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樟不肯去医院,季南堇把人扶回房间,倒了杯热水给他。
床头的手机点亮黑暗,贺之樟把有些发抖的手藏在被子里,就着她的手喝水。
摸到他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季南堇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不放心的问:“你真没事了?”
贺之樟靠在床上看她,然后朝她张开手。
季南堇扑到他怀里,揪着他身上的丝绸睡衣大哭,“贺之樟,你以后不许这么吓我。”
“嗯。”贺之樟头埋在她肩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躁动的血液似乎被安抚了。
季南堇哭了一会儿又把人推开,手伸进被子里去摸他的小腹,“还疼吗?如果是阑尾炎必须去医院。”
贺之樟身体一僵,紧绷着去抓她乱摸的小手,“只是胃疼,已经好了。”
“那也要去医院。”季南堇怕他不听,焦急道,“胃病也是病,得看医生吃药,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贺之樟知道刚才吓到她了,身上还有细微的颤抖,手上微微用力把人往怀里带,却被人固执的推开。
“我现在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打电话告诉爷爷。”
小丫头板着脸教训人的样子还怪可爱,贺之樟凑的很近去看她,“这么凶?”
季南堇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对视,梗着脖子往后退了退,“反正你得听我的。”
贺之樟轻笑,热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烫的季南堇耳根一颤,恼羞成怒的去捂他的嘴。
“别笑!不准笑!”
贺之樟很累,刚才在地下室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然后她就像一道光,照进他的生命里。
贺之樟不再说话,就这样隔着被子抱着他的光,他的命。
“阿堇。”
“……干嘛!”
“如果我去医院,你能不能每天说三遍喜欢我。”
“为什么是三遍?”季南堇真的很好奇。
“阿韬说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
“他骗你的,这就是一句网络用语。”
季南堇试图跟他解释这句话的含义,贺之樟却不感兴趣,下巴在她肩膀上磕了磕。
“所以你不答应?”
“我觉得吧,这种事没必要天天说,我又不是复读机。”季南堇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贺之樟听完沉默半晌,然后把人推开,生气的样子像个孩子。
抓他的手被挥开,季南堇哭笑不得,最后只能妥协,“只说一遍行不行?”
贺之樟把头转向一边,就差没在脸上写:宝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两遍,两遍行不行?”季南堇打着商量,“早上说一遍,晚上临睡说一遍。”
贺之樟把头转回来,看样子是同意了,季南堇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捧着他的脸说:“我喜欢你。”
唇角不受控制的弯起,贺之樟轻轻‘嗯’了一声,还是那个傲娇霸道的贺总。
昨天晚上兵荒马乱,季南堇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睛就去找人。
人就好好的躺在身边,季南堇松了口气,想再躺一会儿的时候,就见那人眼皮动了动。
贺之樟醒了,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提醒着季南堇昨天的事。
被子下的手摸过去,在结实的小腹上按了按,贺之樟腹肌绷紧,迎上女孩儿清澈无辜的眼睛。
“疼不疼?”她问。
贺之樟把她的手从睡衣里拿出来,季南堇想起要去医院,就让艾莎跟贺伯说早上不吃饭了,万一要抽血什么的。
还要跟教授请假,说起来这学期才开学没多久,都请过好几次假了,季南堇懊恼的揪了揪头发,再这样下去要被扫地出门了。
“老师,是我,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那个,我可能还要请半天假。不是不是,我病都好了,是家里人生病了,挺严重的,我得陪他去医院看看,顺利的话下午就回学校。”
季南堇给老师打电话的时候,贺之樟就躺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她,只有在听到她说‘家里人’的时候,有过一瞬动容,总觉得‘家人’两个字,比老公听上去更亲密。
打完电话,季南堇准备起床,见某人还躺着不动,只有一双眼珠跟着她转动。
季南堇觉得好玩,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
贺之樟捉住她胆大包天的手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没有吧!”季南堇掰着手指头数,假请好了,徐医生那里也打过招呼了,等会儿直接去医院就行。
见季南堇没想起来,贺之樟脸色难看的甩开她的手,起身去了洗手间。
“大早上生什么气。”季南堇觉得莫名其妙,该不会是没睡好被吵醒起床气发作了吧!
贺之樟听见了,故意弄出动静,以示不满。
季南堇站在床边反省,然后突然想起昨天被逼着答应的事,腾腾腾跑去洗手间。
贺之樟刚把嘴里的漱口水吐干净,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我喜欢你!”
贺之樟身体微微一怔,被她推着转过来,女孩儿笑靥如花,踮着脚尖去摸他的头发。
“我好喜欢你呀贺之樟。”
两遍,她说了两遍。
贺之樟压下唇角的弧度,故作平静道:“这遍不算。”
季南堇似乎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抓着他半长的头发安抚,“晚上临睡前也要说,我知道。”
贺之樟终于满意了,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good??girl。”
唇上的触感让季南堇有点眩晕,总觉得他是在哄猫,因为她有时候会对薯条说‘good boy'。
两人换好衣服下楼,车已经停在院子里,高雁飞得了贺伯通知,已经快速吃完早饭坐在车里。
贺伯根本不知道昨天‘停电’的事,听说少爷半夜胃疼不肯去医院,真是又惊又怕,幸好还有少夫人。
这方面贺之樟的信誉几乎为零,贺伯跟押送犯人一样把人送上车,不放心的把季南堇拉到旁边叮嘱。
“少爷镇定剂过敏,少夫人一定要注意。”
季南堇还从来没听过镇定剂过敏的,不过看贺伯这么严肃,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点头保证自己会注意。
高雁飞对自家老板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吃药,有时候药没了还是他去唐洛那里拿的。
好在老板的病情很稳定,至少回国这几年,他几乎没见过老板发病,除了那次雨夜劫杀。
当时老板被带走,高雁飞也受了伤昏迷不醒,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不过那些雇佣兵更惨,全死了。
后来查到这件事跟二少有关,老板带着丹尼尔去堵人,却只要了他一条腿。
再后来高雁飞就发现,老板吃药的频率变高了,唐洛甚至会从他这里了解老板的情况。
作为老板的影子,高雁飞这些年几乎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试图靠近,却都被他的冷漠逼退。
二十多岁的人,眼神里却有着垂暮的沧桑,高雁飞不清楚老板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那样惧怕别人的靠近,似乎是害怕羁绊,又好像不是。
这些年如果不是郁少和陆少,老板真就成孤家寡人了,可即便有这二位,老板依旧很孤单。
公司和别墅的这条路,高雁飞来来回回开了三年,每天都能看见后座上的老板闭着眼睛,不看手机也不看窗外。
有时候陆少和郁少会叫他出去喝酒,那两个喝完不是去开房就是去会所,只有老板,不管再晚他都会回家,好像家里有什么人在等他一样。
高雁飞以为,老板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直到那天,他看见老板下车,抱住那个蹲在路边的女孩儿。
高雁飞见过太多女人,她们讨好老板,对着他露出崇拜而又贪婪的目光,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征服这个男人,用自以为是的魅力去勾引,却没有一个人试图去关心他了解他。
季南堇的出现几乎是个奇迹,她甜美却不甜腻,聪明却不自以为是,善良而不圣母,果断却不鲁莽,爱哭却不软弱,她几乎是为老板量身定制的完美妻子。
高雁飞从来没有这样感激过一个人,她就像是老板的药,仿佛只要有她在,老板就能好好活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