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晨和张明瑞、魏修三人一起进屋，并没有自我介绍。
但卫中军一眼就能看出三人里哪个是陈晨。
于是投来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扫描仪一样的目光。
看的陈晨有些发毛。
他真的很想回一句“你瞅啥”。
不过考虑到自己是来帮卫筱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他忍的很辛苦。
于是陈晨也向卫中军反射去同样的目光。
不得不说。
老爷子比自己想象中要老一些，和街边下棋的大爷们没什么两样。
侧目再看卫筱，她手捧着奶茶杯，里头装着半杯珍珠，眼神有些错愕，很明显被自己的突然到来打乱了阵脚。
陈晨自信的挑眉，仿佛在说包在我身上。
“老爷子，你好，我叫陈晨，这两位是我的朋友。”
陈晨伸出手，稀松平常的介绍。
卫中军这才回过神来，温和的伸出自己的手。
令他惊讶的是。
陈晨和其他年轻人不一样，握手孔武有力，表情自信放松。
这和他见过的大部分年轻人都不一样。
无论是集团里，还是社会上。
卫中军见到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偷感很严重。
尤其是在知道卫中军身份的前提下。
大家都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
头几年卫中军还很享受这种状态，觉得这是尊敬，是威严。
后来他渐渐反感起来。
仿佛年轻人视他为洪水猛兽一样。
满满的距离感
但在陈晨这里，他感受到了唯一的平等。
“你好，我是卫筱的父亲。”卫中军指了指手中的礼盒。“太客气了，来家里还拿什么东西啊？”
“初次见面，空手不好，在超市买了点烟酒茶什么的。”陈晨扯出一抹笑容。
老杨眼疾手快，立刻伸手去接礼物。
结果卫中军瞪了他一眼，亲自接过礼物。
“别站着了，卫筱招呼伱朋友入座，快点的。”
卫中军亲自提着礼品盒，放在餐厅的酒柜上，亲手打开了包装。
这一幕让老杨目瞪口呆。
每天家里来送礼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手里拎的都是古玩字画，珍稀艺术品。
甚至还有直接提金砖和现金来的。
一般都是自己代劳，先放在门口吧台，等客人走后再扔进储藏室。
但今天。
老爷子先是从袋子里抽出一条芙蓉王，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烟柜里。
又提出一盒汾酒，摆在众多茅台的C位。
胡景钊看着大哥对这点东西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快羡慕坏了。
他知道大哥不缺烟酒茶，缺的是女婿。
你别说女婿拿来芙蓉王和汾酒了。
就算他提溜进来的白沙和二锅头，老哥心里都是开心的。
更何况从礼物来看，陈晨显然是用了心的。
这俩东西不贵，但也不寒酸。
最重要的是好抽好喝。
所有人都上桌了，唯独卫筱捧着奶茶杯，眯着一字眼看着陈晨，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陈晨也有些奇怪，看向卫中军：“老爷子是哪里人？”
“祖籍湘江，在首都活了大半辈子。”
“哦，我以为您是齐鲁人。”
“怎么的呢？”
陈晨指着卫筱：“卫总不上桌，我以为有啥说法呢。”
卫中军被逗的忍俊不禁：“你不管她，她绝食抗议呢。”
听到这话。
陈晨起身拿走了卫筱手里的奶茶杯。
“你……！”
“绝食就好好绝，喝八宝粥算怎么回事。”
转过头又对卫中军笑着说：“现在做奶茶的越来越过分了，珍珠燕麦红豆整都往里头加，赶得上主食了。”
陈晨说完，所有人都笑了。
唯有卫鸯抱着胳膊打量着陈晨，好奇的一批。
这家伙身上的松弛感是怎么回事？
到了别人家里，身边全都是长辈，他还能侃侃而谈，说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但长辈们听的都很开心，甚至还在和他搭茬。
这算什么？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胡景钊对江勤也有莫名的好感，充满了好奇：“小陈是吧，所以你在哪里高就？”
“我自己倒腾了点小生意，抱歉哈，我刚来没弄清形式，叔你是……？”
卫鸯站起来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干爸。干爸，他就是我刚才提的那个晨盾的总经理。”
陈晨有些好奇：“你们还提我了啊？大卫总你是不是骂的可难听了?”
“……！”
卫中军对于陈晨的反应有些惊讶。
诚然。
刚才卫鸯提起晨盾的时候态度确实不怎么好。
向胡景钊介绍陈晨的时候也带着个人情绪。
但陈晨一句不轻不重的玩笑就把卫鸯的敌意遮掩了过去，说明他有点子情商的。
“小陈，无人机生意好做吗？”
“好做，市场好，国内工业链完全，属于登电梯爬山的那种，一不小心就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高度。”
听着陈晨和卫中军聊天，一旁的胡天河愣了一下，眼神突然有些茫然。
卫鸯一看陈晨应对自如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插话道：“可不是好做吗？顺风一车一车的投钱。”
陈晨撇撇嘴，四两拨千斤：“制造业就这样，前期吃土，后期享福，好在我们入局比较早，有点优势在。”
卫中军瞪了一眼卫鸯，然后问陈晨：“优势在哪里？”
“飞控电机电条这些核心部件能做到高度集成，并且模块化，假如有需要，一小时内能攒出一架能用的机器。”
“不用担心市场吗？”
陈晨点头：“工业级这边我不担心，市场还挺好的，动不动就有人来抢货，你说对吧，张副主任？”
张明瑞一脸懵逼。
他本来晃神晃得好好的。
怎么就突然泼脏水了？
弄的他措手不及。
陈晨指着张明瑞：“没来得及介绍，张副主任，来自空军论证三处，他就是我的市场。”
听到张明瑞的身份，卫中军立刻伸手道歉。
他以为张明瑞是陈晨的真·朋友。
没想到还是个领导。
“我不太懂，既然是工业级无人机，为什么市场是空军？”胡景钊越听越糊涂。
张明瑞忍不住解释：“没办法，晨盾的技术目前在大型无人机领域独一档，我们也是秉承着无论军用民用，只要好用的原则展开的合作。”
胡景钊听完直嘬牙花子，再次打量陈晨。
晨盾没有卫鸯说的那么不堪啊。
既是军方供应商，还是国内技术独一档的存在。
况且。
这些话都不是从陈晨嘴里说出来的自夸。
甚至人家压根都没提这事，谦虚的一批。
张口闭口说自己是倒腾小生意的。
内有内涵，外有美德。
这个年轻人越看越讨喜。
看着两个长辈宠溺的眼神，卫鸯急得抓耳挠腮。
话风不对啊！
重点是顺风花了太多钱给晨盾。
你们怎么还欣赏起来了。
钱的事儿一点都不提？
不提我提。
“技术如何，市场如何，都不是具象的，据我所知，晨盾还没有大规模盈利吧？”
陈晨坦言：“暂时不会盈利。”
“在没有大规模盈利的情况下，你的产业铺的可够开的，最近又和卫筱一起投了个公司吧？”
卫筱能感觉到姐姐的意图。
无非就是拿飞牛攻击陈晨。
这家公司不像陈晨手里其他的产业。
技术不比晨盾晨翼。
盈利不如龙云和启光。
产品落后，概念也炒作的不行，纯纯是垃圾公司。
确实是软肋。
卫筱连忙遮掩：“咱们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卫鸯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品。
这才刚上几个凉菜，开始胡扯了？
决不能让你划过去。
陈晨则是眼里有光，正愁不知道怎么向大家提起魏修呢。
他此时的就坐在椅子上，根本插不上话，显得格格不入。
“正好，这位是魏修，飞牛的总经理，就是大卫总说的刚投的那家公司。”
卫鸯调转枪头：“魏总是吧？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就直接问了，飞牛有盈利能力吗？”
卫中军觉得卫鸯第一次见面就咄咄逼人很不礼貌。
而且他也看过飞牛的报告。
确实不太行。
这个话题不应该在饭桌上提起。
就算要褒贬飞牛，也应该是私下里找卫筱谈。
卫中军也能看出魏修很惶恐，所以替他解围。
“刚接手的公司要什么盈利能力？小魏你别紧张，不用搭理他。”
魏修长舒一口气。
雾草了真是。
财阀剧诚不欺我。
大家族的饭是真的吃不到嘴里。
到处都是坑。
到处都是勾心斗角。
卫中军转过头看向张明瑞，想着岔开话题：“所以张副主任和小陈是私交？”
“有点私交，但不多。”
“你肯定是虚着说了，不多的话还能和小陈一起来看我？”
张明瑞连连摆手：“误会了，我过来是公事，主要是找卫筱卫总来的。”
听到这话。
卫筱终于清醒了。
张明瑞找自己有公事？
那不用说，肯定是要白嫖点什么东西。
满脸的期待：“张副主任这次看上什么了？”
张明瑞听完连连撇嘴。
这两口子怎么这是？
张口闭口就以为自己要东西？
我是空军论证处，又不是土匪。
“误会了卫总，我是代替相关部门给你们传个话。”
“传话？”卫筱觉得这个词很新鲜。
张明瑞点点头：“有个对外贸易的事情，牵扯到一些国际争端，外事部门本来要亲自过来协调，但我和你们比较熟，所以就代表了，这个事儿还比较棘手。”
“哈？”
卫筱一脸懵懂。
卫鸯倒是有些着急了。
对外贸易她经常搞，但国际争端不常见。
因为不是什么好事！
外贸企业最怕的就是这四个字。
“卫筱啊卫筱，我该说你什么好，老老实实做生意不行吗？掺和那些干嘛？”
卫中军虽然有些担心，但见过大风大浪，还能保持镇静。
“张副主任，具体是什么争端？”
张明瑞平静道：“令爱向考瑞鸭出口了一批无人机。”
“我没有！绝对没有！”卫筱矢口否认。
“我们已经查过了，卫总你不用否认。”张明瑞有些无奈。
卫筱更无语了。
我他喵的真没有啊。
我就算想出口，我也没东西啊！
下一秒。
她突然惊醒了，立刻转头看向陈晨和魏修。
张明瑞也跟着说道：“没错，是飞牛出口的，顺风不是刚刚入主飞牛吗？”
“是吧……”卫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批无人机出口给了考瑞鸭军方。”
话说到这儿。
卫中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国际争端就算了，还是牵扯军火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许多：“卫筱！怎么回事儿？”
“我不造啊！”
你看我做什么？
我就是买个垃圾公司，花钱玩。
为了花好钱，我还请了个离谱总经理。
自那儿之后我就没过问过业务上的事情。
买个玩具，谁还在乎玩具的死活？
看卫筱不说实话，卫中军只能软化态度看向张明瑞。
“张副主任，大概率是误会。”
“无论是华卫集团，还是顺风，向来都是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
“一直是合规经营的。”
“假如说违反了规定，我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个事儿我们可以弥补。”
张明瑞摇头：“没必要。”
简简单单三个字。
连卫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算犯错，也有改正的机会。
没必要是什么鬼？
意思是军方已经下结论了？
张明瑞看大家脸色铁青，连忙加快语速解释。
“飞牛智控确实卖了一批无人机出去。”
“前后三期，千亿韩元的规模。”
“但我们确信飞牛卖的不是军火，是普通无人机，所以你们没必要紧张。”
“你说撒子？”卫筱嘴张的巨大，能直接塞进去一张饼。
紧张倒是不紧张，惊讶倒是拉满了。
她在心里快速盘算。
千亿规模，换算成本币，差不多五六个亿了。
她扭头看向魏修：“你挣了五六个亿？”
魏修心里满含歉意。
他于心有愧。
卫总对她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
但魏修觉得自己辜负了卫总。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
朴昌浩那货是个二道贩子，转头加价乐十倍。
早知道这样，自己也可以狮子大张口的。
“抱歉卫总，这笔订单我大意了，其实可以挣更多。”
卫筱直觉的一道炸雷直接劈在了自己的天灵盖。
疯了吗这不是？
飞牛啊！
那可是他喵的飞牛啊。
几个子公司里最拉胯的一个。
亏钱的主力选手。
谁允许你们挣钱的？
好家伙，知人知面不知心。
魏修看起来浓眉大眼憨憨的，还是个没经验的小白。
一转眼。
亿级的订单就来了？
你搁这演我呢？
“你是应该抱歉！谁让你这么挣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