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电钻在祝宁手中高速旋转,像是一把电锯,所到之处,那些牙人的脑袋会像是秋收麦子一样被割下来,鲜血霎时间飚出,充斥着整个口腔。
到时候这个人的嘴巴就像是凶杀案现场,三十个牙人相继死去,他们的牙齿里会钻出新的牙人。
然后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但祝宁拿着电钻没有动。
【精神值下降5%】系统的声音有时候是一种提醒,它机械且没有感情,只是冷冷地在通报数据。
祝宁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精神污染了,从走进蚁穴就开始,她的精神值掉的比想象中的快很多。
如果她真的把这些牙人杀掉会发生什么?患者的牙齿里住着牙人,牙人的牙齿里住着更小的牙人。
问题是,祝宁怎么保证自己不是牙人,她怎么保证自己现在没有住在另一个人的口腔里?
她怎么分辨自己是在一颗牙齿里还是在一家牙医馆?就像是无限套娃,你其实无法辨别自己到底是不是其中一环。
坟贴里的医生最后说自己已经解决问题了,他怎么解决的?
电钻。
祝宁看着手里的电钻,它钻动的速度飞快,它能穿透坚固的牙齿,硬度很强,速度很快,杀伤力很大。
电钻是打破牙齿套娃的关键吗?祝宁内心已经不太稳定了,她好像冥冥之中受到什么牵引力。
医生,我的牙齿好疼。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催促着她要立即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她把电钻钻下去,这家牙医馆会被钻开?她会不会抬头就看到一把电钻从天而降?
污染区域底层逻辑是污染你,让你成为我的同类,或者是杀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条底层逻辑服务的。
祝宁闭了闭眼,她能感觉到各方面的压力,许梅鼓励的目光,患者求救的目光。
医生,我的牙齿好疼。
患者还在催促她,她最轻松的做法是顺势而为,走下坡路是最简单的。
嗡祝宁关掉了电钻,“你的牙齿很健康。”
这句话是从她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非常艰难,好像有什么压力在阻止她。
许梅的笑容一时间僵住,患者同样愣住,患者嘴里的三十个牙人一起停住。
开口第一句话是最难的,一旦开始抵抗精神污染,后面的话就变得没那么艰难,精神值没有再下降了。
祝宁面对着三十个牙人,他们大张着嘴巴,祝宁能够通过牙人看到他们的牙齿,但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很健康的牙齿。”
许梅:“医生,他不正常啊”
祝宁看了一眼许梅,觉得她大惊小怪,“这不是很正常的牙吗?你嘴里没住人?
**祝遥就是心外科医生,祝宁从小跟在专家身边长大,太明白一个权威主任医生怎么说话了,你一定要比患者更冷静,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保持淡定,这样患者才会信赖你。
祝宁把许梅问愣住了,她语气过分笃定,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牙齿里都该住着牙人,没有牙人的患者才是异类。
许梅站在旁边愣愣思考,自己的嘴里应该有牙人才对吗?她是不是生病了?
患者嘴里的牙人没有说话,他们一时间寂寂无声,沉默地盯着祝宁看。
祝宁摘下手套,熟练得像个从业十年的老大夫,“回去继续保持好好刷牙就行,下一个。”
很可惜她没等到下一个,污染区域有智慧,它不会用同一个失效的招数对付你。
患者离开了,躺椅上散落着绑住人的束缚带,对面许梅一直盯着祝宁看,她面带微笑,但是眼神有些怨毒。
她什么都不干只是盯着祝宁看。
祝宁假装没看见她的表情,以她有限的经验来看,如果持续的精神污染无效,接下来污染区域会想方设法杀了你。
许梅看着她可能在内心琢磨着怎么动手了。
诊室里只有她跟祝宁两个人,祝宁身上有武器,她不觉得许梅会是自己的对手,但她不太清楚许梅会干什么,毕竟这地方哪里都很诡异。
写坟贴的医生是哪个?这里有四个诊室,他完全没透露自己的身份,他是小白兔口腔的主人吗?
还是只是一个在这儿打工的助理医生?
这家牙医馆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怎么被污染的?
系统让祝宁解开牙医的心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对象应该是哪个牙医。
跟祝宁消极怠工不一样,其他诊室的医生都在认真工作,隔音效果没那么好,祝宁能听到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电钻声和惨叫声。
这个污染区域一定非常古老了,办公室的电脑是祝宁那个年代的造型,跟现在科技发展格格不入o甚至都没自己蜂巢家里那台看上去高科技。
电脑需要登录密码,祝宁尝试了几个都失败了,这个污染区域的等级很高,好像很少给你线索,尽量隐藏自己的弱点。
祝宁打开办公桌抽屉,里面被文件夹挤满了,一打一打的资料如果都看完估计这辈子都耗在这儿l。
祝宁随手翻了下,全部都是病例。她抽出其中一份病例,上面写的字根本让她看不懂,废土世界的医生怎么写字也跟乱码一样。©但是她能看懂日期,落款日期是新历20年1月3日。
她这是又找到了一个超古老的污染区域吗?竟然是六十年前的污染区域。
她又看了几份,这打病例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越古老的就在下面,越新的就在上面。最上面一本病例是…最近?
新历80年X月X日。
病例显示,这家牙医馆,不,准确地说是这间诊室,最后服务的一个病人是在今天,它在今天还在运作!
蚁穴没有被封闭,这里也没拉着联邦警戒线,理论上来说只要人类想进来就可以直接进来。
这么诡异的牙医诊所,还会有人前来看病?那刚才那个患者,是一个真实的人类?
祝宁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之前她在污染区域遇到的人类都很像NPC,比如火锅店的店员和顾客,有些人应该是死在火锅店,然后被污染源感染同化了。
但是这个牙医馆很奇怪,因为没有封闭,导致这个地方是可以任意进出的,有不断的人会进来,也有新的人会被污染。
普通人被污染会怎么样呢?大多数人不会形成污染源,只会成为污染物。
普通人变成污染物也足够普通,他们没有那么强大的怨念,只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但是这个超高压力的废土世界,就算没有被污染也很容易像是行尸走肉。
贫民窟的人看不起病,他们牙疼的时候想到了蚁穴里有一家神秘的牙医馆,然后莫名其妙走进来,也莫名其妙看了病。
污染区域在工作。
有人进来成为患者,那会不会有人进来会成为医生或者医护人员?
假设牙医馆可以自我运作,那会不会有人来求职?失业的护士找不到工作,但这个社会要求人们必须拥有一份工作。
她想到小区里好像有一家牙医馆,所以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进来了,她成为了一个正式的牙科诊所护士。
所以他们看到祝宁也不会大惊小怪,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新来的医生。
呼祝宁一个激灵,她耳边突然响起细微的呼吸声,看病例看得太入迷,一时间没看住许梅。
她感觉到许梅就在她耳边呼吸。
还是那种很奇怪的频率,跟正常人的频率完全不一样。在电脑的倒影中,她看见了许梅的影子,她的脸就在祝宁的脸边。
许梅还在笑,弧度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现在她的脸贴着祝宁的头盔,亲如姐妹。
“医生?”许梅叫她。
【精神值下降3%】系统又在提示她。
祝宁身体僵直,她已经一手摸上枪,她明明火力充足,拥有多个天赋,还有危险预知,如果有危险她肯定能提前三十秒反应过来。
但是,她这次没办法完全保证自己是冷静的,因为精神值在肉眼可见下降。
她不是很想开枪,进入污染区域后开枪等同于开战。她对牙医馆的了解太少了,甚至还没找到污染源,贸然激怒最后死掉的肯定是祝宁。
而且随着精神值不断掉落,祝宁开始有点动摇,等精神值下降到50%的时候,她可能会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状态。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最好早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怎么了?”祝宁尽量冷静地问。
“医生脖子上长了东西哦。”许梅面带微笑地说。
长了东西?
祝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颈,因为许梅在她的右侧,所以她摸到的是自己的左侧。她摸到了一块凸起,一块很硬的异物,手感很奇怪。
这又是什么东西?
许梅:“要去看看吗?这样会吓到患者的,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诊室里没有镜子,祝宁站起身,“我去看看,有病人叫我。”
她这时候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祝宁都已经站起来了,许梅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她面对着息屏的电脑,微笑地说:“好的哦。”
她到底在跟谁说话?
祝宁已经懒得去看她了,她走出诊室,其他三间诊室门都是关着的,里面还在传来工作的声音,有男牙医在询问患者病情。
起码现在不用跟许梅在一个空间里待着,她可以趁机观察这个牙医馆的构造,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线索。
走廊尽头真的有一间洗手间,祝宁打算先看看自己到底长出了什么玩意儿o洗手间分男女,祝宁去了女洗手间,里面只有两个坑位,她飞速检查了下,这里面没有人。
祝宁反锁了洗手间大门,确定现在安全之后,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脖子,然后她愣住了。
她脖子上长着一颗…牙?
准确地说是长在她防护服上了,一颗后槽牙就长在上面,甚至有粉红色的牙龈。
@那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脱掉防护服然后把它给扔了。
难怪普罗米修斯要给她升级防护服,这次她的防护服很接近金属,如果是过去那种相对柔软的面料,这颗牙会不会扎根进皮肤?
没有接触皮肤,但是也足够恐怖了,一颗牙怎么长在防护服上的?
如果祝宁继续在这儿,肯定会被污染区域同化,她不会到最后就满身牙齿了吧?
祝宁试着拔了下,完全拔不动,就像是人类不可能徒手拔出一颗牙,她需要专业的拔牙工具。
等会儿去诊室自己拔牙?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自己拿着钳子去拔掉一颗长在脖子上的牙齿,如果拔牙不顺利她需要先切开牙龈打碎牙齿再拔出来,拔完牙后这个地方会流血吗?
她会感觉到疼痛吗?牙龈该怎么处理?
明明还没开始拔牙,她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被污染。
【精神值下降5%】
她的精神值下降越来越快了,从进入后已经下降了26%。
冷静点,祝宁,冷静点,不要慌张。
她看着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还戴着黑色头盔,这里是B级污染区域,自己孤身一人进来的。
难度很高,必须要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不过是一颗牙齿而已,恶心了点,但目前没有冲破防护服的迹象。
防护服严丝合缝,只要她永远保证防护服密闭应该就没事儿。
山猫可以独自一人进入S级污染区域,祝宁也能做到,她记得自己的数据采集报告,她可以进入A级污染区域后平稳恢复。
不必大惊小怪,这很正常,她不断给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轰突然,祝宁背后传来了一阵冲水马桶的声音,卫生间有人?
祝宁一僵,感觉很诡异,她进来之前明明检查过,这里没人啊。
而且她反锁了洗手间大门,两间厕所应该都是空的才对。
祝宁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其中一间厕所门上显示的红色,另外一间厕所是绿色,意味着有人在上厕所。
她刚冲了马桶,她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祝宁不知道?
还是说她早就在厕所里了,但是祝宁刚才没看见她?
“牙仙啊”有人开始说话了,那是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声音上判断可能只有五六岁。
这里有个孩子?牙医馆有小孩子太常见了,但出现在这儿显得很不正常。
祝宁通过镜子看向门的下方,卫生间门不是全封闭的,下面可以看到里面人的脚。
她看到了一双粉色蝴蝶结小皮鞋,搭配一双荷叶边的白袜子,对方坐在不合适的马桶上,两脚是悬空的,此时正一摇一晃。
“牙仙啊牙仙,”小小女孩童真的声音非常虔诚,“我将牙齿献给你,你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