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阳指功启动,运行了几个周天,体内真气如涓涓细流汇于经脉洪流,逐渐趋于平缓。
段正淳双眼睁开,淡淡一笑。
他搬运真气这会功夫,内力又长了一大截,估摸用不了多久,一阳指便能升至三品后期。
随后感应游离在空中的丝丝灵气,更加得心应手,天赋变化的那一刻,好像脱去了人体桎梏,对自然能量愈发亲近。
他有种感觉,纳气入体已不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只剩时间问题。
这才是最值得他欣喜的地方。
稍稍平复情绪,双眼再次阖上开始修炼仙法。
沉浸修行,不觉时移。
“王爷,时辰不早了。”朱丹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从中午开始,他就一直在屋外守着,担心王爷再度消失,找不着人,索性连屋子都没回去,此刻天色渐晚,不少人陆续去参加宴会,他适时出声提醒。
屋内,段正淳听到声音缓缓张开双目,停下修行。
只见身上挂满一丝丝微微透明的灵气,爬上爬下的调皮玩耍,像一个个精灵在他周身游弋,他伸出食指,一缕灵气飘荡过来绕着转了两圈,又飘向别处。
有此进步已是不易,他知道第一步最难,也不气馁。
当即起身向屋外走去。
开门后见朱丹臣正在屋外恭身相候,此时天色转淡,西边已现出一丝暮色。
段正淳率先向宴会场走去,此次英雄宴设在第一日文试的大殿中。
路上遇到不少武者正动身前往,留下的人一部分是想在宴会上结交些武林同道,攀些交情,有些人纯是为了捧场,还有一些刚正不阿,有话直说,不喜欢虚与委蛇的人,自不会参加晚上的英雄宴,提前离开了。
像少林、丐帮这些大派自不用上杆子拉拢邦友,此时留下是不想折了慕容家面子。
“段小友,好巧,又见面了。”赵钱孙声音从右侧传来。
段正淳回头看了眼对方,抱拳回礼,“见过赵兄。”
赵钱孙走近后,淡淡道,“我以为你提前离开了,没想到还会来参加这劳什子晚宴,坦荡的很。”
“多谢过赵兄前日的帮衬之言,段某不甚感激。”段正淳客气回了一礼。
上次慕容博怀疑他是杀人凶手时,也只有赵钱孙开口替他说了句话,此人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也不是什么心思邪恶之人,行事还算磊落,他感谢了一番对方。
“不值一提,没帮上什么忙.......我今日见你与那白衣女子打的有来有回,实力真是非同一般,你这一身功夫怎么练的?”
“天道酬勤。”段正淳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天赋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自是没法解释。
“哈哈......段小友说笑了。”赵钱孙是不信的,他在对方这年龄的时候没如此夸张的实力,是他不努力吗,不是,多年来在武学上丝毫未曾懈怠,初学时进步很快,越到后期实力提升越慢,定是对方天赋异禀,还在藏拙,定是担心说出来伤了他自尊,想到这,心中又增了几分好感。
他耽搁的这会功夫,谭公谭婆已经走远,连忙打完招呼就急匆匆追上去。
段正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笑不说话。
随后向大殿而去。
走到殿门时,只见里面已坐满了武林群雄,三三两两的坐着闲聊。
这时,一名管事模样的老者走过来,开口道。
“段公子来了,里边请。”
段正淳见了此幕有些不解,他与慕容家关系说不上多好,对方这般殷勤怪异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者见他面露犹疑,“在下孙三,是慕容家添居管事一职,段公子的座位已安排好,请随我来。”
说完便向前走去。
此刻老者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只因慕容复给他提前安排了任务,要趁机羞辱对方一番。
慕容复给他耳语了两句,临走时还留下句“孙管事,姓段的交给你了,办漂亮些。”
他听后是心惊胆战,段正淳的武力不俗,在大会中的表现有所耳闻,万一惹恼了对方大打出手,他如何招架,但公子爷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
段正淳在后面见孙三行走时,袖中露出的半截手掌,微微颤抖,不禁眉头一挑。
他倒不怕对方使些什么肮脏手段,毕竟这里武林中人不少,慕容家不会昏了头给自己脸上抹黑,心中一动,倒想看看对方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正在思索间,老者停下身子,转身招呼他入座。
段正淳往桌上一望,心里气的想笑。
特奈奈滴。
武林路滑,人心复杂。
慕容家跟他玩些小孩子的把戏,虽没甚威力,但侮辱性极强。
竟把他安排在了小孩一桌。
只见桌上坐着的都是些**岁小孩,甚至还有个连凳子都爬不上去小屁孩,盯着桌上的银鱼蛋羹,岳阳三蒸、醋水豆腐、龙窖腐乳、翠竹粉蒸鱼、荠菜炒鸡高兴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鼻子一吸一吸的,滑稽的很。
慕容家此举细掰扯起来也能说得过去,他是少年英雄会的参赛人员,属于少年之列,可与这些孩童在一起,如同高中生混进了小学队里,要多怪有多怪。
朱丹臣在一侧看清后,满脸怒气,“慕容家欺人太甚,你们就这样待客的?”
孙三身上没甚武功底子,在朱丹臣怒气质问下,压迫感十足,吓得他浑身直颤,一脸惶恐。
“两位爷,宴会上人实在太多,不好安排,若是不满意我再给您另支一桌。”他也不敢说是慕容复指使的,只能极尽安抚。
段正淳凝视着他,忽然一笑,也不说话。
扭头向门口走去。
朱丹臣连忙跟上,“王爷,慕容家这般瞧不起我等,不能这么算了。”
“慕容博和慕容复都没现身,为难一个仆人太过没劲。”
朱丹臣道,“那也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这明摆着是恶心我们。”
“这慕容家真会玩,除了阴的,明着的花样也不少。”段正淳脚下不停,说着已走到大殿门口,从一旁侍者手里抄了壶酒,大步离去。
两人速度不慢,很快便到了码头,找了条有船夫的小船,登船向苏州城而去。
说来也巧,船夫正是他第一次去曼陀山庄那人,看见来人是段正淳,连忙恭敬招待两人,上次见了对方的手段,简直是大开眼界,刷新了他以往对武人的观念。
他见过不少武者,但能单手劈浪,挥袖退潮的一个都没有。
知道眼前这人功力不俗,在武林中应该也是能排上号的人物,所以,态度不由恭敬了几分。
这时,朱丹臣声音响起,“王爷,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憋屈了,别人还以为我们软弱可欺。”
段正淳并不搭话,他望着越来越远的参合庄,没多少表情。
他知道此刻该是姑苏慕容家最后的辉煌时刻了,第二年慕容夫人在弟弟和丈夫先后离去的打击下,不久便郁郁而终,偌大的家业全靠慕容复独撑。
此次大会是慕容家由盛转败的转折点,英雄宴更像是最后的晚餐。
他没有跟对方计较的心思,一是不想跟没甚素质的人掰扯,二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办,此次苏州之行的第二个目标,阮星竹,还在等他,哪有空跟慕容家耗费宝贵时间,待苏州事了便去少林一趟。
船夫也不出声,只是一心扳桨向湖中划去,划了半天,眼见天色向晚,湖中烟雾渐浓。
太湖上的小舟无篷无帆,甚是简单,木桨兼作舵用,船身趋向,全由木桨在水中拨动,湖上清风微微拂动,带着荷叶清香,稍来几分寒意,没过多久,湖中的芦苇都看的朦朦胧胧。
段正淳仰观满天星斗,身当清风,喝着壶中烈酒,心中烦恶郁闷渐渐消散。
不知不觉小舟到了苏州地界,已暮色沉沉。
船夫招呼道,“半夜三更的,两位有没有地方去?若不嫌弃可以到我家借宿一晚。”
段正淳笑着回应,“多谢老丈好意,我们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你们了,朝前方再行二里余地,便可看见苏州城。”老丈提醒道。
“告辞。”
两人便朝前方徐徐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一柱香功夫便到了苏州城畔,进得城去,行人熙来攘往,虽然是晚上但也是繁华热闹的景象,信步而行。
见沿街摆摊的贩夫俗子,耍大枪阔斧的卖艺人,在马前吆喝开路的兵卒差役,四散闲逛的混混地痞,担着两担豆腐的挑夫,勾栏瓦舍传来的姑娘们的靡靡之音......
段正淳看到身侧的一座二层高楼,红灯艳艳,二楼上还站着几位容貌不俗的女子,香肩欲露,胸前空出大片雪白,胳膊上搭着一条紫色的长丝带,不停挥舞着手中丝绢与街上行人打着招呼,心中一动。
“丹臣是否有心去一试深浅?”
朱丹臣听完面色通红,连忙摆手,“王爷,微臣福薄,不敢妄生此念。”
段正淳见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强求,转身向二楼其中一位有点姿色的小娘子,抖了抖眉毛,留下淡淡一笑,继续向前行去。
片刻功夫又见到了上次居住的客栈,铜雀楼。
两人站在大门前望了一眼熟悉的招牌,大步迈进店内。
如今少年英雄会临近结束,客房也没那么紧张,毫无波澜的开了两间上房,住了进去。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一夜很快过去。
晨曦初上。
段正淳从床榻上起身,向屋外走去,昨日修炼一晚,此刻并未感觉丝毫困意,反而精神奕奕。
朱丹臣听到动静立马开门出来,显然他一直留意主子屋子的情况,对方昨晚没出去溜达,让他安心不少。
“丹臣跟我出去一趟。”段正淳说完朝楼下走去。
......
苏州城被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
北城区是官吏勋贵的住处,全都是清一色的有官职在身的人,才有资格搬入其内,与之相对的南区形成鲜明对比,都是些普通小商小贩之类的人家。
西区则是些有些家底的富商大户居住的地方,都是些高宅大院,这些人家虽然因没有官职在身,无法住进北区,但是豪宅深院建的是一个比一个富丽堂皇,不惜重金修建自家大院,能在附近大出风头,力压其他大户。
当然也有几户有名有姓人家的宅院,富贵气息远超他人一头,让附近的人家无法兴起攀比之意,住在其内的人家更是家财万贯的大商巨富。
处于西区一角的超级宅院,占地足有十数亩之多的阮府,就是这么一户豪门人家。
如此一大贵人家的下人,自然底气十足,说起话来,比其他宅院的下人大声了许多,阮贵就是这样的。
每次来到阮宅想要见家主的人,无论是何身份来历,全都对他客气万分,甚至有的送上拜帖的人为了能让对方尽力办事,还会给一些孝敬,免得阮贵搁置个三两天,再予通禀也说不定。
当然真要是一些有身份的人上门,阮贵还是规规矩矩的,完全就是一副任劳任怨的忠仆模样,对府内老爷小姐,更是鞍前马后殷勤之极。
别说,他的‘认真’模样让主家大为满意,有小道消息称,最近还要将其升为掌管某处的管事,阮贵听后心里越发美滋滋,这几日走起路都有些发飘,一不小心就能飞起来似的。
如今阮贵大爷搬了张长凳,正躺在其上避暑,今日一早,老爷夫人都去附近的山寺去上香了,府内只有几位偏房夫人外,没其他人了。
阮贵也可以放心的偷闲一回了,当他被凉凉的微风吹得迷糊的时候,忽然身前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请问,这是阮仲老爷的府邸吗?”
阮贵刚有些睡意,被这一声给搅得不翼而飞,不禁有些虚火上升,眼也不睁开的怒道:“喊什么喊,没看到大门上的两个大字吗?”
阮贵敢这么大胆是因为听到刚才说话之人声音谦卑,不像有大背景之人,所以话中丝毫不客气。
只见他说着起身,抬手指了指头顶的门楣,上面刻着两个大字阮府,反问道。
“除了阮仲老爷家,西区还有这么阔气的府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