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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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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众生芸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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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徐怀谷还是余芹,虽然早就想见到对方,但是都没有料想到这场见面会如此仓促。

徐怀谷不禁在心中暗暗懊恼,自己早就该想到的,余芹也是扶摇宗的弟子,本就有可能会代表扶摇宗出席,当初若是提前问过林仓央,也不会这样了。

徐怀谷看见了余芹,首先是惊讶,其次便是欢喜。许久不见,自从上次扶摇宗一别,也有两年半快三年了,徐怀谷记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这分离之中,徐怀谷历经一次生死,却得幸死而复生,大起大伏之下,二人的感情也是愈发显得珍贵。

此时一看见了她,徐怀谷只想冲上去与她相拥,再说一说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余芹的心中也有无数的问题想要徐怀谷给她答复。

只是现在在宴会上,周围有百来名修士看着,二人这隔空的对视都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更别提相拥了。

徐怀谷在感情上是个不那么大方的人,余芹的性子也偏小家子气的喜欢害羞,二人在这种场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所拘束。

再说,当场的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那样做,免不得多出许多麻烦来。

徐怀谷与余芹只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却好似万年,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变了似的。

殷子实打量着李紫,眼神捉摸不定,说不上好还是坏;李紫困惑地看了一眼余芹,又看向徐怀谷;林仓央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双方的眼神交流,一时也微微蹙眉,好似在心中思忖什么;樊萱也看见了徐怀谷,神色依旧淡漠,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也如同脸上这般。

有心人已经察觉到了场中气氛微妙的变化,更有甚者已经微微上扬嘴角,等着看好戏了,但是这一切却被一声豪气的大笑打断了。

“哈哈哈哈,徐兄,你怎么也来了!这么巧!”这一声好似晨钟把人从睡梦里唤醒一般,徐怀谷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忙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场上众人也都看去。

却见出声大笑的这人是一名年轻剑修,约莫二十大几,落座在一流宗门之后、中游偏上的席位上。

他正笑得十分快意,满不在乎周围人的眼神。徐怀谷一见他,不禁也笑了,回道:“李思青?你怎么也在这里?”原来这年轻剑修正是清风谷的李思青。

话说当年他得了那黄龙道人的传承,入了清风谷嫡传,近些年来修为精进,于六境之上又破了一境,已经是七境的修士了。

他的身边还有一名女子安坐,那女子徐怀谷也是见过的,同为清风谷的嫡传,名叫安筱雨,当年徐怀谷见到她时她就已经六境,如今还是同当年一样,依旧停留在六境。

“清风谷受到邀请,我第一个自告奋勇就跑过来了。你晓得的,我当年就下了决心要与妖族死战到底,如今自然是兑现诺言来了。”李思青笑过之后便皱眉道,

“不过好生奇怪,我记得几个月前宗主收到了柳婉儿从中土寄过来的书信,说你死了,可把我们家宗主愁坏了,我也是一直为你惋惜来着。特别是柳婉儿,她都快伤心死了,还说……”

“你先打住!”徐怀谷见李思青口无遮拦,忙心湖传音给他,

“这些个私事还是私下里说吧,不要当这么多人面提起。”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柳婉儿三个字一出口,就好似针尖似的扎进了某些人的心里。

李紫头一个皱了眉,拿审视似的眼神看向徐怀谷;余芹也低头蹙了眉,轻轻咬住下嘴唇,

“呜”了一小声。徐怀谷在心中痛骂李思青,李思青还只当自己是个没事人,一脸无辜,他身边的安筱雨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见场中气氛愈发乱了起来,林仓央作为主持者,忙起身说道:“诸位道长们平日里相识,见了面自然免不得叙叙旧情,只不过此次宴会的目的乃是商讨共同抗击妖族军队一事,还请诸位稍作忍耐。宴会上谈公事,日后时间还多,诸位可以自行相聚再聊私事。”众人都点头赞同,林仓央便转头对徐怀谷说道:“那么还请徐先生尽快入座吧。”徐怀谷忙应允下来,他和李紫一起坐到了前排,身边便是那三家一流宗门的弟子。

台上,一名侍女给林仓央递来一张册子,林仓央便展开册子,说道:“诸位道长都准时到齐了,那么接下来由我来念各家宗门及到场修士的姓名,作互相认识之用。”

“扶摇宗,殷子实、李紫;紫霞宗,樊萱、何韧心;星月宗,夏瑛、关松海;野修,徐怀谷……”野修二字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唏嘘。

有人不服气,低声议论道:“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来历,能在最前面与三大宗门并肩而坐,没想到竟是个无名无姓的野修!这座位怎么排的,我们正派宗门的弟子反而不如野修?”

“诶,兄台此言差矣,你只听见前面野修二字,却没听见他的名字?徐怀谷,这是咱们东扶摇洲的那位天生剑胎啊!”

“竟然是他?不是据说天生剑胎全中域也只有七人吗?难怪公主对他这么重视,今儿个可算长见识了。”议论声有好有坏,徐怀谷也不管听得见听不见,只是笔直坐着,面不改色。

林仓央清咳了两声,压下骚动,继续念道:“太华山,李紫。”太华山三字一出,刚被平息下去的唏嘘声又立马重起了,而且比起徐怀谷的更大。

尤其是同坐在最前排的紫霞宗二人,樊萱和何韧心,都立马一齐朝李紫看过来,眉头一皱,眼神并不友好太华山与紫霞宗素来有仇,这是一件老黄历了,关乎当年所谓的道统一事,不过年代已经久远,具体详情徐怀谷并不了解。

他只知道当年崔枯甚至因为此事不惜追杀过孙祥,由此可知两宗的恩怨绝非小事。

如今林仓央当着紫霞宗的面念出太华山三字,确实不太妥当。除了紫霞宗之外,东扶摇洲的其他宗门也对太华山意见不小,主要是因为太华山是中土的大宗。

东扶摇洲在座的修士都知道,中土那些个大宗门似是达成了一致,要把东扶摇洲当做弃子丢掉,在这种情形下,东扶摇洲的修士界才联合在一起,报团取暖,因此大家对中土那些个大宗怨气还是不小的。

“呵,我道是什么人坐在前边,原来是太华山的人。说什么道家圣地,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之辈罢了。只敢远远躲在中土,倒是没见着派出什么大修士来参战啊?”

“就是就是,派一个小辈过来有什么用?修为也不敢看,假惺惺的装什么样子!”李紫最受不得宗门被羞辱,此时一听,登时眉头一拧,一拍桌子就要发作。

徐怀谷一见,忙拉住她劝道:“别理他们,那些个都是爱嚼口舌的闲人,不必作践了自己同他们一般见识。你与我只管上战场就行,和他们无关。”李紫依旧气不过,徐怀谷又劝了几句,才安抚下来。

只是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余芹未免更加委屈,殷子实眉头也皱得更深了。

林仓央继续念册子上的人名,这下子场面才逐渐规矩起来,不多时念完了在场修士的姓名,她才开始介绍自己身边二人:“介绍完了诸位道长们的尊名,还请容我介绍一下我身边的二人先生。”

“在我左侧的这位先生名叫凌厉,乃是大余国上一任的国师,擅长谋略,届时他和我将与诸位一同前往战场监军。在我右侧的这位先生名叫陆子衿,来自中土的兵家大宗玄武山,自身也是九境修士。他出迹于东扶摇洲,故而自愿从中土过来为抗击妖族尽一份力,现任大余国边军的左将军,统领二百万边军。诸位将会投身在陆将军的门下,组成独立的一支军营,由他直接差遣调度。”众人没有异议,陆子衿便捋了捋胡子,顺着林仓央的意思,肃穆地说道:“诸位都是我东扶摇洲的栋梁之才,如今东扶摇洲遭受前所未有的灾难,诸位愿意尽一份力,由我来调度,是我陆子衿的荣幸。我在此保证,一定会将诸位的才能竭力地开发出来,使诸位各得其所,也会尽可能地保证诸位的安全,但是我依旧要提醒一句,战场绝非儿戏,既然上了战场,那就要有牺牲的准备。”

“此次宴会结束之后,我会为在场的诸位每人准备一本军功册,记载诸位杀妖的数目与境界。我必须强调一点,进了军营,那便是边军的人,绝不由宗门分高低,只看军功册上杀了多少妖,又有多少头大妖!诸位所有的军功都会记载在案,届时你们回到自家宗门之时,这就是无上的光荣!再有,我刚才见诸位对互相的宗门之间依旧抱有偏见,我劝诸位一句,之前的种种恩怨也该暂时放下了。心里有气,可以对着南边的妖族来,犯不着对准我们自己的同胞!”陆子衿一席肺腑之言说下来,众人都被感染,纷纷点头赞同。

林仓央见场中气氛大好,不免喜上眉梢,说道:“诸位既然如此配合,我一定要呈现我们大余国对诸位的感激和敬意。来人,上酒上茶,我们同饮一杯!”侍女们从侧门款款走出,端茶送酒上来,又有小厮们端上精致的菜肴,纷纷陈列在各人的桌前。

安筱雨一面接过酒,一面笑着摇头道:“这位仓央公主也是好笑,竟把我们当做寻常宾客来宴请了,殊不知修士们平时都不吃饭的?”李思青倒是很乐意有酒有菜吃,笑道:“我说安师姐,你就是太清高了,免费的酒菜还不好?总比咱们在酒楼里花冤枉钱来的舒坦。你不吃,我替你吃了。”说罢,他拿起筷子,就要去安筱雨的桌前夹菜。

安筱雨白了他一眼,二指夹了一根筷子,狠狠打了他手掌一下,疼得李思青叫唤了一声,她才得意地一笑,作罢了。

李思青嘴上叫唤着疼,眼睛瞥了安筱雨两下,心中却乐呵着。没想到这位从前只敢远观不可接近、像冰山一样冷冰冰的安师姐,互相熟悉了过后,竟然也有这样小有情趣的一面,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挠得他心里有些发痒。

这几年里,他那心心念念的道侣依旧是没个着落,虽说他身边的安筱雨就挺好的,修为境界高,人也生的漂亮,但是在李思青的内心深处,却已经悄悄藏了一个人。

当年黄龙寺上,既是林间小鹿一般清纯的剑修师妹,也是敢一人孤身持剑面对七境女鬼的剑仙风采。

她说她姓左丘,后来自己被宗主罚面壁思过三个月,以至于她和徐怀谷一起走了,自己也没能再与她见上一面。

多年过去了,她过得怎么样?宴会过后,一定要向徐怀谷问一问她的下落。

二月繁霜杀桃李,再不见,当年绿玉翠瓦、红粉佳人。李思青此时喝着酒,遥想当年的故人,哪里会料想到,白骨成堆的修道路上,他心里的那个人也化作了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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