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前行。
在短暂的沉默后,孔云忽然温柔地问道:“蓝儿,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家里有些什么人?跟我说说好吗?”
若蓝怪怪地看着孔云,似乎对孔云忽然的温柔有点不适应,缓了缓才答道:“我们来自遥远的梅州,到此已经走了九个月了。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是东方的卧龙城,估计还有两年的路程。我家里有几十口人,只是、、、、、、”她停住看了看对面闭目卧在榻上的父亲,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继续说道:
“我最亲的人只有父亲一人,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死了。算命先生说我天生体香,命太强硬,是无常命,会给我的家族带来灾难。族人想要我死,我父亲力排众议,我才能活到今天。”
无常命?孔云心里猛地一痛。世界真小,两个无常命的孩子竟能如此亲切地聚在一起。只是,就算是无常命,各人的待遇也不同啊!他出身皇族,却从小受尽千万般苦难。而若蓝,虽是无常命,却依旧活得无忧无虑,充满了快乐。
“你的父亲,在你的家族里地位很高吧?”孔云忍不住问道。自己父母在他的脑海中没有多少好的回忆,想他们做为没有修练灵根的凡人,在皇宫里想要保护自己也是有心无力的。
若蓝点点头,道:“我父亲打理着家族三分之一的生意。”
孔云黯然点了点头,他在九层宝塔内的藏书阁中看过太多人情事故的书。做为父母,谁愿意自己的子女挨冻受饿,受尽欺凌呢?若蓝的父亲有能力保护她,可自己的父母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受难,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
“你父亲每次出门,都带着你吗?”孔云轻声问道。
若蓝摇摇头,道:“出远门从来都不带我,说出远门危险。”
“那么,你父亲外出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家里,日子是不是过得很不好?”孔云低声问道,很自然的,他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若蓝神情微微一冷,没有做声。然后,她哼了一声,小嘴微微上翘,道:“你不是大家庭长大的,不知道大家庭的复杂。别人欺负你,如果你逆来顺受,只会得到更多的欺凌。”
“这么说来,你在你的家族里,是只小刺猬,没人敢欺负你了?”孔云笑道。
“那是自然。以前,他们把我当扫把星,处处为难我。后来我开始反抗,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若蓝自豪地说道。
“你说说,你是怎么反抗的?”孔云笑着问道。
“你读过《家族厚黑史》吗?”若蓝反问道。
孔云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本书中有无数家族内斗的方法,不过其中大部分方法,并不适应我这么一个小孩子。唯一适应我的方法,就是攻击对方的弱点。”若蓝认真地说道。
“攻击对方的弱点?”孔云疑问道。
“对。我那个小妈是家族里最欺负我的人之一,我费尽心机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她与家族里的一个管事私通。半夜里,我亲自带着族长堵在她闺房门口。还有,族中的一位长老也是长期针对我,我花了点小钱买通账房,找到了他挪用公款的证据。这两次事件,在家族中引发了很大的地震,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好惹,就没人再欺负我了。”若蓝缓缓说道。
孔云怔在那里,这样的事情,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小女孩能够做得出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坏人,在家族中大家都对我敬而远之,虽没有朋友,可是也没有敌人。”若蓝瞪着孔云说道。
孔云点了点头,道:
“你父亲这次远行,为何会带上你?”
“我父亲在卧龙城认识一位修仙之人,听说那人是红药会的一名长老,那名长老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说是愿意收我为徒,让我加入红药会。”若蓝这样说着,手指不知觉地握成了一个小拳头,脸露向往之色。
孔云盯着若蓝小小的拳头,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除了我父亲,大家都视我为扫把星,会为他们带来灾难。所以我想离开他们,永远地离开他们。”若蓝这样说着,双眼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天真浪漫。她停了停,然后又接着说道:
“听说红药会是一个专门练制丹药的宗派,在卧龙城名气很大。我父亲还说,红药会附属于天下四大修仙门派的落云宗,如果我加入红药会,以后就有可能加入落云宗。”
“落云宗?”孔云心中一跳,他听莫全说过,一年前的战争,幕后主谋是落云宗。虽然他对自己的皇族没有好感,但潜意识中,对落云宗有几分敌意。
“你知道落云宗吗?”若蓝看他脸色变化,以为孔云是被落云宗的名头吓住了,不安地问道。
孔云摇了摇头,道:“听别人说过一两次,落云宗具体怎样不知道。”
若蓝想了想,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听我父亲说,你脚力惊人,很是特别。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去卧龙城?以你不同寻常的脚力,红药会也会要你的。如果我们两人都能加入红药会,那该多好啊!”
孔云一呆,心中不禁一动。自己原本就无处可去,如果能加入什么红药会,然后再混进落云宗,说不定哪天还有机会报一报家族之仇,那实在是求之不得了,最主要的是还能长期和若蓝在一起。他想了想,难为情地说道:“你父亲愿意带我去吗?并且红药会那边也不一定会要我呢?”
若蓝大喜,她原本是想着孔云肯定不愿去,听孔云如此说,忙道:“这你不要操心,只要你愿意去,我来求我父亲。”
就这样,一路上若蓝和孔云不停地说着话。天快黑的时候,商队找一个地方安顿了下来。商队各人分工明确,做饭的,喂马的,洗衣服的等等,一切显得都非常井然有序。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家都和孔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特别是彪形大汉,隐隐还对孔云含着敌意。孔云有了想跟随商队去卧龙城的想法后,原本想和商队的众人搞好关系,此时见众人是如此态度,也只得做罢。
他心下衡量,自己一直示弱,并没做错什么。估计大家敌对自己,是自己先前显示的不凡脚力。他曾在街头察言观色过无数的人,知道想要一个人去做一件事容易,但想要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很难。他去卧龙城的意愿,也渐渐凉了几分。
大伙围在一起吃晚餐的时候,若蓝很郑重地向她父亲提出,要求带着孔云去卧龙城。众人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吃惊地望着若蓝。彪形大汉斩钉截铁地大声说道:“不可能。能带他去云浮城,已经是破例了。卧龙城万里迢迢,需要数年时间,任何商队都不可能带一个无关之人的。”
若蓝见众人如此神态,当即急红了眼,拉着他父亲的手道:“我就要他陪我!我就要他陪我!”
坐在若蓝旁边的一位妇人却是笑道:“如果从云浮城带一样货到卧龙城,估计能赚上不少。带上他不但不能赚,还要赔。蓝儿你就不要耍小孩脾气了,我们商队千辛万苦,也只不过是为了赚一些银两,怎么可能带上他呢!”
若万能倒是神态自若,并不着急。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孔云,道:“小兄弟,卧龙城距此有数万里之遥,路上有可能遇到强盗土匪,还有巨风暴雨。这些**天灾,随时都会面临,你有心里准备吗?并且,你还没跟家人说,你的家人会同意你去吗?”
孔云混迹街头多年,早就深谙人情脸色。如今见众人如此态度,知道已经没戏。而若万能虽然问得关切,但孔云观其神色,心便彻底凉了。当即说道:“我也是与蓝儿性情相投,一时兴起,才有了此想法。前辈如此一问,倒提醒了我,想来我父母是肯定不同意的。”
若万能点了点头,道:“我看你性情沉稳,处事条理清晰,与你的年纪极不相配,应该是见过大世面之人。你的脚力又非同平常,未来前途不可限量,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比。修仙讲的是一个缘份,我曾经历尽千辛万苦也没有找到机缘,这次蓝儿前往卧龙城也是想拜入修仙门派。如果你俩有缘,将来一定可以再见的。”
若蓝一直紧抓着她父亲的衣袖,其中还用力扯了几次,但若万能对她的举动视若无睹。
“爹爹!”若蓝见父亲不理她,满脸委屈地喊道。
“蓝儿,别胡闹!”若万能斥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他和我同行!”若蓝任性道。
“再胡闹,我就让大牛送你回老家。”若万能声音提高了些许,再次斥道。
若蓝住了声,虽然她任性骄横,但终究父亲的威严让她内心害怕,无奈之下也只得做罢,泪珠在眼眶内打转,竟是满脸的委屈。
在那一刻,孔云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心:以后一定要前往卧龙城,与若蓝相会。他这样想的时候,便对满脸委屈的若蓝说道:“别伤心了,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我一定会来卧龙城找你的。”
若蓝点了点头,含着泪眼道:“好,到时你把魔笛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