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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剑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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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孤影路茫茫 身陷死局剑破荒 第八十五章 宗主有定夺 雪落泓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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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剑的那位,没用去多少时间就已离开了建良郡,他着急赶回去复命,不敢稍作停留,很快就回到了长安。

衣怀嵩听到张凌尘成为了泓栩的元灵,也是有点吃惊。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多事,就棘手多了。

但在将这件事告诉张七十之前,他首先要自己做一番筹划才行。

就在他前往见张七十的路上,他的人便已经动了。他知道这件事情耽误不得,张七十自然有办法知道他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

天师大殿之内,张七十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上很多。无尽元气的加持下,虽然还是恢复得很缓慢,可已经算是不错了。

只是,如果在血狱下的人还是张三福,恢复的速度可要比如今快上不知道多少。

但有总归还是要好过没有。

“你是说,张凌尘做了泓栩的元灵?也就是说,他如今,还在神山?”张七十声音虽然很低沉,但气息明显足了。

“是的,不会有错。”衣怀嵩道。

张七十皱起眉头,这个消息,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这和他的猜测的虽然不直接一样,但也差不多了。总归,事情朝着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着。

张七十也突然想起,那日他派法彦和陆九年袭击鹤林韵时,鹤林韵被一道神光救下,她的徒弟鹤之芳也下落不明,活活消失在陆九年和法彦眼前,想必,都和张凌尘脱不开关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得已将陈天均下到血狱去。但反过来想,如今张凌尘身在泓栩之内,自然不是他想离开就能离开的,索性这样一来,很多事情,也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这件事,你怎么想?”张七十原地转身,看向衣怀嵩问道。

“张凌尘去做了泓栩的元灵,也不管是出于出什么原因,总归,似乎我们的机会变少了。”

衣怀嵩还站在原来位置,在张七十示意下坐了下来,听起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却不这样认为。”

“哦?怎么说?”

张七十慢悠悠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自己衣服道:“泓栩乃天师所留,即便我目前还掌控不了这棵树,但总归,他还在长生宗之内,怎么想,都是我们离得更近一些。”

“再者说,这些年我观泓栩,多少走了颓败之象,或许它背后的人,也在寻找某种重获新生的机会。只要它有需求,就有的谈。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衣怀嵩听着这话,有些不明白张七十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怎么?是没有听明白?”张七十问道。

“宗主,我的确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张七十笑笑:“我的意思是说,张凌尘能够成为泓栩的元灵,所被看中的,必然不是那条龙。而我们则恰好相反,只是需要得到那条龙就是了。所以,我们和泓栩背后的人,只需要各取所需就是,其中并不存在冲突。”

衣怀嵩还是有些不解:“那你怎知,泓栩背后的人,想要的不是那条龙?”

“泓栩所要的如果是那条龙,天师当年就不用将其镇压在万米冰层下面了。换句话来说,神龙对于整个世间来说,是个契机,可对于泓栩来讲,说不定反而是累赘。”

“何以见得?”

看起来,衣怀嵩还是不太相信张七十的这个说辞。

张七十摇摇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却也还是继续说道:“试想,天师与魔祖一战,剑破天门而去,却没将神龙带走,反而是镇压在了极北,这是为什么?”

“神龙在极北万米冰层下面待了那么久,幽宗近在眼前却没有任何人敢去一探究竟,反而不让任何人接近,又是为什么?”

“神龙出世这么多年,藏在张凌尘识海,有那么多人寻找追杀他们,泓栩都没有动静,反而在这时候选择张凌尘做了元灵,又作何解释?”

张七十接连抛出这么多为什么,衣怀嵩心里再如何不明白,想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所以,你是觉得,泓栩看中张凌尘,并不是因为张凌尘体内藏着一条龙,反而这条龙还可能会影响到泓栩。所以,我们只要能和泓栩达成约定,我们得到神龙,泓栩得到张凌尘,是吗?”

张七十这才一笑:“虽然这也是我的猜测,可我觉得,**不离十了。”

“那我们怎么做?你又如何跟泓栩达成这种约定?”衣怀嵩看着张七十,眼神中不难看出,他还是觉得张七十所说之言有些难以做到。

加之他自己心里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目前,我还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盲目等下去。这样,第一,你先派人去将张三福一家子监视起来,要做到随时能够将他们控制。第二,与幽宗取得联系,尽最大可能把他们当年发现的秘密了解清楚。剩下的,等问清楚来龙去脉,我再做定夺。”

张七十安排的,也正是衣怀嵩所想的,天底下,唯一能要挟住张凌尘的,也只有张三福那一大家子了。甚至在他心里,张三福确实地控制着,但不是控制在张七十手中,而是控制在自己手中。

“还有别的吩咐吗?”衣怀嵩末了问道。

张七十坐回自己位置,再次将后背给到衣怀嵩:“其他也没有了,就是我的提醒你,派出去的人还是尽量靠谱一些,那唐钲潇可就跟着张三福他们呢。”

衣怀嵩闻言,心中还是有些愤怒起来。

“老狐狸,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你的小九九,竟然还藏了一手!”

张七十所说的话,看似是在吩咐衣怀嵩,但衣怀嵩并不是傻子,他自然听得出,这是张七十在敲打他。

唐钲潇在鲁国,他派出去的人实力弱这些事情,张七十又怎么会知道的?

可衣怀嵩此时却装起傻来,毕竟,装傻是这个档口最能让张七十心里放下忌惮的最好办法。

“是,我会尽量安排一些靠得住的人。”

张七十不再说话,衣怀嵩向后退了几步,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整个天师大殿再次陷入一种黑暗之中。

张七十闭起眼睛,无数元气从地底生出,慢慢流进他的体内。

……

张凌尘虽然在归一之道上不断加深着领悟,也掌握到了那枚叶子的使用方法,对于泓栩的力量掌控了更多,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如今,他也只有利用利用泓栩力量,多余吸收泓栩元气的能力,别的,似乎还是差着很远。

他在这泓栩自成的一方世界之中,一会像是主宰,好像一切都能由他改变,一会却又像囚徒,这里就是关押他的监狱。

他并不知道,在长生宗内,张七十和衣怀嵩正联起手来,总归还是想要了他的命。

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个世上,有很多人都想要他的命,要么,冲着神龙柯骞而来,要么,冲着别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来。

秋风萧瑟,寒意来袭,即便是泓栩内,也能感受到冷意。

张凌尘索性将那个凉亭改成了一间小屋子,不仅暖和了,四周还都是窗户,也是能清楚的看见外面。

按照如今他能够做到的,让整个泓栩如同春夏一般并不难,但他依旧坚持让泓栩内的世界跟随外面世界的变化而变化着。毕竟按他心中所想,如果这里四季如春,无风无雨无冰无雪,舒适归舒适,可却不真实了。

人活着,就是得时时感受着自然变化,因时而动,因季节而改变自己才是。

鹤之芳在大殿内摆上了火炉,这大殿太大了,长安冬季又多风,每逢刮上一夜的风,这里冷得出奇。

半夏时种的红薯甜菜,此时正生长得好,挖出来放进炭盆烤上几只,味道极其香美。

她还是很喜欢看书,这里的书,大概快要被她看完了。

鹤林韵总说,书是这世上,最好的朋友,比谁都要可靠忠诚,还能循循善诱,教化万方。

她从小就爱看书,这里又恰好有这么多的书供她看。

一些关于道典秘籍之类的书全部看过一遍,她实在无聊,最终还是去翻那些她起初并不感兴趣的书。

一通倒腾,其中一排最高处的名录,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游记。”

世间传言,天师生前,最喜爱的就是满世界晃悠,几乎走遍了整个世间。

鹤之芳被困在这里,别说是整个世间了,即便是脚下的长安城,都没有机会去逛一逛。

此时看到天师的游记,想着不出门也能将这个世界尽览一遍,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快事。

总算,最近这些夜,不会那么难熬了。

张凌尘自从知道了鹤之芳读书快这个小秘密,或者说小技能,顿时变得懒惰了,每有一本书,自己看过后,总喜欢去找鹤之芳探讨一番。

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看过几遍的书,鹤之芳嘴里说出来,总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甚至有些地方他明明就觉得不是那个意思,听鹤之芳一讲解,才恍然大悟。

这日,他看着一本《道衍理》,这本书也是天师所写,能看得出已经隐隐提到了归一之法,但有些细节,他总觉得自己领悟得不对,或者说,一知半解。

这让他心里痒痒的,难受极了。

才入夜,夜风呼啸,冷极了。

他犹豫着,最终还是带着书来到了大殿之中。

鹤之芳正被天师游记吸引着,流连忘返,简直好像自己亲自到了那个地方。

“师妹,可否一叙?”张凌尘趴在鹤之芳的窗户旁边,笑着问道。

鹤之芳被吓一跳,抬起头看到张凌尘,最近他总带着书来,不用想,准又是哪里不懂了。

“进来吧,师兄。”

张凌尘走进大殿,搬过一把椅子,放到离着鹤之芳不远的地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打扰了师妹,我问几个问题,马上就走。”

鹤之芳看着有些滑稽的张凌尘,噗嗤一笑,扔过去一件毛毯。

“你披着,我就和你说。”

张凌尘将毛毯搭在肩上,确实暖和多了。

“说吧,今天又是哪本书把你给难住了?”鹤之芳笑着,也摆正了姿势,并将自己当下看的那本书妥善放好。

“《道衍理》,师妹可看过?”

鹤之芳眼珠子转着,当即道:“天师临走前三年所写,有些晦涩,通篇还带着古文,看不太懂。”

张凌尘这才微微一笑,鹤之芳看不太懂,自己不懂,也就没什么了。

“这其中,有句话是:道以道为道,道不道,无道,非道,是为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对不对,不知师妹可否解答?”

鹤之芳淡淡凝眉,小嘴轻撇,酒窝出现。

她每次想事情时,都是这个动作。

“嗯,我也不是特别懂,但是,我觉得,这句话,还是想说,明白道是什么,就有了道,可有了道也就等于没有道。”

张凌尘眼睛眨巴眨巴,眼珠子转了一下,又翻到哪个位置,再次读了一遍,嘴角笑了起来。

“师妹果然是师妹。”

鹤之芳甜甜一笑,双手拄着下巴,一脸美好地看向张凌尘。

“那这句:物与物,法人与人,法天与地。生有万物,死亦有万物,此万物不同彼万物,近可万物,不近可虚无。又应作何解?”

“这句话,应该是说,世间所有的道理都可以等同于同一个道理,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能理解,万物就在,你不能理解,万物就是虚无。你觉得呢,师兄?”

张凌尘暗自摇了摇头,这些话,真不应该的鹤之芳所能说出来的,此刻的她,就像是当年张三福提着戒尺时一样,出口便是真理。

他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鹤之芳所说的,虽然跟他心里所想的道理差不多,可要比他所想的则还要更加准确,更加让人能明白得透彻。

他更加隐约感觉到,这本书,其实就是归一剑术的更深一层。

是啊,道衍,本身就是一种向前发展的意思,只是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张凌尘自己。

倒是鹤之芳的一句话,让他内心更加触动:“师兄,我怎么觉得,这本书所言,和天师很多书中的部分话语,连起来,像是一门道法啊。”

张凌尘闻言,心中更是一惊。

“都,都有哪些书?”张凌尘急切问道。

鹤之芳却是笑笑,她看得出张凌尘很急,可她却不急。

“我困了,想睡一觉,哎呀,脑袋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啦!”

鹤之芳作势躺了下去。

张凌尘深呼吸一口气,他知道,他的这种急躁的性格,确实得改改,索性想都没想,真以为鹤之芳要休息了。

“那师妹早些歇着,改日我再来!”

张凌尘才说完话,不等鹤之芳有所反应,便离开大殿,将门关好,扬长而去。

鹤之芳皱着眉噘着嘴,看着张凌尘离去的背影,有些气恼起来。

“这个人真是,怎么如此木讷啊!这哪里是不懂风情,简直是不可理喻。”

鹤之芳骂着,躺到了床上,将整床被子盖在了身上。

门外风劲更大了些,不多久,雪花飘落,像极了他们初见的那日。

张凌尘走在雪中,望着发白的天空,越发地思念起他的亲人们。

雪落在湖面中,瞬间融化,可落在干枯的芦苇,却好像是芦苇重生了。

张凌尘来到凉亭之中,看着雪越下越大,喝下好大一壶竹沁,躺在藤椅上,点起了炭盆,也安安稳稳睡去了。

谁都无法预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人们才走得乐观坚强。

可张凌尘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每日重复相似,唯一的奔头,也只有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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