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就带了那孩子和牛一道回来?」
耿达风应了声是,他的眼周有一圈儿明显的青色,胡子冒出了一大片都没心思整理,整个人看着颇为憔悴,可以想见这些日子的辛苦。
带着这么多长了脓疱的病牛,还拖着一个高烧不退疑似天花的病人,他们这一路,怕是都不敢靠近有人的地方,哪怕夜里都只能在郊外停留。
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可想而知。
齐乐乐发自内心叹道:「辛苦你们了。」
「我倒是还好,只是苦了苏易。」
耿达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苏易,压低了声音道:「他说人是他要带回来的,所以得由他来看着。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三娃,没让我靠近半分,所以我才能幸免。」
出发之前,齐乐乐就已经跟他们提及牛痘的大致传染途径和预防传染的法子,只要不去触碰牛身上的脓疱,靠近时蒙住口鼻,再勤洗手,大抵就能避免。
这一路过来,耿达风果然安然无恙,而苏易,却是因为要亲力亲为照顾高烧昏迷的三娃,这才不幸被传染。
听完耿达风的话,齐乐乐起身想要过去看看,却被谢子安拉住了手臂。
齐乐乐转头看向他:「我看看就回来,没事的。」
谢子安看了眼耿达风,又看向齐乐乐:「先回去再说。」
齐乐乐摇摇头:「不能贸贸然回去,这么多病牛,得根据不同情况分开安置才行啊。」
「你只看牛?」
「不然呢。」齐乐乐道:「先把牛给安排妥当了,我们才好赶紧的带苏易和三娃回去养病啊!」
谢子安道:「我与你一道去。」
「不行!」齐乐乐板起脸:「你凑什么热闹,你能分清哪些牛得了牛痘吗?」
谢子安看着她,不出声,却也没松手。
四周悄然静默。
耿达风壯着胆子道:「大公子,少夫人,属下这一路照看那些病牛,个中情况已是了然于心,或可由属下来安置它们。」
谢子安道:「好,便由你去安置,让宋鸣山帮你。」
齐乐乐也点了头:「那就要再辛苦耿大哥一趟了。」
宋鸣山见状,跳下马车,准备跟着耿达风一道过去了,在他的提醒下,还不忘拿了面巾捂住口鼻。
苏正涛不言不语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苏易安置在哪里合适?」
齐乐乐想也不想就道:「院子里这会儿正空着,就让他继续住子文的房间吧。至于三娃,你看看住哪间屋子合适,最好也住在一起,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如何使得!
「大公子!」还没走远的宋鸣山第一个开口:「少夫人,这万万不可!」
耿达风随后道:「对!这牛痘传染性极强!当独居为好,实在不宜与大公子和少夫人同住一处。」
齐乐乐道:「倒也不必避如蛇蝎,牛痘的传染性并不算很强,耿大哥你随行了一路,不也没有被传染?」
耿达风一时语滞。
「他现在没有,并不代表就没有被传染,许是还没发作呢?」
齐乐乐看了眼苏正涛,不错啊,竟然能想到潜伏期!
「若能单独居住固然最好,但眼下唯有我们那个院子空房间最多,住的人最少。」
苏正涛道:「我那间院子如今住的人也不多,可以腾出几间屋子,让他们住过去,我也好照顾。」
齐乐乐看向他。
「苏易是我儿子,他病了,总不至于还要旁人照顾。」
齐乐乐自然是不愿意的,虽说牛痘不致死,但万一呢?
人在谢家,她空间里还有泉水果子还有各种药,可以偷偷用,在别处可没有这么方便。
还不等她想好说辞拒绝,却听谢子安道:「不必如此麻烦,就住谢家。」
苏正涛肃容道:「大公子!」
谢子安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苏易身上,沉声道:「牛痘可自愈,不必如此惶恐。」
不远处,苏易偏过头,偷偷抹了下眼角,挺拔了一路的身姿似乎稍稍弯了弯。
他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冲里面的人道:「听到了吗?公子夫人让我们住进他们的院子,他们说牛痘可自愈。」
三娃高烧了许久,脑子昏昏沉沉,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可在听到苏易的话后,他露出一个笑来:「我听到了,苏大哥,我会活下来的。」.
「对,你会活下来!再坚持一下。」
马车终于再次动了。
谢子安凑到齐乐乐耳边,道:「我如夫人所愿,但夫人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齐乐乐其实已经心有所感,但还是问道:「什么?」
「你不可接近他们,除非与我一道。」
齐乐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既然你说牛痘可自愈,为何又不愿我靠近?」
「那是因为你身体不行!」
齐乐乐脱口而出,随即又补救道:「你先天不足,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可不能随便冒险,我就不一样了,我打小就是糙养长大的,抗造。」
谢子安深深地看她一眼,身子往后靠了靠,似乎不想再理她,
齐乐乐忙凑过去,讨好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不靠近他们可以了吧?我就在远处瞧瞧。」
然而,直到马车停在了谢家门口,谢子安都没再开口。
齐乐乐自知理亏,如小媳妇般跟在他身旁。
院子里已经有人等在那儿了,除了背着药箱的杜秋亮,还有一位妇人。
那妇人的装扮简单,气质却不俗,再加上那副好样貌,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整个人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英气。
齐乐乐瞧着有些眼熟,直到听苏正涛问她怎么来了,这才想起,这人便是苏易的娘亲,冯氏,冯碧君。
先前听闻冯碧君身子不好,平日里嫌少出门,这还是齐乐乐第二回见到她,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惊艳。
「苏易是我儿子,他病了,我不来照顾谁来照顾?」
冯碧君开口就堵了苏正涛的话,却冲着谢子安和齐乐乐福了福身:「大公子,少夫人。」
齐乐乐心道,不愧是夫妻,连话的语气调子都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