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什么?”
温玉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双眸浮着一层薄薄的寒气。
只一眼,就好像是如坠冰窖。
林合川动了动唇,松开女人的手腕。
“解释一下为什么是他送你来的,别忘了你还是个有夫之妇。”
看着女人的眸,他的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双眼望向别处,不敢直视女人。
“他已经解释完了,仅此而已。”
温玉华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却堵得男人心头一梗,像是被人顺着血管塞进了一团黏腻的东西,正好堵在心口,迅速膨胀,挤压着身体一般。
“还有事吗?”
男人半晌不说话,温玉华瞥了他一眼,“没事的话我就上去了。”
“别。”
林合川向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灰色的夹克像一堵水泥墙面,连光线都遮住几分。
此时温玉华已经迈出一步,来不及收腿,然后便直接撞在了男人身上。
“嘶~”
温玉华下意识捂着额头蹲下。
“你没事吧。”
林合川后撤一步蹲下,用胳膊圈住女人,沉寂又带了些怒火的脸上多了丝着急。
他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因为着急而紧紧绷着脸,眼中是无比的认真,“怎么样?破了吗?疼不疼?”
温玉华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赤脚在屋里打扫卫生时,小拇指不小心绊到了实木桌脚。
疼痛是以一个中心为原点呈放射性扩散的,而且是一阵比一阵疼。
唯有静静等着疼痛的浪潮从身体里扩散出去,才能缓过神来。
温玉华就是如此。
“你怎么样?”
“我……没事。”
她推开男人站起身,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印了一个红色的印子,就在女人光洁的额头上,十分突兀。
“你突然闯到我面前干什么。”
额头的红印还在发出隐隐的疼痛,她用手摸了一下,语气颇为不善。
她生气的时候,耳朵总是先变红,接着嘴巴微微撅起,再然后就是眉毛上挑,鼻尖耸动,最后才会说出一种带着些撒娇意味的愤怒的话。
她不是真的撒娇,而是在愤怒说话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浓重的鼻音,所以才让人感觉或许是在撒娇。
这是林合川观察了很久才得到的结论。
于是当温玉华真的这样生气了的时候,他立刻乖乖认错。
“对不起。”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地底伸出的触手裹住了脚面。
“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温玉华语气冷淡。
这个小插曲打断了女人的怒意,反而能听进去男人的话了。
他转头回到车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温玉华透过透明袋子看到那里面的纸页上写了“离婚协议”四个大字。
她攥紧手,有些紧张。
“这是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如果你没什么异议就签了吧。”
男人低着头将文件袋递给女人。
她接过文件袋,嘴唇微微勾起。
“费心了。”
温玉华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真心,十分敷衍。
林合川也不放在心上,他抱着胳膊靠着车门,温玉华的表情变化一举一动都印在他的眼中。
看到女人默默勾起的唇角和微微上挑的眼眸,他的心里就十分不爽。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什么看到离婚协议的时候要这么高兴?!
心情不悦,脸色就变得又黑又臭。
趁着温玉华打开文件的时候,他望着女人,冷声道:“这么想离婚?”
温玉华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男人。
虽然没说话,但脸上却是一副“你不早就知道”的模样。
烦!
林合川深呼吸几下,压制住心头的躁意,索性偏过头不看她那副得意的模样。
日落西山。
太阳成了一条闪着金光的线段,只在西面的天空留下几分颜色。
再看东面,月亮已经上来了——弯弯的一角,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身后跟着斑斑点点的星光,大有要与太阳平分秋色的气势。
路灯亮了。
在灰白色的地面上投射出淡淡的白色的光芒,像是用圆规画好了范围似的,投下一个正圆,一半隐藏在路边的草丛中,另一半照在路上。
远远看去,像是海中的波浪,起起伏伏。
林合川的目光又不自觉投向了女人。
她看得实在是认真。
站在路灯下,低着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表情十分严肃,严肃到连她的脸都是面无表情。
乌黑的长发被扎成低马尾,瀑布般落在女人的灰色外套上。
灰色外套……
他伸出胳膊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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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合川,你故意的吧。”
她将离婚协议按在男人身上,眉心紧紧蹙起,冰冷的语气带着怒意,“先不说我的名字都是错别字,单说这财产部分,为什么只写了我的私有财产?还有子女部分,谁说碳球是你儿子了?”
林合川拿起协议慢慢扫过去,淡漠的眸子看着协议,慢慢解释道。
“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离婚的时候如果没有孩子你就要全数归还我替你还清的债务,之前我答应你,如果你能等到奶奶回来,债务就减一半,所以你现在还欠我三千五百六十八万零六百,那我清算你的私人资产有错吗?我只是担心你还不上债而已。”
他又指着子女部分的协议沉声道:“碳球是在我们婚姻续存期收养的,所以理应是我们两人的子女,我舍爱将它让给你,难道不应该享有探视权?而且一周三次不过分吧?”
最后,他又蹙眉,看着白色纸页上的错别字道:“这个错别字是律师的问题,回去扣他奖金。”
“你……你无耻!”
温玉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一向冷漠矜贵的林医生怎么会搞这种无赖行径?
她冷哼一声,转头进了单元。
林合川一贯冷漠正经的脸上荡出笑意,目送女人进了电梯,这才上了车。
万和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川哥,回家吗?”
林合川脸上的笑意氤氲开来,渐渐又变成冷漠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