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尚平暗地打了个寒颤,暗忖对方果然厉害。幸好自己早有应付之策。心念电转,右手攸地一切一搭,厚大的手掌已紧紧扣住了对方的腕脉。
那女子腕脉被扣,浑身酥麻,手指一松,长剑呛然坠地。就在这一瞬间,只见那女子如花的娇面上倏地一黯,嘤口徒张,喷出一口热血。娇躯软软地倒向萧尚平,竟尔昏死过去。
萧尚平大吃一惊,自己并没有伤及她,何以竟如此不济,细心一看,她那娇面无一丝血色。
他久居名门,略懂医理,暗道不好。原来这女子竟然身负奇重内伤,刚才完全是靠服食某种药物所致。那么,自己所胜,近乎侥幸了。
抬眼间,统不翁已然狼狈不堪,一身衣衫已被双钩钩破了不少,还挂了彩,俨然一下子由富翁变成了讨饭的模样。所幸统不翁并不愚蠢,早拾起了白老头被萧尚平夺下的长剑。
统不翁是武林第一大帮的北帮主,武功自然不差。此刻所拿长剑,虽没有打狗棒称手,但使将开来,却也威力非凡。长剑展开打狗棒的招数,一挑一拦,点戳俱到,大见功力。可是对手却是名动江湖的“西月双钩”。但见柳西月的双钩左钩右摆,虽不成章法,但钩钩紧扣,直取要害,连统不翁这样的人物也被迫得后退不迭。
虽是如此,统不翁仍不减风趣,一边招架一边嘻笑道:“风闻江湖中人说,西月双钩不但勾魂,而且勾命,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啧啧,真他妈的够味儿,刚才怎不亲自伺候我?”
西月双钩被气提黛眉倒竖,双钩一紧,竟朝统不翁的下三路狠钩而来。
统不翁大叫一声:“乖乖不得了,臭婆娘要我老人家绝种呢,萧老弟,风紧,扯呼。”
柳西月朝萧尚平那边一瞥,不好,晴儿已被擒住。立时撮口长啸一声。
统不翁奋力架开一钩,口中急道:“老弟,快来替老哥挡两钩,老哥便急。”说完一下跃出圈外。
萧尚平温玉软抱,正自不知所措。闻言之下连封晴儿数大穴位,将她交给统不翁。就在这一瞬间,西月双钩已摆至胸前。
萧尚平无暇多想,凌空掠起,双掌向下一拍一按。一股狂风暴起,卷向柳西月头顶。
柳西月惊得花容失色,一个铁桥板功夫让过。鬓发给掌风扫中,登时满头乌丝。心中怒极,不待萧尚平落下,双钩已疾往上翻去。
萧尚平在空中无从借力,右手鼓足功力往下一挥,一股劲力劈空扫出。柳西月惨呼一声,翻身仆倒于地,口中溢出鲜血。
萧尚平惊喜若狂,想不到自己竟能打出劈空掌。当下也无暇理会柳西月是生是死,左右开弓,挟起白老头和剑圣,从窗口疾掠而去。
统不翁大叫:“老弟,等我,喂!”
“万里飞虹”身法展开,奇快若电。
萧尚平望着黑茫茫的夜空,长长吁了口气。统不翁也挟着那女子赶到。上气不接下气,乱糟糟地骂道:“他奶娘的,那臭婆娘还真不好对付。”继而哈哈大笑,拍拍萧尚平的肩膀道:“老弟,你可还真有几下子,那些人全给你弄翻,连那臭婆娘也赴阎王宴了,哈,有趣,厉害。”
萧尚平道:“柳西月死了?”
统不翁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道:“你这小子居然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打死了人家也装糊涂。”
萧尚平默然,他具想不到那招“只手通天”的掌力竟厉害如斯“早知柳西月不能接下,我横掠出去便了。”
突然一拍后脑道:“老哥,这女子怎么办”?
统不翁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旱烟管,吧嗒吧嗒,津津有味,漫不经心地道:“有啥大不了,我早已预先请无影神偷追风老兄给我盗来了解药。”
萧尚平不禁愕然道:“哪里又跑出一个无影神偷老兄了?”
统不翁横了他一眼,从衣袋里摸出三粒碧绿奇臭的药丸,道:“神偷老兄是个入祠堂便有人喊打的角色,姓名自不能公开。”遂又恨声道:“这些臭丸子在我衣袋里呆了不少时间,再加上我的汗臭,只怕早已名副其实的臭丸了。弄得我老人家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臭味,呸。”
萧尚平暗忖:“哪有什么神偷,我一天到晚与他在一起,有什么神秘人物能逃过我的耳目?多半是老叫化在我和武林二老打斗时在柳西月身上做的手脚,怕我笑他摸了臭女人的身子罢了。”心中暗暗好笑,当下也不点破,心中对这个嘻笑无常,行事怪的老叫化极是佩服。
统不翁将三颗药丸扔给萧尚平,萧尚平俯身撬开白老头和剑圣的牙关,捏着下巴,咕一声,让两人吞下去。转身又待给昏迷的女子吞服。望着毫无暇庇,艳丽无比的细圆脸庞,不禁犹豫了。
统不翁咧嘴一笑,嘿嘿道:“怎么,是不是见色起心呢?这样吧,我老哥和你搭一条线,你娶了她便了,你萧大侠英雄了得,对她又有救命之恩,配此武功高绝的大美人,绝对羡煞旁人。”
萧尚平脸色红透耳根,期期艾艾道:“老哥别开玩笑,还是你来吧。”
统不翁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不干便拉倒,又要弄臭我老人家的手,可万万划不来,这样的活儿老叫化绝对不干。”
萧尚平无话可说,鼓起勇气,手掌颤颤地捏着那女子下巴,把解药轻放到嘤口之中。手触及之处,但觉柔软圆润之极,禁不住心神微荡。
统不翁仔细欣赏着,嘴角含着一抹笑容,诡异莫测。黑夜之中,只见统不翁坐立之处,烟火乱飞。
萧尚平蓦然记起,这女子不但身中迷药,且身负奇重内伤。若不及时治愈,别说于她武功有损,吞下的解药也将无用,还可能成为废人一个!
“老哥,这女子受了极重的内伤。“
统不翁一楞,凭借月色,果然看出此女脸无血色,白晰异常。伸手一探鼻息,竟气若游丝。旋即道:“小子,我都说过这女子是我们要救的人,你他妈的别处姑且不论,单凭对方绝世容貌,便该留几分怜香惜玉吧,干嘛出手这么重,险些儿没命了。”
萧尚平急道:“老哥,我没有呵,我只是轻轻搭了一下她的腕脉,根本没有吐出内劲,不知怎的口中突吐鲜血,我正自奇怪了。”
统不翁细看萧尚平不似作假,微一沉吟道:“小子,快为她运功疗伤,迟恐不及。”
“我?”
“不错,此女受伤极重,今日发觉你功力高得离谱,非你莫属了,快点吧,迟了恐怕百毒门的人瞬间便会追到了。”
萧尚平生性豪爽,知统不翁所言非虚,救人要紧,原也顾不了这许多。抬眼四周,黑茫茫一片,杂草人高,又是一块荒地。
在百毒门未追到之前运功疗伤,倒不失为上上之策。待此女清醒过来,还增加一个帮手,这是天大的好处。于是依言坐下,扶起那女子,将掌心按在那女子背心大穴上,让一股纯阳的内力缓缓输入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萧尚平头上白气蒸腾,汗透重衣,长吁了一口气,双掌缓收而回,自行运气调平体内气息。
一时之间,萧尚平和那女子都呼着沉重的鼻息。
统不翁知两人现在正自养自疗,丝毫惊扰不得,只好屏住呼吸,紧张地护法。却也不敢趁机解开武林二老的穴道。怕两人醒来不知因由,打扰了两人清修。
夜风习习,黑暗中但闻虫吱鸟叫,吱喳有声,只听得统不翁心烦意乱。
蓦地,一声厉啸,由远而近,啸声之中,充满霸气。统不翁棘然而惊,手掌疾翻,啪啪两声为白、剑两人解开发穴道。
武林二老吃了解药后神智已慢慢恢复,穴道一解,立刻翻身疾起。
“统帮主,我俩怎么会在此处?”白老头问。
统不翁轻轻简说了经过,两老方始恍然大悟。
厉啸由远而近,统不翁知武林二老有许多凝问,一时间又不能解释清楚,唯有示意两人噤声。
厉啸之中,武林二老面上变色:“百毒门主?”
统不翁道:“除了百毒门主,谁还能发出‘摄魂厉啸’的鬼叫?”
萧尚平在这一刻也已功行圆满,一跃而起,红光满脸地谒见武林二老。
白老头呵呵笑道:“真乃英雄出少年,这么说,你便是一清道长的弟子啦?”
“正是,想来两位前辈就是白兄弟的义父了。”
“白兄弟?”
剑圣道:“会不会是剑儿?”
白老头点点头道:“萧贤侄,老夫也托大,称你一声贤侄了,你所说的白兄弟可是白周剑?”
萧尚平含笑道:“正是。”
厉啸越来越近,震得众人耳鼓生痛,众人已看出三十丈外,四条人影正闪电般的掠来,速度惊人,显然都是身怀一等一上乘轻功的高手。
“老弟,先带这姑娘走。”
“不可,不可。”萧尚平连连摆手道。
“你再不走,便大家也走不了。”
萧尚平迟凝了一下,蓦地豪气干云,朗声道:“堂堂七尺男儿,宵小之辈,何足道哉?萧某偏要斗上一斗。”
其实萧尚平早已知道来人武功高绝,自己讨不好去,但经过统不翁这么一说,胸中硬是涌起一股豪气,大有崩泰山而不变色的气度。
岂料统不翁也正利用了萧尚平的这一点。
萧尚平话音刚落,四条人影已无声无息地立于前面,三男一女,其中一个身形高大,披蟒袍,腰束金带,神态威猛,正是名震江湖的百毒门主查良刚。女的绝代丰华,身披罗衣,艳丽不可方物,正是副门主花无常。
另外两个,一个脸如焦炭,黑漆漆的,在黑夜之中根本看不出其庐山真面目。
另一个却是恰恰相反,白玉一般的脸庞,偏生惨白得怕人。两人并排而立,唯一相同之处,便是一双眸子中精光湛湛,射出冷冷的寒光,令人看了如置身冰窑。
百毒门主冷漠地道:“统老儿,你自信走得了吗?”
统不翁一见四人,心头猛往下沉。原来他发现,一黑一白两人,正是令中原武林人士丧胆的“黑白双煞”。如何叫统不翁不心惊。
白老头和剑圣曾吃过百毒门主的苦头,自对查良刚产生畏惧忌弹的心理。
哪知萧尚平朗朗一笑道:“查老儿,我们又见面了,那日一掌,滋味如何?”
查良刚勃然大怒,暴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好极,待会儿老夫加倍奉还。”
武林二老等人暗暗出奇,心想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能令百毒门主吃亏?心中到底不相信,但心中那块石头却也坠地。
统不翁嘿嘿道:“查门主,你可真把自己估得太高了,以为凭你四人就可以捉住我们五人?未免太天真了。”
统不翁是老江湖,他先用话扣住了查良刚,让他不会伤及众人的性命。岂料查良刚阴阴一笑道:“这些人神智已清,于我已毫无用处。老夫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妄想得到。老叫化,你坏了老夫的大事,老夫第一个不放过你。”
黑夜之中,凉风袭袭,统不翁听得心头凉丝丝的,自己绝对不是查良刚对手,饶是老江湖,对这种明里的挑战,也感束手无策。但身为武林一大帮的头儿,如何能丢下这么大的面.统不翁暗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暗忖:“就算萧尚平老弟能对付查良刚,自已加上武林二老联手对付黑白双煞梅氏兄弟,胜负尝是个未定之天。”
那么,花无常呢?那姑娘岂不是甫出虎口,又入火炕?
凝眸一瞥,那女子已然运功完毕,霍然睁开一双凤眼。
萧尚平心中一喜,忙道:“姑娘,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