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脚步猛然一停,赶紧以传音给道士,质问他说:“你怎么知道?”道士回答说:“我这几天不是扮作说书人在食野萍说书吗,那人今天在食野萍吃过火锅,身边还跟了一名汉子,就是那愚笨汉子说漏了嘴。他只是一个三境剑修,而我仔细探查过他身上的修为,确实只有三境左右。”女鬼觉得古怪,疑惑问;
“那他之前斩出那剑气该如何解释?”
“嘿嘿,剑气何足为奇?一些天赋极好的剑修本来就可以在境界低的时候就斩出剑气,今日碰见一个天赋高的剑修,虽然有些稀罕,但也不至于那么惊慌。再说,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放你走?哪里是说什么怜悯你,分明是他那一剑已经出了全力,知道自己杀不了你罢了,又怕露馅,只好借机恐吓你,让你自己离开。不过你竟然会被这样的小计俩欺骗,真是让我有点失望啊。”女鬼脸色不好看,阴冷问他:“你知道这么多,为何不早点告诉我?”道士阴险一笑,说:“还不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结果不尽如人意啊。”女鬼冷笑回他:“那我现在该怎么做?”道士脸色阴寒,说:“当然是转过去杀了他!如此欺骗你,又要坏我们的大计,如何能不杀?”女鬼犹豫了一下,说:“但是我觉得他当时是真的怜悯我,又和我说太华山道士一事,不像是作假。”道士撇嘴,说道:“他怜悯你,那又如何?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狠下心来。看看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吧,经受了这么久的折磨,你作为母亲,当真还可以看得下去?至于按那人所说去太华山,简直是自寻死路。现在能够帮到你的只有我,而只有杀了这鹿城的所有人,结出鬼丹,你才可以渡化你的孩子。”女鬼许久无言,还在做思考,但是道士早已不耐烦,催她说:“快去杀了他,这种人,留着最是祸害。”她思索了很久很久,最终面色一沉,下定决心,说:“好,为了孩子,我什么都能做,不过你,也要记得履行你的诺言!”道士嘴角上扬,露出难以揣度的笑容,说:“那当然会遵守。”于是她冷冷说了一句:“最好如此。”女鬼便折返回去,脚步异常坚定,准备要去杀徐怀谷。
徐怀谷和孔雄还都以为成功化解了这次危局,正高兴着打算离开,便看见女鬼重新走了回来,心中顿觉不妙。
还未等女鬼靠近,徐怀谷便厉声呵斥住她:“放你走就快走,还回来干什么,一心寻死?”女鬼在远处恭敬地停下脚步,对徐怀谷说:“剑仙大人别急,我只是想到还有一事,想要告诉剑仙罢了。我之前愚昧不懂事,在这城里布置了许多阵法,剑仙大人你也看见了,危害极大。虽然我会离开,但是这阵法还有一人可以操控,就是那和我做交易的黑衣道士,所以我想着要不要告诉剑仙这些阵法的位置,剑仙好破除它们。”徐怀谷心中困惑,心想这女鬼哪有这么好心,竟然还会告诉自己阵法的位置?
于是便不敢轻易回答,低头打量这女鬼,想要知道她到底在卖什么药。
女鬼见徐怀谷不动摇,便继续劝道:“那看来剑仙是另有高明的术法可以探查阵法,所以不需要我帮忙?若是如此的话,倒是我叨扰剑仙大人了,我这就离开。”徐怀谷微微眯眼,仔细打量着女鬼。
他突然说:“那你过来告诉我吧,也算是给你自己积点德。”女鬼施了一礼,说:“遵命。”她端着步子,缓缓走向徐怀谷,看得身边孔雄有点惊慌,询问徐怀谷说:“那她看见我,我该如何回答?”徐怀谷说:“不必惊慌,你就说是我身边一随从就好。”孔雄点点头,就这简单两句话交谈的功夫,那女鬼就已经走上前来,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只不过汉子每次想起之前那女鬼还未化形的时候那可怖的模样,就着实觉得恶心。
徐怀谷忍住心头不悦,装作云淡风轻,对女鬼说:“就站在那,别过来脏了我的眼,说出你布置阵法的方位。”女鬼似是被徐怀谷威严震慑,没有丝毫反抗,而是乖乖交代了一切:“我待在这鹿城一旬半时间,一共布置了小阵一百二十三处,在城门那棵枯萎柳树的左右五丈边各有一处,黄泥小巷开头往里走三丈处有一处……”总共有一百多小阵,徐怀谷也有点被吓到了,但是女鬼说出那些方位之时,徐怀谷却不得不聚精会神去听,毕竟他可没有女鬼所说的什么高明术法可以帮他找到阵法位置。
不过幸好他从小以来就记忆力超群,所以这一百多小阵虽不敢说全部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也能**不离十。
见那女鬼足足讲了有个把时辰,也只讲到五十多处小阵,徐怀谷此时已经全然沉浸在女鬼所讲的那些位置里面,没有半点防备,那孔雄更是厌恶这些繁琐之事,听得都快睡着了去,此时两人一鬼讲话的场面倒是颇为滑稽。
那女鬼见徐怀谷放松警惕,便故意含混其词说:“在来财客栈楼往前八步处有一座,在……前也有一座……”徐怀谷轻轻一挑眉,问她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女鬼掩嘴轻轻一笑,贴近了徐怀谷,调笑说:“剑仙大人真坏,故意调笑我,凭你这么高的修为,也会有听不清楚话的时候?”徐怀谷很不喜欢女鬼此时的姿势和妩媚言语,不喜说:“叫你快说一遍就再说,哪来这么多废话?”女鬼邪魅一笑:“剑仙大人凶我做什么,之前却还没见到剑仙大人这么对我?”徐怀谷觉得这鬼物似乎语气和之前变化了许多,没有那畏惧的客气,反而言语挑逗,难道被她看出了端倪?
但是她之前也还没有发现,这么现在就知道了?不论如何,徐怀谷真心厌恶此时女鬼模样,厉声呵斥道:“理我远点,若是不听劝的话,一剑杀了你!”女鬼此时一听杀,顿时仰天大笑起来,说:“剑仙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动不动就说要杀了妾身,可真是折煞妾身了。不等剑仙出手脏了剑,我今日回去便去上吊去。”听完这一句话,徐怀谷心底一沉,立马迅速出剑向后,一道剑光闪过,刚好迎上一道黑色鬼气,挡下这一击。
那汉子孔雄此时还在一旁打瞌睡,赶紧被徐怀谷扯住了衣襟,用力拉起,然后丢在了一边,让他离远些。
接下这第一招,徐怀谷终于冷眼直视那女鬼,平静说道:“你戏耍我。”女鬼冷笑:“剑仙说笑了,明明是剑仙戏耍妾身在前,妾身只是回个礼罢了。”徐怀谷问她:“我没有破绽,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女鬼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在地上的汉子孔雄,讥讽道:“剑仙大人聪慧过人,当然不会留下破绽,只不过有些多嘴之人,却没有大人脑子好使。”徐怀谷抿嘴,脸色很难看。
他现在很烦,若不是孔雄在食野萍里面透露出了自己的境界,此事就已经了结了,但是现在却还要横生变故,确实让徐怀谷糟心。
汉子孔雄一脸愧疚,悔恨不已,说:“徐小哥,我这……我这真是酿成大错了啊,我这……这不是也没想到就随口一说,竟然会惹来这样的麻烦,实在是对不住!”女鬼好奇看着徐怀谷,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这个一境的小野修。
但是徐怀谷什么也没有做,还是直视女鬼,说:“不必看我俩的笑话,这点小事,无可厚非,只不过是杀你与不杀你的区别罢了。不过虽然不知道你如何知道我们在食野萍里面说过的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回头来想要杀我,是否是在自找死路?”女鬼轻薄一笑,说:“好大的口气,比我低了一境,也敢如此嚣张,纳命来!”顿时女鬼那宽大红袍子一挥,便有无穷黑色鬼雾袭来,顿时漫天盖地的黑色雾气笼罩了徐怀谷。
汉子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徐怀谷在里面除了不测,也在心里面暗暗后悔当初鲁莽做法。
若官府当初真的被他说动,派人出来抓鬼,没有徐怀谷协助的话,恐怕无论官府来多少人,进了这女鬼的诡异黑雾里头,还不都是死路一条?
汉子急得直跺脚,旁观这斗法之时,那女鬼还专门转头嘲讽地看了一眼他,然后根本理也不理他,继续给徐怀谷施展鬼雾。
这轻视之意让一边的汉子急躁难安,却又无可奈何。而徐怀谷此时身处浓浓鬼雾之间,却也不如何慌张。
虽然视线受阻,而且在这里面运用灵气也会有阻碍,不过鬼雾带给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因为他有一招可以对抗。
他盘膝坐下,开始再次温养剑意,于是乎,越来越多的天地小剑意逐渐聚拢,围绕在徐怀谷身边,然后他的身边就出现了一座小天地一般的剑意小笼,刚好把徐怀谷笼罩在里面,以阻挡那鬼雾。
徐怀谷剑意收敛之后,便开始出剑。一剑复一剑,一道道纵横剑气出现,然后划破这一片鬼雾,每一次剑气划出,鬼雾都会被削弱一片,于是很快,那片浓稠的鬼雾就已经快变得透明起来。
女鬼看得这一切,不禁在心里感叹徐怀谷的剑意还真是不俗,一般的剑修哪里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剑意,足以抵挡鬼雾的侵蚀?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名黑衣道士,也在一旁暗暗瞠目结舌,赞叹徐怀谷对剑意的熟悉。
假以时日,此子必然会成剑仙。女鬼也如是想,于是杀心更加急切,便再次施法,顿时那静止的黑雾逐渐开始蠕动起来,幻化作一只只的面目狰狞的小鬼,闪烁着鲜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徐怀谷。
徐怀谷抽出了另外一把短剑
“沧水”,于是两剑在手,无畏地看着女鬼。女鬼愤然说道:“看看究竟是你的剑利。还是我的鬼物更厉害!”徐怀谷自信一笑:“拭目以待。”天色已近黎明,两人的斗法,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