资聪颖,年少成名,在书院又颇受老师偏爱,以至性情过于乖张,言行放浪,行事不拘一格,今日挫一挫锐气,也未必不是好事。”

少女神色有些黯然,垂首喃喃自语道:“又是这套说辞,真不明白那君子有什么好做的。”

少女的话,意有所指。

中年儒士听到了,也容不得他不听。

无奈,中年儒士内心叹息一声,见也差不多了,于是将手搭到了李凤言的肩上,语气温和道:“无需困惑,教使然也。”

中年儒士的声音很温和,很平缓,也很好听。

那声音飘飘然化作一丝春雨,落在了李凤言的心田,滋养孕育起那一缕萎靡灵识。

樊笼虽固,却网不住细雨春风。

至此,樊笼崩陨。

李凤言也终于惊醒,呼哧呼哧大口喘息,后怕不已。

少女则高兴唤道:“小师叔……”

谁知李凤言不等少女说下去,神情一变,泰然自若道:“唉,只怪那双眸子太清澈,被其迷了心智,险些破我心境。”

中年儒士看着李凤言那恬不知耻的模样,无奈摇头,随即迈步走入客栈当中。

少女捂嘴偷笑,也不点破,跟随着中年儒士款款离去。

李凤言直到二人进了客栈,这才长舒口气,捂着胸口暗自说道:“好险,好险!险些自毁大道根基,这大周果然凶险异常。”

一旁小伙计完全愣在了原地,人有些发傻。

这三人言语疯癫,行为诡异,不会是三个傻子吧……

……

长安城的四条主要街道,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四大街,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命名,每条街道都长达数十里。

这四条街道又以皇家宫邸为中心,东西连横,南北合纵,将长安城如切豆腐般方方正正分成了四大块。

千百年来,这样的格局不曾有丝毫改变。

这四大板块中,其中西南区域名唤泰安。

寓意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居住在此的百姓不下数十万,富商贵胄自然也不在少数。

在泰安区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此处矗立有一座豪华府邸,占地辽阔,惹人注目。

从外看去,府邸红墙青瓦,院深墙高,门前站着一对石狮子,惟妙惟肖,惹人喜爱。

至于府邸门前的街道很是宽广,但行人却很少,偶尔有百姓从此路过也是远远避开大门,匆匆离开此地。

夜色里。

一顶小轿,稳稳的停在了正门一侧的角门旁。

轿夫压下轿杠,垂着头弯腰恭敬道:“大人,到了。”

轿帘掀开,一位年轻侍者走了下来。

他手掐兰花,神态倨傲,捏着一摞铜板往前一扔,铜板叮叮当当洒落一地。

轿夫敢怒不敢言,忙低下头蹲在地上将铜板一一拾起,再抬头时,已笑容满面。

“多谢大人!”

最后轿夫还朝侍者道了一声谢。

年轻侍者笑容灿烂,眼神越发轻蔑,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这才转身进了角门。

轿夫们望着侍者的背影,脸上笑容可掬,心中却暗骂一句:呸!这个阉货!

随即二人挽下袖子正要抬轿离去,没成想角门内忽然走出一位护卫打扮的精壮汉子,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赶忙停下轿子,面露谄笑问道:“这位大人,坐轿子啊?”

精壮汉子面无表情,点点头冷声道:“嗯,出城。”

轿夫听闻对方要出城,心中一动。

从此处坐轿到城门外,报酬可不低,但轿夫还是有些为难,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个时辰城门估计都快要关闭了,大人选择这个时候出城,恐怕……”

精壮汉子直接打断了轿夫,掏出一块银锭子扔到了对方怀中。

轿夫手忙脚乱之下一把接住那块银锭子,掂了掂,最少十两。

他立马眉开眼笑,将精壮汉子请上了轿。

看似一场富贵。

殊不知,事出反常,必为妖!

轿夫财迷心窍只顾眼前利益,却不知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再无生还的机会。

府邸内。

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楼阁殿宇,层峦叠嶂。

年轻侍者轻车熟路的来到正殿,一改方才倨傲神色,言行举止变的谨小慎微。

此时正殿内,上位正坐有两人。

左边位置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靛青苎丝长裰,一头顺直青丝披于肩后,他肤色白皙,气质阴柔,身侧站了一位老管家。

右边位置里则坐着一位耄耋老僧,一身灰麻僧袍,手持念珠,神态龙钟,正闭目养神,身旁则站了一个小沙弥。

两人之间摆了一张方八仙,桌上刚沏了两盏香茗,茶烟袅袅,清香四溢。

年轻侍者走进正殿,在场众人没有一人说话。

主位上,年轻男子坐姿随意洒脱,见侍者入殿,盯着他似笑非笑,若有所思。

老管家则紧走几步,上前拦住对方低声问道:“来去路上,可有注意行踪?”

年轻侍者不敢怠慢,垂首恭敬回道:“小的谨慎得很,来去皆是乘轿,专挑旧街小巷走,一路上未曾发现丝毫异常。”

老管家满意的点点头,随口说道:“主子会客有要事商谈,你随我来。”

说完,老管家便带着年轻侍者离开了正殿。

年轻男子见二人离去,转头看看老僧客气道:“兹事体大,还望上师助我一臂之力。”

耄耋老僧双手合十,口诵一声佛号,没有应答,反而默自诵念佛宗密典往生严华经。

小沙弥同样如此。

年轻男子神态自若,也不着急,端起茶盏微微呷了一口。

香茗入口,沁人心脾,年轻男子瞬感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良久,茶凉气散,一老一少,二僧终于诵完经文。

老僧站起身朝着年轻男子揖了一礼,他不等对方回礼,直接领着小沙弥离开了此地。

年轻男子默不作语。

直到二人彻底离开,他的嘴角才微微翘起,面露一丝讥讽。

这时老管家去而复返。

他来到年轻男子身前,恭敬道:“回王爷,都处理干净了。”

自此以后。

世间再无年轻侍者这个人

年轻男子透过殿门望向那如墨般的夜空,轻声呢喃道:“呵,闭目塞听,这样的慈悲也不过是佛口蛇心罢了。”

年轻男子语气冷淡,言语嘲讽,但他却从未想过,自己又是何等的狠辣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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