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打磨得十分精细,一点都不粗糙。但是它造型简单,上面只刻着几个文字而已。
“这……”赋云歌打量上面刻字,却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蓦地怔住了。
最后的一行小小题字,是“一品红梅,赠爱徒赋云歌”的字样。而上面唯有四个大些的字,却让赋云歌深受触动。
石碑正文只有四字,上面两字与下面两字间隔开,却都刻得很深。
“破壁,自明。”
…………
黑水原,初秋潭水仍是一片混沌。倒映着紧贴水面游荡的血雾,水天一片赤墨笼廓,萧索无依。
溪紫石一人来到,茕茕孑立。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水原,溪紫石倒吸一口凉气,向旁边的老船走去。
但是,当他刚走到岸边,就看到对面的水影里闪烁着几盏摇曳的灯花,缓慢地驶来。
“哦?”他辨不清那边驶来的什么人,毫不着急地停住脚步,冷眼等候那些人前来。
看样子,似乎不是黑水天垒的守军。那又会是什么人?
那些漂泊的船似乎有些乏力,溪紫石等了片刻,却见他们迟迟没有靠岸。他摘下罩头的黑纱,抱臂扣着手指继续等。
天空飘着一层朦胧的细雨,溪紫石方才都没有察觉到。不过这对黑水原来说早已经无比寻常,若是少了烟雨,黑水原反倒失了颜色。
不过夏日渐过,那种瓢泼急雨已经罕见了。溪紫石张开手掌,脸望昏沉的天空,不着边际地想。
没过多久,透过血雾和雨丝,那几艘小船,摇晃着残破的躯体,慢悠悠地停靠在了岸边。
溪紫石立刻回神,看到里面慢慢爬出几个衣衫褴褛的人。里面有男有女,还有跟着几个孩童,但都面容枯槁,似乎无比羸弱。
这是……黑水原里的居民。溪紫石心想。
“不要挡路。”走在最前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虽然虚弱,却仍然不客气地嚷嚷。
溪紫石听到他们在对自己说话,身子微微侧开。但男人在经过他身边时,还是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这让溪紫石心中陡然不悦。
转手一扣,男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立刻被溪紫石挟制。随着一阵刺痛传来,那男人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爹!”旁边的小孩见状,害怕又生气地抬腿想踢溪紫石,但都被他闪过。
溪紫石居高临下地看着上岸的这对父子,还有趴在船板上没上岸的其他人,不屑地嗤之以鼻。
“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的?”他冷漠地问道。
他的视线很快看到了船中大箱小箱的货物,多半猜到这是逃难来的。但他也不作声,想听得更详细些。
“哎哟,哎哟哟……”男人不断嘶叫着,但不敢挣扎。因为刚才他只是稍微一动,溪紫石指头的力量便又加重了一分,几乎要把他手腕夹断。
“你说。”溪紫石蔑视地转头,看向船头男人的媳妇。
“我……俺们是来,是来逃命的!”那女人看着丈夫受苦,已经无比害怕,慌忙解释道。
溪紫石看了一眼飘荡的血雾,目光随之转回:“逃命?逃出这种血雾么?”
女人和身后的几人都使劲点头。不过几个孩子又吵起来:“不是!……不全是!”
溪紫石看到几个孩子,眼神冷了几分。他旋即重新看向船里众人:“他们说的,还有什么别的?”
溪紫石的眼神在他们眼中,仿佛能吃人一般,都吓得战战兢兢。
在先的女人缩着脖子,几近说不出话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哆嗦着互相补充,溪紫石才基本了解黑水原的现状。
原来,是黑水天垒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些天来,庞大的黑水天垒水军开始出城训练,在深潭当中练兵布阵,并由此封锁了黑水原所有百姓的出行。
如同井蛙的黑水原百姓,本就对突然出现的红色迷雾一无所知,更感到无比畏惧。前些日子还好,随着近日来雾气浓郁,他们家中老人纷纷无故暴毙,这才人心惶惶,让他们萌生逃命的念头。
“肯定是那些人……放毒气来杀我们的!”后面些的一个年轻人惊恐地尖叫。
溪紫石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群愚民自己吓自己而已。
“那你们看看,这外面的血雾,有变得更淡么?”他随口冷哼,目光如电,却直射向遥远的水原深处。
众人这才纷纷抬头观察。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问题。
“这些雾,你们就算逃离黑水原,也会与你们形影不离。”他用嘲讽似的口气说,也不再去看这群人手足无措的模样。
看样子想方设法逃出来也是费了不少劲,现在一切努力打了水漂,他们怎能不懊恼?
松开男人的手腕,他越过这些人,轻盈地跃上一条空船。
拨篙起船,溪紫石抓起旁边一顶无主的笠帽扣在头上,远远朝黑水天垒方向驶去。
…………
深潭起浪,拍打着层叠的石壁。浮沫瞬间消散在妖异的雾气里,昔日死寂的黑水天垒,而今却大有不同。
城楼之上,彻地闻声一身极简,正倒背双手看着城下水军的演练。
他挽着袖子,鬓发也用汗巾非常省事地扎起来。连日来他放开城门让属下开放练习,看起来效果非常显著。
这些整天在黑水天垒不见天日的士兵,难得出来活动一次,自然精神抖擞。加上就快到他们施展本领的时候了,经历了憋闷这么久的岁月,他们更是万分珍惜。
城墙下的血雾显然比别处更淡,这是彻地闻声用同源的真气不断祛除的作用。
连日来他总督习武,为了下属的状态,他从没停下过驱散雾气。然而这种邪雾万分诡怪,虽然他运用道理,却仍是难竟全功。
这样的情况,他虽然贵为旗使,也没有仔细了解过。或许是鬼啸长渊掩他耳目,故意避开不提也是难说。
迎面就是呼啸的长风。天气转凉,黑水原尤为敏感。席席凉意卷入他的衣襟,倒让他心神舒畅,脑中也不像原来那么郁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