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当看到薛提现身的时候,鳄君、王小杰、虞城等人无不彻底失声,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场伏击最后会演变为这般景象,三绝童子、藤厉、薛提三大巨头接连现身,可想而知,暗中又会有多少高手在默默关注此处。
而在薛提的注视下,时迟殇被挤压变形的魂体仍在剧烈挣扎,仿佛依旧没有放弃反抗。
“困兽犹斗!”薛提眼眸微眯,不屑地冷哼了声。
在薛提身后,刚刚才修复完身体的壮汉因为重伤的缘故,面容苍白,毫无血色,可是他看着时迟殇的目光仍旧透着狠辣的凶芒。
此人,正是当年去援救巡舟,结果反过来自己击毁了残存巡舟的拓蒙道司舟局司舟,方千岭。
而先前被时迟殇所杀的方玉凉,正是方千岭的独女。
他本来是接到了探子密报,说刺鲸会近期在光暗山一带有活动,于是带队赶来。刚刚也正是感应到独女被杀,才愤而杀至,结果没想到大意之下,反而被时迟殇一剑重创,险些殒命。
好在,同样感应到子嗣陨落的薛提破碎虚空赶至,及时禁锢了这个胆大包天的蝼蚁。
就在薛提将目光投向远处交锋的三绝童子和藤厉,方千岭心头谋划着如何炮制时迟殇的时候,一枚紫色的符篆悄然从时迟殇的魂体内飘了出来。
轰!
当那紫色符篆飘飞出来的刹那,无论是远处正在交锋的三绝童子和藤厉,还是近在咫尺的薛提,都是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下,那股属于更高生命位阶才具备的浩瀚威压,一瞬间就将他们牢牢压制在原地。
“冥帝符篆?”当勉强收回视线,看见那枚符篆的刹那,薛提瞳孔骤然收缩,不假思索就要发力碾碎时迟殇。
然而此时哪里还来得及,伴随着一声震彻数万里的雷鸣,无数粗大而狂暴的雷霆骤然自符篆内喷涌而出,顷刻间就撕碎了薛提放出的威压,更是以无差别碾压的模式,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出去。
“该死!”薛提脸色大变,赶紧一个抽身就瞬移出数十万里。
而远处,三绝童子、藤厉亦是如此,纷纷闪身远遁,只是王小杰、鳄君等人,则是被一道柔和的光芒卷走,同样避开了这波雷暴。
但是没人庇护和救援的方千岭、火家两兄弟、虞城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在雷暴肆虐下化为飞灰。
这场雷暴足足覆盖了方圆十余万里,恐怖的雷霆和电芒将范围内的所有存在尽数毁灭,山川崩塌,河流改道,大地龟裂,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雷霆肆虐下瓦解崩溃。
足足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这场雷暴才逐渐消散,而待得残余雷霆威能已经下降到一定程度后,藤厉、三绝童子、薛提三人都是不约而同闪身冲入,可是偌大雷霆肆虐后的荒土上,哪里还有时迟殇的身影。
“该死的!”薛提见杀子仇人消失,一时怒不可遏。
三绝童子亦是皱眉,身为光暗山的执掌者,他如何不知道鳄君等人的谋划,只是本来想着区区一个后辈冥皇,交由弟子们出手即可。
可是万万没想到,如此豪华的阵容,竟然被时迟殇逆风翻盘,这才不得已出手。
时迟殇身上的生死大道,亦是他所觊觎,是他晋阶冥帝位阶的关键,如今功败垂成,他看似气息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戾念沸腾。
而藤厉则是三人中唯一抱有庆幸念头的。
他倒是不清楚时迟殇的身份,这趟现身,只是因为光暗山最近多次帮着拓蒙道官方围剿自家刺鲸会,所以他是专程来报复的。
至于刚刚出手救下时迟殇,倒不是为了捣乱,而是时迟殇刚刚那记对三绝童子的咒骂,让他颇为开心,这才一时冲动下场救人。
*——*——*
就在三大巨头或怒而气或喜的时候,距离战场数千里之外的虚市门口,一脸苍白的王小杰半蹲在通道口前,苦笑道:“合着我们的行动,早就被三绝童子知道了?”
“没礼貌!”咚地一声,虚市之主幽无冥扬手在他脑门上一敲,“要喊老师!”
“就是个记名的而已,算个锤子老师!”王小杰捂着脑门,没好气道。
“那也要叫老师!”幽无冥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处战场,轻笑道,“快到手的机缘就这么飞了,我这位老友怕是要气炸了啊!”
“老师你也是,”王小杰偷偷瞅着他,嘀咕道,“既然都知道我们那儿的情况,刚刚干嘛不帮忙抓住他呢?他身上好东西真的不少呢!”
“呵,凭啥?”
幽无冥斜眼瞥他,神色倒是不复之前书店里那样古板严肃,“这小子很合我的眼缘,要不是你是我徒弟,老夫刚刚早就出手帮他了。”
“这家伙哪儿好了?”王小杰不解道,“你要帮他,连藤厉那种两面三刀的阴险货色也要救他!”
摇摇头,幽无冥似是想到什么,目光有些复杂:“你不懂,动了他不要紧,但是那之后的代价,不是你我能付得起的。”
“怎么说?他有什么背景?不是人间界来的么?”王小杰好奇道。
“背景嘛,这小子背景的确很大,不过这不是关键,凭为师的时空神通,七界**哪里去不得,”幽无冥轻轻叹息着,眼神复杂而深邃,“但是,此子身上代表着希望啊!鬼界,冥界,亿万阴物解脱的希望!”
王小杰闻言愈加不解,可是无论他如何询问,幽无冥都不再作答,只是依旧保持着那神秘而复杂的神色,凝望天际。
*——*——*
在鬼界,只要离开了城池或阴物聚集地,进入到野外,都必须极度小心那些阴灵与阴兽,这些阴物受到戾气的侵蚀超过了某个极限,神智被彻底扭曲,充满了各种杀戮、嗜血、暴虐、污秽的恶毒念头,但凡遇到行走在野外的阴物,都会不顾一切地发起突袭。
而眼下,在拓蒙道南部的某片高空中,一辆通体碧绿宛如翡翠雕制的飞舟正高速飞行着,在其后方约三十里,数以万计的奇形阴灵正身形扭曲地拥挤在一团浓密的灰雾中,一阵阵难以辨别的嘶嚎声不断地从中响起,仿佛是诅咒,仿佛是哀嚎,仿佛是唾骂。
这些阴灵似乎是被某种力量禁锢在灰雾中,至多能够在挣扎中探出半截身子,而他们的身形也在不断地各种畸变,或扭曲或破裂或膨胀或收缩,看着诡异而瘆人。
面对后方穷追不舍的阴灵灰雾,翡翠飞舟并无半分要停留的意思,仍旧在急速飞行着,只是远远可以看见,翡翠飞舟表面布满了各种裂纹,更有缕缕黑烟从舟身各处弥漫出来,看起来这架飞舟受损不轻。
船舱内,风怒神情凝重地站在飞舟核心前,魂力源源不绝地涌入核心,操控着飞舟始终维持高速飞行,只是这些天飞舟承受多次轰击,核心也受到了一定影响,速度始终上不去,也一直没法将那些阴灵彻底甩掉。
“女马白勺!”
瞥了眼后视镜中那密密麻麻的诡异面孔,风怒阴着脸,没忍住骂了句。
大概二十天前,时迟殇利用大谴雷篆成功逼退一众冥尊巨头,趁机以神游随心逃离。
虽然成功逃脱,伤势也依靠涅槃大道尽数愈合,但是接连动用各种神通底牌,对心神造成的负担也是颇为巨大,所以在确定摆脱各方探索后,时迟殇喊出风怒让他驾驭翡翠飞舟,自己则窝在飞舟中闭关休养。
原本按照时迟殇的想法,是从南部边境离开拓蒙道进入赤岭道,再从赤岭道乘坐传送阵返回阴阳宗。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赶到拓蒙道和赤岭道的边境,就遭遇到一群游荡荒野的阴灵群。
这些阴灵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时间,怨气、戾气、凶气浓得都凝成雾霾了,都没正面碰到,那遥遥卷起的煞气已经激得风怒满身寒毛炸立,连犹豫都不敢,当机立断驾驭飞舟转向。
只可惜,他们身上阴物的气息早已刺激到了那群彻底沉浸在杀戮中的阴灵,恐怖的负面灰雾汹涌澎湃,以排山倒海的声势疯狂地追逐在后方。
足足二十余日,这阴潮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愿,始终死死地追在后面,更是因为它们那肆无忌惮毫无掩饰的举动,途中吸引了更多阴物聚拢过来,一同追猎着这胆大包天敢于独自闯入鬼界荒野的阴物。
“不愧是阴潮啊,连冥君级别的都没有,却仗着这足足五万有余的数量,逼得我不得不狼狈逃窜,哪怕隔了三十里,我心境上仍然被蒙上一层阴霾,可怕!”
喃喃念叨着,风怒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核心,眉心微蹙。
二十余日遭受无数阴潮的攻击,哪怕这翡翠飞舟品质非凡,也已然到了极限。倘若接下来再有阴潮拦路,只需承受攻击超过三次,只怕这具价值不菲的飞舟就将彻底损毁。
瞅了眼后方紧闭的大门,风怒轻叹一声:“只盼主上能早日出关,届时凭他幻法才能成功逃脱。”
接下来又是数日功夫,也正如风怒预料那般,后方紧追不舍的阴潮再次吸引了数批阴灵与阴兽。
虽然在风怒娴熟的驾驶技巧下避开了大多阴物,还是被一头修为高达冥尊的三头龙身的阴兽一巴掌击中船尾,幸而对方似乎刚从沉睡中苏醒,反应略慢些许,拍中飞舟后并未立刻继续攻击,才让他及时稳住飞舟飞速逃离。
只是如此一来,在先前那五万余阴灵之外,又多了一头冥尊级阴兽追杀在后,若非对方被戾气扭曲神智,动作偶有破绽,只怕是飞舟早就被对方一巴掌拍碎了。
饶是如此,接下来的路程中,风怒也是痛苦万分,还好出发前时迟殇将太虚养龙环交给了他,有里面两百万冥师源源不绝的魂力支持,才让他不至于魂力枯竭。
轰!又一次横移避开了冥尊阴兽的一击,风怒正想驾驭飞舟直线前进以拉开距离,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径直拽开,随即那人步至核心前伸手一拂,竟是将飞舟直接收起。
“主上?”陡然被人拉开,风怒先是大惊,继而便是欣喜若狂。
只是没等他表上忠心,刚刚破关而出的时迟殇直接魂力外放,裹挟住他的同时魂识往前尽情蔓延,旋即发动神游随心,在后方冥尊阴兽一掌拍来的前一刻,时迟殇和风怒已然凭空遁行至三十万里之外。
随着修为日渐高深,时迟殇魂识能蔓延出的范围也在不断提升,如今他一旦全力施为,魂识足以蔓延出八十万里,哪怕刚刚因为时间短暂不能蔓延到极限,其距离也达到了可怕的三十万里。
连续十次神游过后,时迟殇已经将后方阴潮彻底甩掉。
飘然悬在半空,时迟殇放开魂识,肆无忌惮地向着四周蔓延出去,约莫半刻钟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在离他约七十万里的位置,正坐落有一座规模中等的城池,而城中赫然有着一座萦绕有浓浓虚空光芒的传送阵。
遥望那座传送阵,时迟殇眼神感慨,轻轻叹息。
“三年了啊!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