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前一天晚上。
“小妹妹送我的郎啊,送到了大门东,隔壁街的小寡妇,又给我留了门儿。”
何大柱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拎着瓶酒,嘴里胡唱八唱。
今天白天生意一般,晚餐总共几桌客人,他早早的打了烊,跑出去找几个狐朋狗友打麻将。
可惜啊,去之前他特意在头上抹了半斤司丹康,梳了个油光铮亮的大背头,把自己打扮成赌神同款,就差把绣着招财猫的四角裤反着穿了,几圈麻将打下来,又输了好几百,这可是美元啊,这半个月白做了。
何大柱爱玩,好歹知道适可而止,打到凌晨一点多,拒绝了朋友借钱翻本的建议,果断回家。
米国夜晚的治安不好,但这个浑人却根本不害怕,在路灯的陪伴下,背影拉得老长,也跟着他的脚步摇摇晃晃。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何大柱心中凛然,手不自觉的摸向口袋里的甩棍,却听到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大柱哥?”说话的正是刚刚返回唐人街的宫建,他还是有点虚弱无力,走得不快,可是一转弯就看到了熟人。
何大柱借着灯光立刻认出了宫建,虽然比自己小几岁,但也算是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
“哎呦,这不是我那小建建兄弟嘛,见到你可真稀奇,你这是多久没回来啊,怎么,光天白日的不敢回来,非挑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冒头,你小子见不得人啊。不是哥哥我说你,你这几年可不像话啊。”
宫建因为跟父亲关系不好,加上之前发生过的一些事,已经3年多没回来了,除了洛阳的父亲洛君过世时回来送了一程。
何大柱的话亲切的同时也不怎么友好,虽然是发小,小时候一起出去跟别的街道的孩子打架的交情,但在他眼里宫建这小子这几年有点不孝,再怎么也不能不回家看看自己父亲吧。
何大柱对街道上的几个长辈是非常尊敬的,他父亲死的时候他才十六岁,全靠这些长辈帮衬才给老人送了终,也是在这些长辈的照顾下才把日子过下来,受到他们的言传身教,对于华国人的孝道非常看重。
宫建一脸苦笑,他也知道这几年确实不对,可是有些东西堵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更加难以放下,对于何大柱的讽刺他并不生气,就算打自己两下也是应该的。
何大柱喝了点酒格外话多:“兄弟,听我的,回去就跟你爹磕个头,好好赔个不是,父子俩没有隔夜仇,哪怕被他打几下呢,宫老爷子练武的,手里有数,绝对只痛不伤,到时候我再去给你求求情,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跟你说,也就是我爹不在了,他要是还在,天天七匹狼抽我,我都开心的冒泡。”一边说着,一边把胳膊搭在宫建身上,却没想到宫建现在没有一点力气,差点被他压倒。
“哎呦,你小子干嘛,让你磕头不是给我磕,磕早了,没到家呢。”何大柱连忙扶住宫建,此刻两人靠的很近,借着灯光他终于看清了宫建的脸。
何大柱印象里的宫建虽然文质彬彬,但是从小打下的底子好,绝对称得上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可是现在眼前的这张脸苍白的吓人,嘴唇也发白,眼眶乌黑,满头大汗。
何大柱情急之下把手里的酒瓶一扔,两只手扶住宫建说:“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别吓我啊,你这脸色就算是娶一打儿老婆也不至于这样啊。”
宫建趴在何大柱身上,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勉强开口说:“大柱哥,兄弟我遇上事儿了,差点没法活着回来,你先送我去见我爹。”
何大柱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他顾不上再说什么,立刻把宫建背在身上,拼了命的就往宫家的武馆跑。
十几分钟后,宫家武馆的大门被敲的叭叭作响,武馆里的灯立刻亮了,馆主宫越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老人家半夜惊醒十分不悦,中气十足的喊着:“谁啊,大晚上这么敲门,还懂不懂规矩了,报丧呢?”
老辈儿人都讲究,敲门也是有礼数的,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使劲儿拍门的,一般都是报丧才有,不吉利。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何大柱歇息底里的叫声:“宫叔,宫叔,是我何大柱,快开门,出事儿了。”
听到是何大柱的声音,宫越立刻知道真的出事了,何大柱可不敢半夜过来跟他开玩笑。老爷子几个大步来到门前,打开门就看见何大柱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前,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宫叔,是宫建,我在街口碰到他,他出事了。”何大柱喘着粗气。
一听说是自己儿子,宫越脸色大变,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近两年有了隔阂,但这也是心头肉啊。他连忙从何大柱背上把宫建扶下来,一看宫建的脸色,差点泪都要下来。
一口气被何大柱背着跑了几百米,宫建差点晕厥过去,他强撑着看着自己的老父亲,勉强的叫了声爹。
顾不上多问,宫越连忙跟何大柱一起把宫建扶进去,屋里灯光比外面亮堂得多,宫建的样子一目了然,若非还睁着眼睛和微弱的呼吸,真的跟死人无异。
宫越把宫建扶到床上,一边检查是否有外伤,一边对何大柱说:“大柱,你快去前面医馆把你王叔叫来看看。”
何大柱应声刚要转身,却被宫建伸手拉住,他声音虚弱的说:“大柱哥,把兰姨也请过来,务必。”
何大柱不知道干嘛要去请兰姨,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转身就冲出门去。
看到何大柱离开,宫建真的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宫越先是探了探宫建的呼吸,确认呼吸平稳顺畅,然后掀开宫建的衣服,仔细的检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外伤,如果不是外伤,那宫建现在的状态就更加让他提心吊胆了。
没几分钟,医馆馆主王湘和兰婆婆就跟着何大柱回来了。
一看到宫建的样子,王老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顾不上询问直接坐在床边给宫建搭起了脉。
兰婆婆则若有所思,她先是站在一旁从头到脚的观察宫建,连宫建身上的衣物和背包也仔细打量着,随后她自己搬来一个圆凳坐了下来,开始环顾四周。
王老先是在宫建左手把脉了几分钟,又换了另一只手,接着观察了宫建的舌苔和瞳孔,然后停了下来,他没有立刻开口,摸着自己的胡子沉思起来。
宫越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了,他抓住王老的肩膀说:“王老弟,你倒是说话啊,小建到底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王老抬起头看向宫越说:“宫老哥,你先别急,小建虽然现在很虚弱,但是暂时看来没有性命之危,他现在的情况是浑身元气大伤,五脏六腑也受到一些冲击。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听到王老说宫建没有性命之危,宫越总算是松了口气,自己这个老兄弟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的。
他接着追问说:“王老弟,你想不明白什么?”
王老皱着眉头解释:“虽然小建身体极为虚弱,但是脉象上看,他并没有生什么大病,而且现在这种状况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我不明白的是,是什么情况能让小建在一瞬间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兰婆婆开口了:“小建身上有残留的阴气和怨力,他这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