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乐乐跟着谢子安到山脚的时候,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
现代建房子要打地基,古代则是要打槽。
槽底按照一定的比例铺垫灰和土,之后才在垫层上面砌水平的基础墙,梁柱的基础也在这一步完成。
「我以为是先上柱子和梁,再砌墙呢。」
谢子安笑道道:「不是,这砌的是基础墙,墙上预留出位置,安上柱顶石,之后再往其上安柱子,最后上梁。」
有俗语言「四梁八柱」,道破了柱和梁的数量。因着多数建筑都是采用三开间的格局,开间较大,中间两道梁,加上前梁、后梁合计是四根梁,取意代表四面,每根梁的两端各有一根柱子,起到支撑的作用,共计八根,代表八方。
整个建筑便是靠着这四根梁和八根柱子支撑着。
等搭起了屋架子后,才开始摆放屋顶檩条,在柱子间砌墙。房子便大致能建成了。
齐乐乐认真听完:「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见。」..
谢子安微微一笑。
一旁的宋鸣山在心底默默回了一句:少夫人,其实大公子也是昨儿第一次见。
眼见所有人都在忙活,就连跟他们一道来的宋鸣山都挽起袖子帮忙搬东西去了,齐乐乐没好意思傻站着。
在那泡了竹子的水塘周围转了一圈儿,齐乐乐道:「我们去看看西瓜田那边瞧瞧吧?」
谢子安自无不可。
戚蓬和丁正鹏几人正凑在一起,想法子浸泡种子。
用微烫的热水浸泡倒是容易,只是后面要保持温热的水温有点儿难,直接放在零星的小火上加热又怕沉在底部的种子被烫伤。
几人商量半天,最终决定先在大锅里烧上一锅温水,用小火温着,再将装了西瓜籽的器皿放在大锅的热水里头,如此这般,虽说麻烦了些,却是个相对稳妥的法子。
齐乐乐来的时候,他们几人正围在大锅四周,人手端了两个碗,将碗大半都浸在水里。
「……」
这得泡上两三个时辰呢!这么举着胳膊还能好?
齐乐乐左右看了看,果断拿了编得细密的竹篮子,让他们将手中碗里的西瓜籽都倒进竹篮子里,然后将竹篮子缓缓下沉进温水中,直到其中的西瓜籽都能浸泡在温水里即可。
这样一来,只需要一人提着篮子就够了,几个人可以轮流来。或者想办法给竹篮系个绳子固定住,将其自己悬在水上。
谢子安淡淡扫了几人一眼。
戚蓬丁正鹏几人:「……」
可恨他们没能长了王三麻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不然这会儿就能好好吹捧吹捧少夫人,也不至于被大公子如此嫌弃!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叶掌柜又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齐乐乐听了,忙往那边去了。
等到两人走远,戚蓬松了口气,果断开始甩锅:「就说这法子不行!是个馊主意,这不是被大公子给嫌弃了!」
丁正鹏不甘示弱:「你答应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馊主意?」
「我这不是看你们都觉得这法子好么!」
「那你有更好的法子?」
戚蓬:「……」
有人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别吵了,正事儿要紧!」
杜兰秋走进院子的时候,尤清芸正站在门口,一脸殷切地望着她。
这幅面孔、这个神情,一如往昔,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在尤清芸看来,可不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杜兰秋是背着她偷偷看了信的。
杜兰秋撇开眼,不想再面对尤清芸那份虚假的慈
爱。
「你早上去哪儿了?娘起来没瞧见你,心里很是担心。」
杜兰秋语气淡淡的:「睡不着,出门转了转。」
「你这孩子,怎么还一个人出门乱转呢?你忘了先前的事?」
杜兰秋道:「放心,齐小金路见不平,为了救我被人打折了手,齐小财追上去,砍了人手指头的事儿已经传开了,不会再有人来招惹我的。」
尤清芸的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这事儿怎么就给传开了呢?这不是坏你名声吗?」
「娘觉得,我还有名声可言?」
尤清芸一愣:「你何出此言?」
「哪个人家,会对着救命恩人提出要分家才能结亲的话?」
尤清芸眉头微蹙:「你这是在怨娘吗?娘不是真的要他们分家,也不是想要贪墨他们家的银钱,只是为了考验那齐小金对你的情谊有多深,也想看看齐家对这门亲事的心意。」
说着,她还捧着心口,似有些伤心:「这事儿传出去,坏的也是娘的名声啊!别人怎么看娘,娘不在意,娘在乎的只有你过的好不好。」
尤清芸静静的看着她,只觉得讽刺极了。
若非她亲眼看到她爹的亲笔信,以及她娘那封尚未来得及送出去的「报喜信」,她或许真的就信了吧!
这十年来,她不就一直沉浸在她娘给她编织的谎言中吗?
她真的很想开口问一问她那口口声声只为了她好的好娘亲,每日看到她一脸悲伤绝望,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转念一想,问什么呢?信中不是写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吗?
在高兴她这个傻女儿终于要心死了,终于肯主动带着她离开上溪村儿了吧!
说起来,她当初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突然起了带她娘离开村子的念头?还不是因为明里暗里听她娘「不经意间」漏过那么只言片语么?
凡此种种,不知几何。
十年往事,真是经不起推敲,耐不住细想。
细细想来,皆是谎言,全是利用,直叫人遍体生寒!
若非四丫突然成亲,她厚着脸皮去相送,致使两人重归就好。
若非她忍不住将心事说与四丫听,也听了四丫的劝,此刻的她,怕是早已经不知被送往何处去了吧?
思及此,杜兰秋再也不愿多看尤清芸一眼,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插上了梢。
尤清芸的眼泪才刚落了一半,对面的人就已经走了。
她怔怔地看着杜兰秋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被她弄丢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