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憎会,刀剑逢,四周土石堆立的环山好似围成一个死斗的竞技场,让天地共鉴这场末世之争。
应飞扬无久战的心思,刀剑初相逢,便意欲终结,龙众神力催动下,汹涌剑势磅礴压顶,姬瑶月只觉头顶空气都变得黏着、凝重,猛地朝她压下。
但姬瑶月却已心有估量,“嗯?劲力虽雄,但吐劲之时却有滞碍,不似先前圆融,先前他被帝凌天震退,果然内息受损!”
探清此点,姬瑶月随即莲足一松,看似难承剑上雄劲被击退,但退身同时已卸劲于地,随后双刀流转,无数刀光如一朵朵花瓣绚烂绽开。
夭矫飞腾,瑰丽璀璨,却藏致命杀机,下一瞬,飞花爆散而开,绚烂刀光填满应飞扬视线。
“是立春之刀!”应飞扬认出姬瑶月刀路,立春是万物复苏之序,繁花似锦之始,此招若任其施展下去,刀光将如春花盛开般绵绵不绝,生生不息,直至琳琅满目的刀光彻底将对手吞没。
即是如此,唯有辣手摧花!应飞扬剑吐寒芒,肃杀之气弥漫,杀神剑章应声而出。
一者繁花似锦,一者物盛当杀,迥然的刀意剑意,便如生与灭的两极,瞬间炸开无数刀光剑影,而刀剑交击声却是如泣如诉。
相互透彻的两人,彼此知根知底,应飞扬原本胜过姬瑶月一筹,但因先前被帝凌天击退时的伤了真元,此时又回归势均力敌的状态。应飞扬连换数套剑法,春夏秋冬也在姬瑶月刀下交替,但相斗之下,却是谁也难占上风。
而随着时间推移,另一方,溯洄流光施展下,天女凌心记忆一世接着一世的浮现,记忆中的天女们或刚直果敢、或聪慧睿智、或坚毅不屈……每一世都留下光辉灿烂,可歌可泣的篇章,可如今,过往风流烟消云散,在时间长河冲刷下,只留些许斑驳昏黄的残章……
而往复轮回,终至最初的,轮回的开端!
“到了!”
帝凌天双目绽放异彩,便见记忆光幕投射下,出现一幅震撼图景。
图景中,一座祭坛高高耸立,祭坛通体如玉石雕成般,神圣洁白,不可侵犯。正是六道恶灭的净天祭坛。
而此时祭坛之上,赫然立着一男一女两道卓然出尘的背影。面容虽看不清,但超然脱俗气质,纵使穿越两千年时光依旧令人心折
此时男子护持一般立身侧旁,而女子则居于祭坛正中,皓腕如雪,十指翻飞,结出复杂的手印,随着她的施术,整个净天祭坛都昊光大作、震荡不已。
而随着女子视线,便见更惊人的一幕,渺远天空之上,缭绕云雾中出现一道古朴石门,石门在云雾遮掩下虚幻飘渺,却给人以如实质的巍峨、宏大、厚重之感。好似隔绝天地般,相比之下,净天祭坛竟显得无比渺小。
而此时,石门之上符文透明符文蜿蜒流动,女子双手每结一印,便有一个符字飞出,放大无数倍般拍向石门,石门竟是缓缓开启……
“这是……封天传说?”应飞扬与姬瑶月交战之中,无意瞥到一眼,心神瞬间为之所夺。
因记忆是倒放,所以石门并非由开启,而是在慢慢封闭。
根据传说,封神之战后,为防止再度发生高高在上的神仙操纵人间大势,引发延烧三界的天地大劫,也防止一些人中翘楚凌越天威,神人决定封闭天门,彻底隔绝天地。
而应飞扬曾经在触碰昙花时,触发过一段关于一对男女的梦境,梦中男女虽形象模糊不清,但如仙如圣的气质,却与天女记忆中的这对男女全然吻合。
若这一切皆为真实,那么渺远时间前,有一对天人秉持大愿,主动承接封天大任,他们舍弃漫长生命,在人间成功布阵施法将天门封闭,却也因天地隔绝而永远难回天界。
女子修有往生之法,身虽寂灭,魂灵却可不入六道轮回,代代都托生人身,这便是传承至今的天女一脉,而封天的女子便是初代的天女。
男子未修往生法门,但为陪伴初代天女的淑世之行,纵入六道轮回也百死不悔,他则是将天人血液和所修功法赠予凡人,饮下他血液之人便可传承他血脉,修习他之法门。那套功法唤作“天人五衰功”,而那男子,便是六道恶灭的最初缔造者!
六道恶灭最初创立目的,竟是为了替天女行霹雳手段,灭尽六道诸恶,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以至于应飞扬只当那是他梦中臆想。
可此时,相互吻合相互印证的情景,证明那段梦境绝非天马行空的虚幻。
应飞扬震惊之下,心神已分,瞬间被姬瑶月一刀斩中胸前,好在剧痛让应飞扬收回心神,连向后退闪。虽留下一道长长血痕,但总算免于开肠破肚。
姬瑶月得势不饶人,正欲再趁胜追击,却在此时,地面忽然震荡不已,崩碎开裂,清浊二气旋转流窜,激荡狂涌,姬瑶月双刀因震荡一时失准,令应飞扬再逃过一劫。
“是清浊一气补天阵要失衡了!”姬瑶月不消回头看,便知道这震荡产生的缘由,随着道消魔长,佛心舍利圣气终被五浊恶气压过,导致阵法将要崩坏。
“只差一点了,给吾撑住!”所求答案近在咫尺,帝凌天沉喝一声,再展不世修为,一边催动真元,天人五衰功运转周身,化浊为清,以自身修为平衡的庞大的天地清浊之气。一边加催术力,探求最后的记忆。
但见笼罩天女凌心魂灵的术力高度此时凝结,聚合成细长光柱,自天而落,直贯天女凌心灵台。便是帝凌天加催溯洄流光,让记忆更快倒流。
阵法失衡,术力加催,天女承受的风险和痛苦都增加了数倍,第一道、第二道……术力光束自空落下,天女凌心魂灵如风中残荷,雨中漂萍,三魂七魄扭曲虚化,已显魂魄分离崩散之兆。
但帝凌天却已不在乎,双目如痴如醉,紧盯着记忆中封闭天门的初代天女,将符咒印法,一举一动,分毫不差的印在瞳孔之中。
“天女快撑不住了!”应飞扬愈发急躁,但先前因分神已落下风,此时再姬瑶月双刀之下,剑法已显散乱,莫说去救助天女,能挽回败势便已不易。退无可退之下,应飞扬心念一横,兵行险着。
但见姬瑶月右手刀势横斩,“惊蛰”之刀如春雷降世,快逾疾电,欲撕破应飞扬已显散乱的剑网。
却闻锵然一声,应飞扬手中长剑竟然脱手,被击飞出去。
姬瑶月全力一刀未遇阻碍,如挥刀空处一般,刀式收势不及,胸前顿显空门,而应飞扬一步踏前,一拳挥出。
“呵,你太急了!”姬瑶月诧异一瞬,虽后心中冷笑一声,故露破绽,弃剑用拳,确实是能可出人意料,反败为胜的战法。
若是他人用出姬瑶月或许会提防,转而采取守势,但他对应飞扬太过了解,应飞扬一身所学皆在剑上,拳脚功夫稀松平常,这一拳只是虚张声势,意图逼她防守,夺回先机。
相通此点,姬瑶月不守反攻,右手之刀虽不及收回,左手之刀却是一旋,削向应飞扬手腕。
却在此时,感应拳风雄沉压迫而至,姬瑶月忽然警醒,“不对!”
应飞扬虽擅拳脚,此拳毫无章法,但此时在龙众神通加成之下,正合“一力降十会”的拳法精要。
姬瑶月急欲变招,但相距咫尺之间,方寸之地,已是再来不及。
若换交手的其他人,应飞扬自然不敢自曝短板,以弱击强,因为只要防下应飞扬的突来一拳,之后重整攻势,那失了长剑的应飞扬便只能任人宰割。
但对手是姬瑶月,应飞扬情急之下,便敢放手一搏,便赌姬瑶月对他知根知底,也因太过了解,会受思维惯性误导,做下误判。
便见刀光绞向应飞扬手腕,应飞扬却不闪不避,摩呼罗迦神通聚集在手臂,无形鳞甲密布,只闻一阵密集金铁交击声。
小臂虽已鲜血淋漓,但鳞甲阻隔下总算未伤筋骨,而应飞扬气势磅礴一拳已砸散刀光,直击中姬瑶月小腹,姬瑶月难承雄力,瞬间被拳劲击飞!
与此同时,另一方亦到最关键之刻,便见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术力光柱聚集之形,如悬天之剑,携玄奥浩瀚之力直贯而下。
此道光柱比先前两道更粗大了数倍,若再受此一击,天女凌心虚弱至极的魂体将再难承受,多半会当场魂飞魄散,但却也能给帝凌天带来最后的答案。
便在将坠未坠之际,一道人影从侧旁飞纵而来,正是应飞扬。
时间紧迫,应飞扬击退姬瑶月后,不及多想,随即足下一转,掠向阵中二人。
虽欲趁此时机袭击施术者帝凌天,但帝凌天周身五衰之气翻涌,难以侵犯,让应飞扬只得退而求其次,向阵法动手。
便见应飞扬长袖一扫,龙众大力佐以迦楼罗御风神通,气劲横扫之下,宛如一股飓风刮地而过,早已开裂的地面此时被成块掀飞,漂浮的符字亦被风吹散,已近崩毁的清浊一气补天阵终于彻底溃散,惊爆迭起,土石纷飞,气息肆虐窜动。
阵中昙花失去凭依,也随之被掀飞出去,而此时,第三道光柱已轰然降临!
宛若天降圣裁,光芒笼罩,然而终究慢了一瞬,昙花和天女魂灵却被应飞扬送出笼罩范围。
可应飞扬却因去势太急,不及停止,自天而降的光柱正将他笼罩,应飞扬只觉灵魂如被一支钻头钻透一般,痛苦的发出凄厉惨嚎,而身影随即被光海吞没。
“可恼啊!”阵法失衡,帝凌天亦被爆冲的气流逼退数步,却已是怒上心头,若在平时,有他术力护阵,也不会被应飞扬轻易以力破巧,用蛮力将阵法破坏。
可在最后之刻,时间紧迫,逼得他将全部术力聚集,加催溯洄流光,却不料应飞扬竟在这短短片刻间横空杀来,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满目烟尘中,帝凌天锁定被掀飞的昙花,探手一纳,昙花瞬间被吸入他手中,可却见一道魂影已飘飞上天,追之不及。
昙花虽仍在手,天女魂灵却已得到解放,如龙入大海,而经此一事后,正道必有提防,日后要再想夺取她魂灵也难上加难。
功亏一篑的懊悔,探求不得的答案,令帝凌天怒恨交加,沉喝一声,“受死来!”
杀机涌动,帝凌天身形一动闪身阵中,奥妙无匹一掌携天人五衰功惊世而出,欲杀毁去一切应飞扬泄愤。
“啪!”
只闻清脆一声,浩荡掌劲吹涌,瞬间吹散喧天漫飞的砂石尘埃。
“嗯?”帝凌天目光一凝,眸中难掩惊异之色。
便见尘埃撕开,现出惊人一幕,应飞扬单膝点尘,头颅低垂,一手撑地半跪,另一手却抬于额前,稳稳接住帝凌天灌顶一击。
随后便闻冷漠一声,“杀我?用天人五衰功?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