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东岳思考了两秒，说道：“我觉得你有一个想法是不对的。”
黎见沐诧异的看过去。
宴东岳认真的看着她：“你的想法里，邪祟和玄门是泾渭分明的，所以当你怀疑那些自杀的人是被教唆煽动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有邪修，那如果，是玄门之人做的呢？”
黎见沐恍惚了一瞬，旋即又问道：“可是邪祟杀人多是为了灵魂修炼邪术，玄门之人是为何……”
黎见沐顿住，又抿唇，面色严肃又难看：“他们合作了。”
宴东岳点头。
黎见沐深吸一口气，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水。
千年前，虽然也偶有正统玄学门派的弟子和邪祟勾结，但那也是极少数，多因门派资源分配不均产生心魔而导致。
但从宴东岳口中如此淡然的说出这句话，可见现如今玄门和邪祟的合作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普遍现象。
不，或者说，从上次万忠波动用邪术，却是出自正经玄学门派三田门，她就该察觉到这事儿的。
更不用说，那个用着清玄门的内门术法，却被称之为公认写邪修门派的法一门。
黎见沐陷入沉思。
“叔叔，给。”小邱瞧见宴东岳，忽然跑过来，热情的将手中的烤串递过去。
宴东岳本还算放松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
板着脸冷淡道：“不吃。”
小邱：“吃嘛吃嘛~很好吃哦~叔叔你就尝一个吧。”
宴东岳没动作，维持高冷。
小邱倔强的举着手，就这么看着他。
良久，宴东岳盯着他的脸，眯着眼睛，冰冷着一张脸道：“小鬼，你真的很烦。”
小邱不觉得挨骂，反而嘿嘿一笑，又抬了抬手。
无法，宴东岳只能接了过来。
“姐姐，这个给你。”小邱又递给黎见沐一串鸡翅。
黎见沐接过来：“谢谢小邱。”
小邱笑成眯眯眼，又一蹦一跳的朝着孙丹丹跑去。
“我记得你和地府很熟吧。”黎见沐问。
宴东岳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这小孩儿的命格奇特，对这小孩儿好点儿，说不定以后你们会在地府打交道。”黎见沐开玩笑似的随口说了一句，看了看时间，打开番茄直播间。
王吉直播的时间要到了，她想看看这位今晚还会怎么作死。
宴东岳看着她的侧脸，嘴唇动了动。
他可真不期待和那小屁孩在地府见面，毕竟，那可能代表着他生命的终点。
*
八点，王吉直播间准时开播。
经过上一场直播间的笔仙游戏，王吉的直播间创下了纪录之后，这一场直播刚开始，直播间便迅速上人。
短短一分钟，在线人数超过十万。
画面中，王吉得意的咧嘴，瞧着还在上升的人数而笑的灿烂不已。
“家人们，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谢谢大家的关注，今晚我们玩儿点儿刺激的，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喜爱，也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一番喊话之后，他调整了一下镜头，身后的场景赫然出现在直播画面中。
只见幽幽的昏暗天光下，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而在田野间，几个鼓起的坟包惹人注目。
更吸引人目光的是，那坟包附近，还有一处低矮的小房子。
王吉拿着手电筒，朝那小房子的门头照了一下，‘娘娘庙’三个字出现在直播间。
直播间纷纷嘘声一片。
【又是砸庙砸神像啊？我都看腻了！】
【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新的点子呢，结果就这？】
【就算没有其他新想法，和上一期玩儿笔仙游戏一样的也行啊。】
【就是，荒郊野外看着挺吓人的，但你以为谁不知道你有团队啊，一群人哗啦啦去个乡下田地当然没什么好怕的。】
【主播不行，再这样取关了！】
王吉看着这些人的牢骚，忙道：“别着急啊，我说了今天玩儿大的，那就肯定不会食言，我还没说好今天怎么玩儿呢。”
他又转了一下摄像头，让人看见他的位置。
他现在站的地方是一条大路。
这条路比田地稍微高一点儿，还挺宽敞的。
两边种着杨树，风一吹，沙沙作响，再看对面就是娘娘庙和土坟包，还真有些吓人。
可直播间的网友都‘见多识广’，纷纷让他不要卖弄拍摄技术和氛围了，赶紧上真格的。
王吉终于不卖关子了，他开口道：“行，那咱们上正菜！”
“刚才我的位置上也给你们看了，我现在站在十字路口，民间有一种招魂的方法，说是十字路口阴气最重，因为很多无家可归辨别不出方向的孤魂野鬼都会盘踞在这里。”
“只要燃香指引，再用瓷碗盛着熟米饭，敲打瓷碗，就可以召来鬼魂！”
直播间的人马上知道他要玩儿什么了。
王吉又笑道：“我打听过这娘娘庙，附近的人都说这庙很灵验，十字路口敲碗的法子，又说是流传上千年的招魂术了，你们说，在十字路口和娘娘庙前面敲碗，那是娘娘厉害呢？还是招来的鬼魂厉害呢？他们会不会打一架？想一想，是不是还挺带劲儿的？”
“哈哈哈哈哈，开玩笑了，我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所以最后的结果，大概是无事发生，虽然但是，我知道你们都想看，老铁们，礼物刷起来，点赞走起来，数据炸了我就立刻开始！”
话音一落，直播间各种数据疯狂上涨，评论更是滚动的飞快。
很快，在线和点赞人数已经超过了上一场直播的最高值。
王吉的嘴角都掩饰不住的翘起。
黎见沐几乎是皱着眉头看着直播间的画面。
忽的，腿上一沉，小邱趴在她膝盖上，伸头朝着直播间看去。
“姐姐看什么……诶，姐姐，那个人她……不是人吗？”小邱指着画面中王吉身后的娘娘庙，小嘴微张，看向黎见沐，小心翼翼的问。
他现在已经多多少少会区分人和鬼了。
黎见沐轻轻点头，揉了揉他的脑袋：“没错，那是鬼。”
小邱不走了，便歪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直播。
黎见沐索性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搂着他看。
一旁，宴东岳眉头皱的快夹死一只蚊子了。
他眼睛闪了闪，起身下楼。
黎见沐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片刻后，宴东岳拎着一个偌大的平板和支架过来了。
平板已经调到王吉的直播间，高清画质和大屏幕，让黎见沐的手机瞬间不够看了。
他将平板卡在支架上，放在黎见沐一米开外的桌子后面，又将另一只手里端的甜汤放在的桌子上。
“这样看，舒服点儿。”面对黎见沐的目光，宴东岳如此道。
之后，他又将眼神落在小邱身上，温声道：“小邱，过来喝碗甜汤。”
小邱本来不想喝甜的，可瞧着宴东岳的眼神，又瞧见画面中娘娘庙旁站着的女鬼逐渐朝王吉靠近的时候，他顿时被吸引，从黎见沐怀里蹦下来，凑到桌子旁边，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直播画面，一边抱起宴东岳送到手边的甜汤，边吃边看。
宴东岳满意了。
黎见沐以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所以对小邱好了，还给了他个含笑的表情。
宴东岳哑然失笑，摇头，又起身去拿烤串了。
黎见沐则继续看直播间。
直播间的热度已经到达王吉的职业巅峰。
王吉一边乐呵着，一边不断地调整着摄像头，给大家介绍他现在的具体地点，是在哪个村那条道等等。
自然，他和直播间的大部分观众都看不到，在他调整摄像头的时候，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有只女鬼正在目光阴森的看着他和他的团队。
忽的，一条评论吸引了王吉的注意。
【好眼熟，这好像是我们村的田地，奉劝博主一句，我们村的娘娘庙真的很灵，不要作死！】
王吉眉梢一挑，不屑道：“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我在直播间说过多少次，不要相信鬼神，你们就是不听，还娘娘庙灵验，哈，最好是灵验，等会儿说不定能看到娘娘和鬼大战，要是没有的话，可别再说什么灵验了！真是搞笑！”
【博主别管他，这个世界上真鬼没有，胆小鬼肯定有一堆。】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不然博主这么长时间干的事儿，足够让他死多少回了，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的？】
【就是就是，那些担心受怕的，还是赶紧离开直播间吧，这个直播间不适合你们待。】
【别废话了，这都折腾半个小时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老子可不是来看你们耍嘴炮的。】
直播间等不及的人快开骂了。
王吉也不好再耽搁。
而且，这会儿被人认出来是在别人村里，等会儿万一来人了咋办。
他不怕鬼神，但是他知道很多人信奉鬼神，之前他也打听过，很多人都说娘娘庙灵验，这附近几个村子都对娘娘庙很是推崇。
等会儿他还打算偷偷地砸两下娘娘庙里的神像呢，万一村人来了闹腾，他可招架不住。
对鬼他不怕，对人，那可就很麻烦了。
“好了好了，不多说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王吉拎出一个箱子，从箱子里先掏出一根香和一个小香炉。
他快速的将那香点燃，插到香炉里面，随手放在一旁。
然后继续翻箱子，一边翻一边念叨：“你们这些人啊，耐心是真的差，不过谁让我宠粉呢，喏，这是熟米饭，下午吃员工餐剩下的，我还特意去旧货市场买了几个瓷碗。”
熟米饭在塑料盒里装着。
他掏出个一次性筷子，打开塑料盒，将塑料盒的米饭扒拉进瓷碗里面。
一盒饭，三个瓷碗，不太够。
“啧，算了，反正就是个仪式，搞个半碗算了，还能真有鬼来吃啊，就算真的有来的，孤魂野鬼吃一口也就不错了，就这样吧。”
狂妄的口吻和敷衍的态度，再次让直播间沸腾，纷纷大喊‘666’。
而他身后的女鬼，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分。
弄好米饭，王吉看了一眼直播间。
恰好又看到那条熟悉的评论了。
【博主，我劝你速速离开，我们村子的娘娘庙真的很灵验，你这样的态度会被娘娘记住报复的！】
王吉冷笑：“你怎么还没离开我直播间啊？不要搞得这么危言耸听好吗，你们村的人封建迷信，不要以为全天下都和你们一样，看不惯你就赶紧出去吧，真是晦气！”
【好言难劝该死鬼，行，你保重。】
那人不再发话。
王吉又啧啧一声，忽然脸色微变，装的夸张又可怜兮兮道：“家人们，他是村里的人，该不会等会儿要来阻止我招魂吧？家人们，我快要被村里的人打了，这得罪人的活啊，唉，我要是被打了你们记得给我凑医药费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都靠着这份工作了。”
“家人们，礼物刷起来好吗，就当是提前给我的医药费了好吗，大家刷起来，对，刷起来，再刷十个大的，我马上开始敲碗招魂，来来来，刷起来！”
黎见沐看着对方像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一样，变脸极快，但直播间的人好像很吃这一招，很快，一大堆的礼物纷纷刷起来了。
特效音爆炸引起其他几个人的注意。
黎青青等人也赶紧跑过来凑热闹。
画面中，王吉终于做完了开头工作。
他将香炉往旁边放了放，三碗米饭一字摆开。
他朝着地上一跪：“好了家人们，我要开始了，大家请注意哈！诶，今天这香还挺好闻的，相信鬼魂肯定会喜欢吧，哈哈哈哈哈。”
调侃一句之后，王吉一左一右，拿着两只一次性筷子，对着瓷碗开始敲击。
偏僻寂静的荒野中，小小的筷子敲打着瓷碗的边缘，发出一串串很有节奏的清脆声音。
王吉摇头晃脑，虽然态度敷衍，但敲碗的节奏很好，也一直没有间断。
风声拂过，旁边的香炉里，徐徐青烟直直向上飘，不见任何歪斜。
焦成：“这人在干吗？怎么摆着米饭放地上？”
周俊彦：“招鬼吗？我记得哪里看过这样的习俗。”
孙丹丹好奇：“还有这样的直播，真的能招到鬼吗？他为什么招鬼啊？”
忽的，黎青青惊呼一声：“天啊，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