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晋府,料峭寒风也吹不散这朱门喜气。
府宅内,下人穿行其间,张带造景,侍女托盏莲步,裙带飘飘。
府宅外,车马络绎,驾辇异兽,纷至沓来。
门前有高声唱名。
“廖家家主.到,送百年龙须草一对。”
“鹊刀门门主,献龙泉丹一颗!”
“,,,,,,,,,,,”
不久后,晋家后院,一位身穿管家服饰的人影,快步穿行着走廊间,满脸喜气,路过见到一队搬着盆景的下人,就面色一板,抬起威势。
“小心点,给我个个擦亮眼睛,不准偷懒!”
“世子殿下可就在府上,今天又是表老爷的还乡宴,很多贵客要来,若是出了任何差错,小心你们的皮。”
其厉声交代了一句,说完就脚步匆匆,来到走廊转角一扇房间前,刚才的表情马上变成笑呵呵的模样,敲了敲门。
“表老爷,是我!”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进来!”
“哎”,其立马推门而进。
而不远处,刚被这管家训话的其中一位家丁,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不满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咱们家主去了道抚司一天一夜了,都没回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倒好,好像表老爷才是这家的主人。”
同伴听了变色,赶紧打断,“小点声,表老爷如今是那位殿下的,,,,,算了算了,这种大事你小子活腻歪了乱说话,老子可不想被你牵连,丢了小命。”
说着,就搬着东西走了,那说话的家丁脸色青白变幻,也赶紧离开。
而此时,进了房间的管家,进去后,便见到表老爷晋太元,正站在立着的大铜镜前,伸直着手臂,由晋家的两位漂亮侍女仔细伺候着穿衣。
“表老爷,外面来了不少客人,托您的福,府上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管家微躬着身子,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说些恭维的话。
晋太元此时穿戴的差不多,摆了摆手,两位漂亮侍女蹲下身行了行礼,随后娉婷退下,出了房间,将门拉上。
而晋太元站在铜镜面前,高昂着头,手扭了扭颈上的丝扣,满脸胡茬的脸笑了一声,“呵呵,伱倒是个会来事的。”
“来了哪些人?四宗八姓的人来了没有?”
说着,戏谑笑了一声,“不对,应该是三宗三姓,剩下几家听说前不久被第九山的那位中郎将给灭了。呵呵,勾结人魔,反抗抚司,倒是胆识不错,只是可惜了。”
管家听着这位表老爷话里含着的意思,忍不住身子一抖,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回表老爷的话,那几家还没来,还没到时辰,应该也快了!”
说着,脸色有些犹豫和担忧,“表老爷,家主去了抚司,一天一夜未归,小的怕.”
却见整理衣扣的晋太元脸色一冷,脸侧过来,豹首环眼一鼓,
“怕什么?”
“怕那位九中郎吃了你家家主?”
“他敢!如今世子住在府上,他九中郎敢如此对待,就是打世子殿下的脸,打整个北凉王府的脸,他一介中郎将,敢与王府对抗,莫说他是武藏,就是龙虎道主,也要掂量掂量。”。
“哼,不过是想恶心一下我等,这等小伎俩,世子殿下早已看破,你急什么。”
说着,此人嗤笑一声,
“来日方长,今日世子殿下,借用我的名义,屈尊降贵,宴请各家,那些人还不得感恩戴德,他九中郎也只能干看着。”
而那管家听言,脸上的担忧也尽去,神色振奋起来,“表老爷说的是,小的茅塞顿开,有世子殿下在府中,料想那位大人也不敢如何。”
“还得是表老爷,您可是世子殿下跟前的大红人。”
管家一顿马屁输出,笑呵呵地恭维。
晋太元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与傲气,摆了摆手,“你且下去招待客人,等那些四宗八姓的人来了,再来告知我,现在来的这些人,还不值得我亲自去。”
“哎,小的这就下去!”
管家满是恭敬地应声,出了门。
而晋太元捋了捋长袖,耳朵听了听外面热闹的动静,哈哈笑了笑。
而就在此人还在得意高兴时,此时,晋府前院大厅里,高朋满座,来了十几位小家族的天关高手,大半都是北城势力范围,隔得近,来的快,大家相互认识,有的家族之间平日里嫌隙,就坐不到一起,有的则寒暄到一块。
其中两位天关相邻而坐,抱了抱拳,搭起话来。
“廖兄,你也来了。”
“淮海兄这话说的,听闻晋家的太元兄衣锦还乡,能不来贺喜。”
“我看未必吧,呵呵。”
说着,其中一人眉眼一垂,头一侧向对方,低声道:“谁不知道那位北凉王府的世子下榻于此,这晋家真是走了狗屎运,能结交到这种大人物,也不知今天那位世子殿下,会不会赏脸现身?”
“很有可能,听闻这位太元兄,如今在这位世子殿下下面当门客,才有了今天的事,我看呐,这位世子殿下来的也蹊跷,你们收到消息没?有些地方出现了异象,坊间有消息在传。”这些出身小家族的天关也相当清明,知道如今这一场雪下了后,很多地方都变得不同了。北凉王府的世子万里迢迢来到锦官城,肯定与这有关。
“没错,最近坊间传闻的消息越来越多,不过我听说,很多地方被抚司给封锁了消息。”
这时,大厅里突然有人出声,有些不高兴道,
“我等来了这么一会儿,怎么不见晋家主出现。”
随后,问了大厅里晋家的下人。
那下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惹人奇怪。
也就在这时,有一位廖家的随从,脚步匆匆地闯进了大厅,找到了自家家主。
“家主!”他语气有些急,但看到这么多人在,赶紧弯下身子,小声传音道:
“在第九山训练的公子派人来信,晋家家主昨日上午被九中郎叫去抚司,在巡天殿外站了一天一夜,好像这位大人与这府中,,,,,,,”
随从嘴唇微动,却见那位廖家家主一听,脸色一变,屁股赶紧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廖兄,你这是怎么了?”隔壁刚才交谈的那家天关脸色微惊,其他人也被他这动静吸引了过来。
而这位廖家家主脸色有些惊疑不定,随后对着旁边相交不错的天关嘴唇微动了几下,接着对着在座各位抱了抱拳,
“诸位,不好意思了,廖某家里出了点急事,需要赶紧回去处理。”
说完,此人带着随从大步离开。
而方才被廖家家主称呼为“淮海兄”的天关,也“蹭”地一下站起,匆匆忙忙说道,“各位,我家里也出了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也要大步离开,只是走了几步,他耳朵一动,顿了下来,随后嘴唇也快速动了几下,接着,也离开了大厅。
下一秒,
“蹭蹭蹭”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大厅里一一响起,接着又有几位起身来,像是惊跳反应一般,不约而同起来,随后对视了一眼,同样的说辞,或是装都懒得装了,大步离开。
就这样,一传二,二传三大厅里来的天关像是得到了某种吓人的消息,快速离开了大厅。
没过七八个呼吸的功夫,十几位各家天关陆续离开,原本高朋满座的大厅,转眼变得空空荡荡。
把留在大厅里服伺的下人看的傻了眼,怎么这些家里都出了事?随后意识到有些大事不妙,便赶紧去汇报。
下人匆忙朝外跑去,在半路上碰见了那位从后院回来笑呵呵的管家。
“刘管家,刘管家。”下人着急忙慌,跑到近前,气喘吁吁。
却见这位管家脸色一冷,开口便训斥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若是让客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晋家的人没有规矩。”
只见那下人心里都想骂管家傻逼了,哪还有什么客人,开口急道:
“客人都跑了!”
“什么?”
管家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
“各家家主好像得到了什么消息,很害怕的样子,都走了。”
管家一听,脸色一变,赶紧推开面前的下人,脚下飞快,来到前厅,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随后他便听到外面,马嘶兽鸣,车轮滚动,压过雪地咯吱离开的动静,赶紧追了出去。
到了晋府大门外,他便看见,各家的车马飞速离开,像是那年冬天,负了心的浪子,头也不回。
“糟了!”
这位管家如丧考妣,随后冲向后院,跑到了之前去过的表老爷房间,对方不在,随后便牙齿一咬,冲向更里面的深宅大院。
当其来到一间院子门前时,两把长刀在雪地里倏地反起寒光,架在他脖子上。
“再往前一步,死!”
只见两位身穿紫色盔甲的高达甲士,眼神如看死人一般,声音默然无情。
而在那间阁楼小院里,晋太元穿着新衣,正喜气洋洋地昨日的地方跟世子汇报。
“殿下,时辰还没到,外面就已经来了不少人,看来这些人都等不及想见殿下雄姿,倒是让属下沾了些光。”
还是那面草帘遮挡,北凉世子的背影依旧坐在那地方,只是换了一身黑底银绣蟒袍。
“不错,等时辰到了,我自然会出现,你下去吧。”
“是!”
“属下会安排好的。”晋太元语气闪过一抹喜色,世子亲自出面,他这身份在锦官城自然水涨船高。
说着,准备退下去。
但这时,昨日那道苍老的声音在这座二层阁楼响起,一声冷哼,“我看不用安排了。”
那位端坐草帘中的北凉世子神色微微一动,“先生怎么说?”
只见那苍老声音没回话,而是楼下传来盔甲碰撞的声响。
接着传来一人金铁摩擦的声音,“启禀世子,晋家下人来报,进了府的十几位家主,不知什么原因,匆匆离开府上,招呼都没打一声。”
这话一出,原本满是期待与喜意的晋太元,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黢黑的脸像是被人硬生生打了一巴掌,变得涨红,“什么?”
随即怒声咆哮,
“岂有此理!”
“他们怎么敢的。”
说着,眼中寒光迫人,气势汹汹,就要出去。
“你去做什么?”草帘中的世子,语气没有起伏,只是声音低沉了些。
“属下去找这些家伙算账,就凭他们也敢拂殿下您的面子?”晋太元环眼瞪起,满是杀意。
却见这位北凉世子语气捉摸不定,“这是你的名义,他们给不给面子,本世子也不好插手。”
晋太元脸色更加涨红。
自己这是成了小丑。
“而且,不是他们不给面子,是有人不给面子,去查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位中郎将发了话。”
说到这,草帘中的这位世子,眼角眯了起来,里面闪过着摄人心魄的冷光。
“怎么可能,难道这么多家,就怕他一个?我不信,属下就去查。”晋太元不甘心,眼中满是愤怒。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觉得几分不可思议,偌大锦官城,难道就因为那位中郎将一句话,不敢来他晋家,而且晋家现在里面住的可是有北凉王府的世子,比一介中郎将显赫不知多少。
他想不通,他来了锦官城后,自然听说过这位就中郎的事迹,杀武藏,灭六家,还斩杀过武藏妖魔,确实厉害,神通广大,但在他眼里,对方就算是尊武藏,也跟北凉王府远远比不了,。
但过了一个时辰后,这位仁兄回来复命,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有恼火与憋屈。
“回禀殿下,消息确实是抚司那边传出来的,没有明指,但各家不敢再来晋家登门。”
一个时辰了,那些人走后,晋府再也没人上门。
他恼火,想不通,是因为他没有切身体会过五宝山一战以及之前,各家感受到的压力和恐惧,而且屁股决定脑袋,收到消息的各家才不想卷入大人物间的恩怨,与他想得截然不同。
接着,此人几乎咬牙切齿道:
“而且,就在刚才,抚司那边派人马公然上门,说属下表弟已经出发去川中关,前去支援前线,说他是自愿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殿下,这简直是上门羞辱我等。”
而草帘中,却传来一声耐人寻味的轻笑。
“有意思!”
“这位中郎将,当真是出人意外啊,”
“既然他想碰,本世子当然奉陪,传令下去,可以不用藏着了,自己行动,收集消息,若是遇到盯梢的,不用再留手!”
“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