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县,府衙。
一名四十多岁的年纪男人,正坐在桌子前看着什么,这人正是凤阳县县令刘洋。
突然,他将手中的纸张团成一团重重掷在了地上,“胡说八道!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旁的师爷探着脑袋看了一眼,认出那纸团是那位如今在牢里的温秀才家里人刚送过来的,奇道:“大人?怎么了?”
刘洋指了指那团纸,“你自己看!”
师爷摊开那张纸,只见上面写满了字,大概就是说,温良那件案子的死者另外其人,恳请县令大人将一位成衣店老板的妻子宣来对质,届时一切真相都将大白云云。
“这倒是奇了,”师爷感叹了一句,“听着跟故事一般。”
“那就是个故事!”刘洋对于温良这段时间不断找事早有不满,“看在他父亲份上,已经给了他不少优待,现在居然还编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简直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本官看起来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李代桃僵,偷天换日,亏他们想的出来。好,我就当他们说的手法是行得通的,那他们成功之后还不走,留在这等着事情败露吗?”
师爷又仔细看了一遍纸上所说,“那大人的意思是?照常升堂,不管这上面写的了?”
县令刘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自然,若是听了这种胡话那还了得。”
刘洋是个有点固执,又有点迂腐的人,师爷已经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师爷知道若是说什么温秀才家中还有门贵戚,不好得罪人之类的话只会适得其反,就挑了些他容易接受的话说:“大人报案一向秉公办理,这谁人不知,只是这嫌犯家属既然提出了这种要求,却也不好忽略,不过是走个过场,让那家人来一趟,当场对质,这也让温家人无话可说嘛!”
刘洋点了点头,“也有些道理。”
师爷趁机又道:“那温家人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到堂下旁听,不若安置他们到后堂之上,他们了解案情详情,待案件查清审判,坐实了罪名,到时候他们自然也扰不到大人头上。”
刘洋觉得让他们听清楚,此举正能显得他办案高明,还颇为欣喜,道:“就按先生说的做吧。”
这位师爷心思转了几转,道:“那学生告退了。”
师爷出了府衙,便去找了钟氏,将县令的安排说出,“我们大人将夫人等安置后堂已是极限,届时依法办案,不得有违,还请夫人体谅。”
这就是直说,已经为你们破例了,到时候可别再生事端,徒惹麻烦。
钟氏当即道:“这是自然。替我多谢大人。”
送走了师爷,钟氏才有心不安,惶然道:“子诚,你说你已经找到了线索,证明你父亲是无辜的,是不是真的?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总是不得安宁。”
原来温子诚和沈青瑜商量了一通,决定把所调查的事情经过呈给县令,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思乐苑中认识王惠然的人不少,只要证明了王惠然活着,一切就好办了。
“放心吧!母亲!”温子诚安慰了钟氏一句。
很快,就到了开堂审理的日子,沈青瑜在温子诚从旁帮腔之下,总算是也能跟着一处旁听。
她坐在座位上,听着前堂上的动静。
一声惊堂木起,为这场审判拉开了序幕。
循例流程,说了案发的日子,死者的死因,案件的嫌犯等等。
只听得县令道:“当日,众目睽睽之下,思乐苑诸多人物作证,说见你躺在死者旁边,凶器就在你手边,房间内除了你别无他人。人证、物证都在,你确是凶手无疑。本县问你,你可认罪?”
温良大喊,“草民冤枉啊!那晚草民喝了几杯酒,之后就人事不知,醒来就被抓到这里来了。什么杀人,什么凶器,草民实不知情。”
“还敢狡辩!那屋内只有你和死者两个人,不是你杀的,又是谁干的。再不从实招来,别怪本县用……”
师爷咳了两声,止住了县令本来要说的话。
县令转而道:“招证人思乐苑看守上堂。”
看守道:“草民见过大人。”
县令道:“你说过,除了温良并无其他人进到屋里过,可是实话?”
“草民不敢说谎。”
“但有人跟本县说,那屋内有一箱子,藏一个人在里面不在话下。本县问你,若是有人藏在那个箱子里,是不是不被发现就能进到房间里?”
“也许可以,但那箱子已经送过去两天了,大人是说凶手躲在里面两天了吗?”
县令恼怒道:“是本县办案,还是你办案?”
“自然是大人办案。”
县令道:“本县这里有人密报,说是死者根本未死。左右听令,去本县给的地址中,将这家宅院中所有的女眷都请来,叫思乐苑的人一一认过,看看到底是不是有这个人?所有人来的时候带上户籍,本县要核验身份。”
沈青瑜暗道,总算是到重点了,她也想过张其宗若是随便拉个女人假扮他夫人,又该如何,故而叫张敬带人盯住了张其宗家,不让他们有逃走的机会,现在全带过来,一一检验就是。
张其宗一个成衣店老板,家中女眷怎么也不过是十指之数吧。
过了好一会,沈青瑜听声音已经是把人带到了。
县令问道:“怎么张家就这两个女人吗?”
这一问之下,沈青瑜当即慌了,以为是王惠然早就藏起来了,根本不在张家,之前的想法不过是她想当然罢了。
但县令接下来的话却又证明并非如此,“张夫人,缘何带着面纱,公堂之上,还请掀开。”
那位张夫人想是掀开了面纱,堂上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沈青瑜再也按耐不住,偷偷从后面绕了出去,她个子矮小,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向堂上望去,只见堂上女子身姿绰约,身形瘦弱,但目光一转到脸上,登时向沈青瑜大吃一惊。
怪不得人家不逃不避,不躲不藏,原来是全无必要。
这女子的脸红肿不堪,已经是看不出原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