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前辈想拜托我们什么事?”她问。
窃脂目光慈爱:“上前来。”
桑念刚要抬脚,想起六六说的S ,犹豫了一下,又收回去:
“您直说就行,我就不过去了,怪冷的。”
窃脂柔声道:
“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否则,你们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便死了。”
谢沉舟冷冷道:“就在这儿说。”
听见他的话,窃脂怔了怔,慢慢抬起眼睫,眸中泛起一缕复杂情愫,似释然,又似自嘲,更多的是无奈。
“罢了,我将死之时能看见你们,已是天道垂怜。”
窃脂叹息一声,手腕翻转,掌心凝出一团乳白色的光。
光团穿过冰层,慢悠悠飞到谢沉舟面前。
他伸手接住,凝眸打量。
光芒消退,里面包裹的东西露出真身。
是一颗拳头大的鸟蛋。
他没什么兴趣,随手交给桑念。
桑念稀奇的左看右看:“这是?”
“这是我未出世的孩子,因随我身处万年玄冰中,一直未能孵化。”
窃脂缓缓道:
“五百年前,万仙盟便是偷走了她,我不得已出山追寻,虽夺回了她,却也失去自由,更让我守护的祝余族……”
她一字一顿道:
“全族尽灭。”
桑念:“是万仙盟做的?”
窃脂点头。
桑念气极。
这个万仙盟不是正派势力吗?
怎么完全不干人事。
谢沉舟倏地问道:
“祝余族?”
“是生长在小华山的神族遗脉。”窃脂轻声道,“世上再也没有比他们更慈悲,更善良的生灵了。”
谢沉舟皱了眉头。
桑念不解,“万仙盟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窃脂沉默许久:“我也不知。”
桑念妥善收好赤鷩鸟蛋,安慰道:
“前辈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的。”
窃脂:“多谢。”
“既然该说的都说过了,”谢沉舟问,“你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窃脂眼角微微痉挛抽搐两下,温声道:
“急什么?你们且上前来,我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们,聊表感激之情。”
桑念正要上前,谢沉舟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平静道:
“不必了,我们只想离开。”
窃脂直直盯着他,扬起的嘴角一点点放下,最后,面无表情。
空气安静下去。
桑念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挂得满满当当的护身法宝。
要是打起来应该……能扛住吧?
毫无征兆的,一条锁链猛地飞来,瞬间将她卷到冰柱前。
“砰——!”
她狠狠摔在地上,五脏六腑几乎错位,疼得蜷起身体。
窃脂动动手指,刹那间,她腰间的护身法宝碎了一地。
桑念无语凝噎。
扛得住个锤子。
天杀的假货奸商!
属于妖王的威压山一般压下,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窃脂紧贴冰柱,神色癫狂:
“说!你甘愿将身体奉献于我!”
桑念不肯张嘴。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窃脂展开双臂,轰的一声,桑念四周出现一片火海。
“铛——!”
一道雪亮剑光破风而来,缠在桑念脚腕的锁链发出一声巨响,猛烈震颤。
少年稳稳握住剑柄,眼眸漆黑。
他极快斩下第二剑,剑气以风樯阵马之势落下。
又一声巨响。
锁链骤然断裂。
熊熊大火中出现出一条真空的小路,桑念半点不犹豫,爬起来铆足了劲往外跑。
窃脂面容狰狞,“别想逃!”
巨力袭来,桑念身体控制不住的向后倒飞,谢沉舟眼角跳了跳,一把拽住她,交换两人位置。
“砰!”
他猛地撞上冰柱,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呕出一口猩红的血。
血液洒在冰柱上,窃脂身体猛地颤了颤,痛苦地捂住脑袋。
她眸中时而清明时而癫狂,似有另一个人在与她争夺身体。
“他骗我,他骗了我!我要杀了所有人族!人族都该死!”
“五百年,五百年啊!微生羽,你好狠的心……”
“小华山没了,祝余也没了,什么都没了……不要拦着我!我只是想报仇而已我有什么错!”
“哐当——”
束缚两人的锁链落地,窃脂对两人嘶声低吼:
“走!”
桑念拉起谢沉舟,拼命跑向洞口。
身后,镌刻的金色符文齐声嗡鸣,窃脂不断撞向冰层,尖利惨叫与怒吼声交织在一处,响彻天地。
四周如同地震般震颤,穹顶冰块纷纷砸下,溅起无数雪沫冰尘。
桑念紧紧握着谢沉舟的手,带着他穿梭在这片仿佛末日到来的废墟中,一步也不敢停。
她扭头对谢沉舟道:
“我们一定会平安逃出去的,别怕。”
谢沉舟本要挣开她的动作顿住。
下一刻,一道粲然金光照进洞中。
桑念抬头看去。
白衣修士脚踏飞剑而来,身形修长,衣袂翻飞。
他视线与桑念交汇刹那,单手掐诀凝出一道气劲,她脚下一轻,乘着风飞向树洞。
离开树洞的瞬间,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冰柱前,白衣修士持剑站定,剑啸如龙吟。
狂风大作,金色剑影冲天而起,以势不可挡之姿斩向发狂妖兽。
桑念几乎不敢呼吸。
这就是剑修吗?
好……好厉害。
“轰——!!!”
地动山摇后,一切归于平静。
窃脂的身体一点点消散。
她微微仰头,目光穿过虚空,不知落到了何处。
“终于……解脱了。”
她忽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真想再见你一面啊……我的女儿,我的……蛮蛮。
刺目光芒闪过,原地只剩尘埃。
北风呼啸,它们纷纷扬扬散开。
至此,爱也好,恨也罢,一切化作虚无。
冰湖岸边。
两道身影凭空出现,惊飞树上几只寒呺鸟。
“砰——”
桑念呈大字型砸在雪中,有气无力的翻了个面,抹了把脸上的雪沫子,两眼无神:
“总算是,逃出来了。”
谢沉舟轻飘飘落地,看着那座冰湖,目色沉沉。
桑念缓了口气,撑着双臂坐起,低头扒拉自己的储物袋,从里面找出一堆丹药:
“你的伤没事吧?赶紧过来嗑两颗养元丹补补身体。”
谢沉舟云淡风轻:“区区小伤。”
装丹药的瓷瓶强行塞进他手中,桑念语重心长:
“少年,你的脸色看上去像死了三天还没来得及埋。”
谢沉舟面无表情举起瓷瓶,仰头将里面的丹药倒进嘴里,用力嚼碎。
牙口挺好。
专业智齿发炎户桑念实打实的羡慕了。
她刚要站起来,肋间一阵刺痛,忍不住低低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肋骨好像断了几根。”
说完,她又自我安慰,“幸好断的不是腿,否则就真逃不掉了。”
“能拉我一把吗?朋友。”最后,她对谢沉舟伸手,“求你了。”
谢沉舟嫌弃的一把薅起她:“你倒是乐观。”
“我说的是事实。”桑念龇牙咧嘴地站稳,“我们差点就死在那里面了。”
“也不知道来救我们的那个人是谁,”她感叹,“真厉害啊。”
谢沉舟轻嗤一声,“也不过如此。”
“两位道友。”
倏地,身后有人开口。
嗓音碎玉般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