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孔云跟着李绳清去了赵家议事之地。按着孔云的要求,两人故意迟到了半个时辰之久。
门外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赵氏族人,门口两边各立着两个彪形大汉。在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李绳清昂首阔步,神情微冷,倒也称得上一条汉子。孔云跟在李绳清身后,除了引起一些好奇的目光外,倒是没引起众人多大的注意。
守门的四个彪形大汉向着李绳清躬身行礼,看来李绳清在赵氏众人的心中份量不低。李绳清没有理会四人,回头向着身后的孔云道:“跟我进来。”
守门的四人微微一迟疑,不过还是没有阻止孔云跟着走进大门。
里边是一间宽敞的议事大厅,上方首席坐着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下方左边坐着四个中年男子,右边坐着三个中年男子。右边的首位空着,显然是留给李绳清的。
从排位来看,李绳清的位置仅次于上方首席,由此可见,赵家表面上还是比较尊重李家的。
李绳清和孔云进入大厅,众人的眼光齐齐向两人看来,目光中透着意外和惊讶。
“绳清老弟,你迟到了!”首席上的老头立起身来,笑着说道。然后,他也没等李绳清回话,看着孔云继续说道:“没想到你还带了随从过来。老弟,要不要给你的随从安排一个位置?”
“这位可不是我的随从。”李绳清说着转身拉了孔云的手,继续道:“他可是我的老弟,尊贵得很,还请族长给他安排一个位置。”
众人的目光随着李绳清的话再次聚焦在孔云身上,首席上的老头正想要说什么,却听孔云淡淡说道:“不用,我自有位置可坐。”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众人心神一震,脸色齐齐一变。
李绳清疑惑地看着孔云,孔云微微点头,轻声道:“哥你先入座,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安排。”
李绳清迟疑着在右首坐下。在众人惊异的表情中,孔云缓缓走到前方首席位置前,向着首席上的老头道:“你先让一下,把位置让我坐一会儿。”
孔云的声音不大,却如平地一声惊雷,厅内的所有人被震得目瞪口呆。昨天晚上,他便想好了今天要怎样做。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对于不讲道理的人,一切都是徒劳的,唯有用强制的手段压制他们。
很快,老头反应了过来。他形神震怒,一拍桌子怒喝道:“来人,将这混账东西拖出去。”
门外的四个大汉听到里面老头的喝声,很快便冲了进来,向着孔云冲去。
李绳清焦急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家不要冲动,一切都好商量。”
在李绳清说话的当儿,孔云却是不退反进。他的身子闪动,到了一个大汉身前,小手抓住那个大汉,将他不对称地举了起来。大汉被孔云抓住举在空中,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了身子,无法动弹半分。然后,孔云双手向前一抛,大汉如一件死物一般,被孔云直贯着从厅内扔了出去。
一声巨响传出,大汉被重重地摔在门外十多米远的地上。随着大汉的哀嚎声响起,大汉在地上挣扎着,却是怎么都爬不起来,估计是被摔成了重伤。
而孔云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很快就抓住第二个大汉,向先前一样将大汉扔了出去。
紧接第三个大汉,也被孔云扔了出去。
孔云的动作连贯,整个过程只有数息时间。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不起眼的小男孩,轻易地连续将一条条两百斤的汉子,举起抛出那么远,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而第四个大汉此时早已吓尿了裤子。他心中明白,被这么远远地抛出去,弄不好就会变成废人一个。他双膝一跪,连声道:“别扔我!别扔我!”
孔云住了手,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门外那些看热闹的赵氏族人,此时那些族人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然后,他将目光收回,冷冷地扫了厅内的众人。除了李绳清外,其余之人脸上早已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修仙者?这是大家心中的疑问,也是众人心底的魔魅。多年前,正是李家的莫全改变了赵氏一族数百年的基业。虽然莫全给了他们很大的福利,但也让他们无法生出敢反抗的心。
“现在可以把位置让给我坐一会儿了吗?”孔云看着首席上冷汗直冒的老头,冷冷说道。
老头颤抖着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座位。他向着右下首第二席的男子使了一个眼色,那男子连忙站起,将座位让给老头,自己却是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大厅。
孔云坐到首席上,向着众人淡淡说道:“大家还记得莫全吗?他是我师兄,现在去了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修仙宗门九塔宗修行。因为他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今天委托我来这里看看。”
他的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性,厅内厅外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脸色一片苍白,唯有李绳清的脸上透着自豪和骄傲。
“这里是我师兄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修仙路上唯一的牵挂。我坐到这里和你们说话,只想让你们知道一件事:我这次回到宗门,会如实向莫全师兄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莫全师兄知道这里的情况后会怎么处理,但我要提醒你们,仙道无情,就算我师兄大发灭族之怒,这天底下,也不会有谁来为你申冤。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孔云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座位。他的声音,如一声声惊雷,炸响在众人的心中。修仙者的可怕,他们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凡人,在修仙者眼里,如蝼蚁一般渺小。什么利益、财富,在生命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
空气变得格外凝重,所有在此的赵氏族人徨恐不已。
忽然,一声轻笑从外传来,只听一个声音笑道:
“小友何必动怒!一群凡俗之人,何必与他们计较!”
紧接一个老头,手持一根算命竹杆,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身后,忐忑地跟着那个刚刚离去的中年人。
算命老头?孔云心中大惊。此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云浮城见过的算命老头。原本他想以雷霆之势,强行解决这场纷争。这老头修为比自己高,如果插手此事,问题就不好办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孔云脑中响起:“我昨天在云浮城中,看到赵氏族长黑气缠身,那是大难之兆,经过一番交流后,才被他们重金请来此地。只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地遇到你。小友放心,我们都是修仙者,我不会帮一群凡人来与你为敌。”
孔云目光漂浮。传音,他居然会传音?据了解,只有筑基修士才可传音,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时,他脑中再次想起老头的声音:
“我知道你无法传音,这不要紧。事情经过,我已了解。这赵氏一族,实在可恨。今天,我们一起来教训教训他们。”
然后,老头轻轻笑道:“世上之人,没有不贪婪者,凡人更甚。这是存在法则,不是杀几个人就可以改变的。饶人一次,心开一尺。小友无需将这里的事告诉你师兄,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既好了他们,也有利于你的修行。”
他的声音,缓缓地,却极具磁性和影响力,似乎可以左右一个人的思想。厅内厅外的所有赵氏族人,闻言之后纷纷下跪,连声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孔云的内心此时也是震惊不已,因为就在刚才,他有一瞬的恍惚,感觉老头说的就是真理,并且必须不允置疑地服从。只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的脸色微微一冷,道:
“不给他们一点惩罚,哪天我师兄知道了事情原委,我又如何向他交待?”
老头看孔云几乎不受他话语的影响,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他神情肃然道:“让他们这次事件的领头者自戕,如何?”
孔云神情再次一震,自戕?虽然他想给他们一些惩罚,但从未想过要他们去死。这个老头,倒是一个狠人。
所有赵氏族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而厅内那为首的赵氏老头,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因为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了他。
忽然,左下首的一中年男子站起来,指着右下首的一中年男子道:“是赵老五,如果不是他唆使,族长也不会动心,我们也不会参与。”
“放屁!怎么是我?明明是赵季山带的头。我们第一次会议就是在赵季山家里召开的。”赵老五蓦地站起,涨红着脸,指着身旁的赵季山说道。
“你血口喷人!没有族长谋划,没有族长的利益分配方案,我们怎么可能这么齐心,连成一片?”赵季山大声争辩道。
“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最先是赵老五起的心,联络大家的是赵季山,分配方案是赵猛火出的,给李家制造麻烦的是赵国骄、赵鹿丸、赵䓍历,做假好人的是赵东中。你们七人,每一个人做的事都不比我少!”赵氏老头怒喝道。
一时间,厅内的八个越氏领头人声嘶力歇地争辨起来。面对死亡,所有的亲情和尊严被忽略不视。
孔云微微皱眉,人与人间的争斗,无疑就是以强凌弱,无疑就是自私自利。他见过太多,原以为从今往后,他再无需面对这些。没想到今天,这些赵氏领头人更是这样赤祼祼地没有遮掩。其实他要的并不多,只需这些赵氏族道人个歉,真正地悔过就行。
算命老头一直没有做声,只在那里默默地观察着孔云的神色。这时,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好了!别争了!难道你们八人,都想死吗?”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即使厅外之人,也摒住了呼吸。
算命老头向着孔云,带着讨好的笑容,缓缓说道:
“小友,我知道你心难平。但这些凡人的死活,其实对我们并不重要。饶人一命,心开一丈,不如就饶了这些凡人的性命。但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让厅内的八位赵氏族人,每人剁下一个小指头,此事就算了结。他们赵氏,永不反悔与你师兄达成的协议。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孔云扫了一眼厅内的八位赵氏领头人,见到他们都是眼露乞求地望着自己,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够答应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点头道:
“好吧!我就依了道友的。”
很快地,赵氏有人取了刀来,厅内八人每人剁下了一截小指头,此事才算完结。
当孔云和李绳清走出大厅时,孔云的脑海中响起算命老头的声音:“小友,今天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