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倒在地上遍体鳞伤、无声无息的女人,手指轻轻地动了动。
“怎么?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他身上有定位器。”
保镖说着,就朝姜棉身后护着的陆朝驰走了过去。
但……一个微小的力道,扯住了他的裤脚。
“啧。”他皱了皱眉,“你还没完没了?”
他伸手轻轻挑了挑陆朝驰衣领上的那个扣子,然后一把拽了下来。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钱,只是想给陆泊舟一些教训而已。”
说着,他拎着陆朝驰往一旁过去。
“我倒想看看,陆泊舟要是有个小残废儿子,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还会是现在那样一张面无表情的死脸吗?我想一定会很精彩吧?”
保镖走到了一个垃圾压缩机旁边,这个垃圾压缩器的功能,是把一些金属废物,压成一块。
所以上面有着一大块厚重的金属压盘,与下面的金属底盘成对。
把废旧金属垃圾放进压盘和底盘之间的空隙,就会被机器压缩成一块金属‘饼’。
并不是很复杂的外形,让人很容易看出它的作用是什么。
也更加令人恐惧。
“好了。”他将陆朝驰扯到了机器旁边。
“小少爷,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有个好爸爸,这都是他给你带来的福报!”
他抓着陆朝驰的手,就要往那压盘里放。
螺旋桨快速搅动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他脸色变了,低咒一声,“来得可真够快的!”
他更加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和力道。
陆朝驰也听到了螺旋桨的动静!是爸爸!
他挣扎起来,但他一个小孩子的力道,对于一个身形精壮的保镖而言,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也只在他突然挣扎的那一瞬间,给保镖造成了一些影响。
但随即就将他控制得更牢。
也正因为陆朝驰的挣扎吸引了保镖的注意力。
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一个遍体鳞伤的清瘦身形,正在朝这边,爬过来。
保镖将陆朝驰的手用胶带牢牢粘在了压缩机的金属底盘上。
他冷冷一笑,“好了,我相信陆泊舟一定会喜欢我给他的‘惊喜’。”
保镖说完就按下了机器的开关,再猛地卸掉了开关的盖子,然后迅速从后门离开,省得被陆泊舟的人碰上。
机器轰隆隆地开始工作,厚重的金属压盘开始往下。
“小石头!”姜棉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声音。
她猛地扑了上来,手指用力抠着金属底盘上的胶带。
但保镖粘了很多,一时半会儿,没法抠掉。
孩子的手也没法解救出来。而金属压盘,却越来越近。
陆朝驰没有哭,没有喊,只是将脑袋轻轻贴到了姜棉的肩头,“棉棉……我害怕……”
听到这话,姜棉浑身一震!
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瞳眸里,神色坚定无比。
她一手继续撕扯着那些魔鬼般的胶带,五指的指甲都翻了起来,渗出鲜血,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
而另一手,则是握紧了从旁边拿的一截钢管。
然后,她义无反顾的,竖握着那截钢管,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压盘下面。
“棉棉!”陆朝驰一声惊呼,他看出来了她想做什么。
但姜棉却奇异地稳定了下来,手里的动作丝毫不乱。
用那翻了指甲盖的手,将胶带层层扯松、撕下。
嘎吱嘎吱——!
金属受压变形的声音,令人牙酸。
陆朝驰目眦欲裂地看着,看着姜棉手里那根钢管,被压得越来越变形。
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摇着头。
而姜棉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手就放在里面,纹丝不动。
压盘越来越近了……
钢管已经完全压扁。
越来越近……
姜棉几乎能感觉到,金属压盘的温度。
“唔……”
就在最后关头,姜棉撕开了最后一层胶带。
猛地用力,将孩子的手抽了出来!
再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已经来不及,压盘虽然还没压实,但是已经很紧,她的手无法抽出来。
“棉棉!”孩子的声音焦急恐惧,在最后的关头。
在猛然袭来的剧痛里,姜棉最后能做的动作……
她抬起那只指甲翻开的手来,轻轻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下一秒,她嗓子里发出剧烈的抽气声。
陆朝驰浑身一震!
他眼睛被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视觉被遮挡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变得尤为敏锐。
他感觉到了姜棉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的幅度。
他听到了姜棉剧烈的抽气声。
在她剧烈的抽气声里,陆朝驰还听到了那虽然不甚明显,但在他耳里,却如同炸雷般的声音。
咔嚓!
那是……姜棉手骨断裂的声音。
陆朝驰张大了眼睛,泪水仿佛都已经流干。
他张大了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将他封闭起来了。
他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只在这一片空白般的静谧里。
宛如幻听般,听到了一声仿佛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很轻,很微小,虚弱得几乎要听不清。
“妈妈……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在巨大的冲击之下,陆朝驰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
姜棉只觉得从来没承受过这样的疼,四肢百骸仿佛都在叫嚣着剧痛。
最痛的,是手在先前那一瞬间筋骨折断的剧痛。
但渐渐的,倒像是麻木了。
她在一片剧痛中,苦苦支撑着。
我还不能倒下。
孩子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她的臂弯里。
她还不能倒下,在不能确定孩子已经没有危险之前。
她还不能倒下。
妈妈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
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外面传进来。
似是有人冲了进来。
而后,那脚步倏然停住了。
像是瞬间僵硬了一般,完全停住了。
姜棉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来了。
想要确认一下,孩子是不是已经不会再有危险。
但她的眼皮,像是被脸上血污粘上了一样。
睁不开,她只想睡去。
而后,一阵乌木沉香的气息卷了过来,厚重地包围了她。
在一片垃圾脏污的味道里,很是清晰。
姜棉终于,在这熟悉的气息里,失去了意识。
“姜棉!醒醒!”
“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