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了抬手,杨治在见识到许愿手段后,面容重新挂上和善的微笑。
他示意两个保镖收掉枪械,贴脸暴击都擦不掉一滴血。
手里拿着的枪械,此刻比手机上的卡通挂件也强不了哪去。
和善的表情重新出现在杨治脸上,说明他彻底认栽了。
不过面对许愿话里行间,模糊不清的信息,杨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很好奇,这个超凡之人终究和自己有什么瓜葛,能对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掌握的这么清楚。
听着杨治的话。
确定自己镇住场子后,许愿大大咧咧瘫坐在豪华软座上。
他歪了歪脑袋,看着杨治这张饱经风霜,略显冷酷和疲惫的面孔。
关于杨大侠的事,曾经的循环记忆里,自己的确有过几次和他接触的轨迹。
好几次喝过酒,听这家伙断断续续,吹嘘着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相比如今这個冷酷理性,斯文痞气,掌管御盾护卫集团公司的生意人杨治。
他心底深处最向往的,反而是曾经无暇的年轻时期,在国外求学那段时光。
杨治心底认为,那时候的他才是活着的............
意气风发,怀揣着满腔学识和抱负。
原本准备学成归国后大展拳脚,却被家里突如其来的巨额债务压在身上,逼着他放弃光明灿烂的前途,扭头彻底走进这条黑暗和灰色并存的道路上。
尽管如今靠着他的能力,混的风生水起。
但杨治潜意识里依然会向往曾经的那个自己。
模糊的循环记忆,能够记起来的信息不多。
关于杨治的片段回忆,许愿只记得,这家伙是吴州当地数一数二的大佬。
用昂贵的西装和冷酷外表伪装自己。
实际上,内心深处蜷缩着的依然是那个,只有趁着喝醉后,才敢冒出头喘气的衰仔。
不记得到底是因为什么和杨治这个人接触过,但许愿明白,他曾看过这家伙最绝望,也是最真实的一面。
那副模样,根本不是商人杨治能展露出来的姿态。
比起现在这个杨治,用纯黑的西装和黄金衬托自己,冷酷的像是头狮子。
另一个他虽然是个衰仔,显得窝窝囊囊。
但眼睛里却睡着真正的雄狮,能够向全世界咆哮出自己怒吼的声音。
两个人都是他,却因为选择不同而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凝望着杨治镜片下那双藏匿着求知欲的眼睛,许愿微微一笑,对着他开口说道。
“该怎么说呢,你就当是我做了一场梦。
不是有很多例子吗?
预知梦和现实重叠在一块的类型。
梦里我们一起喝过酒,吹过牛逼。
我见过那样一个衰仔,明明靠着出类拔萃的能力考上了国外名校。
在其他人的眼睛里他简直酷毙了好不好,仿佛整个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光。
但实际上,国外名校里多的是更加天才的人物。
他引以为傲的光芒遇到更加耀眼的太阳后,微弱到简直模糊不清。
但没办法,别人认为他应该闪耀,他就算强装也得装出那个范儿。
环境变化,陌生的人际关系,初期时一切都不适应。
衰仔觉得自己很孤独。
真正孤独的人从来不去想它,因为如果你已经很孤独了,又救不了自己,你所能做的只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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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行空的谈及,随着许愿看向杨治的眼睛。
这个生意人似乎感触到了什么,默默抽着嘴里价值不菲的古巴货雪茄。
浓郁的可可香气,顺着烟雾朦胧了他的表情。
孤独?
这个破烂的世界里,谁TD不孤独。
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杨治的沉默示意这段话可以继续说下去。
略带玩味的笑容出现在许愿脸上。
他摊了摊手,继续说道。
“那段时光可以说是人生黑暗,不过越是黑暗的时候,总会有一束光仿佛按照设计好的剧本套路,照在你身上。
撕开长夜,窥见时会显得贼吉尔耀眼。
孤独的衰仔被同为华裔的师姐给捞了出来。
说是捞出来,其实也就是带他融入了一些曾经他不敢想象的圈子。
感激涕零这种事就这么简单,在你觉得孤独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对你伸出手,带你做一些让自己感觉充足的事,替你挑选一套合适的西装出入交际会所和派对,哪怕那片光不属于你,谁说不能蹭个温暖,暖暖身子。
遇到这样一个人,谁敢说不曾心动。
衰仔觉得自己不止心动,简直快心梗了。
可惜,为什么叫他衰仔呢。
你总会遇到那么一个惊艳的人。
明明不属于你,蹭着那个人遗漏下来的光小心翼翼藏在手心。
寂寞的时候就贴脸上,然后感慨真T温暖。
暖着暖着,一辈子就没了。
但为什么没想过,遇见的时候稍微勇一把,勇一次女人和面包就都有了。
哦,对,因为师姐有个多金帅气的男友。
衰仔见过他,觉得自己要是个女人,遇到这么一个量身定制的富二代瞎眼男友,自己也得跪。
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在更优秀的家伙面前微弱的像是萤火,扯着嗓子吼一声他都做不到。
他不敢,不敢去赌自己的重量,也不敢去赌那个女孩的未来。
所以衰仔只能把一切感情藏匿锁在心里,沐浴在阳光下,夜深了再默默感叹自己好T孤独。”
许愿的声音明明很轻,但他说出来的故事却沉重到让杨治眼角皱起了皱纹。
他弹掉雪茄烟灰,默默昂起头。
“是啊,真T是个烂人。
衰仔看似光辉靓丽的简历,实际上全是某个人给予他的虚假光环。
他不敢去赌,生怕赌输了就连假的自己都把握不住。
偶尔会偷偷摸摸的幻想,说不定师姐的男友最后会抛弃她。然后在她感到孤独的时候说不定会贴近自己,寻求那一丝温暖。
但幻想就是幻想,人家感情好的像是哪个作家专门写出来的一本书。
书里有男主和女主,以及施舍下几滴笔墨,一笔带过的路人角色甲。”
自嘲的笑容和眼神,让如今饱经风霜的杨老板流露出一闪而逝的青涩。
他狠狠掐灭了手上的雪茄,深叹一口气。
稍稍停顿了几秒,随后继续说道。
“或许也曾勇敢过,被人怂恿着,等到盛大婚礼那天去打爆婚车的车胎。
可惜衰仔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学业,跌落到最低谷的黑暗里。
有些时间点错过一次,就好比错过了一生。
有些事你发狠就能牛逼,大部分事你怀着希望赌上命都没用。
衰仔到头来还是那个衰仔。
哪怕他在黑暗里,用昂贵的黑色西装和领口里衬着的黄金,将自己伪装成别人眼中那个拉风又酷拽的厉害角色。
实际上时间再回到那一天,他还是不敢抓住女孩的手。
不敢在过去那个光芒万丈的未婚夫男友面前,站起身开口说话。
我有些相信你说的预知梦了。
说不定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我们真的认识。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
徒手掐灭了雪茄上的火光,疼痛此时并不能让杨治露出痛苦和泪水。
他静静地松开掐灭雪茄的手掌,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这张风霜侵蚀的面孔上,露出罕见的爽朗笑容。
笑着,笑着,笑到眼角笑出了泪花..........
“嘿,这不是能憋出不错的名言句子嘛。
杨大侠如果要去写书,说不定会写出全国畅销爆款的神作。”
看着杨治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许愿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大家伙老熟的姿态对他安慰到。
面对许愿的安慰,杨治有些失控的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初。
他依然是生意人杨治。
是掌控着吴州地区,黑暗里庞大资源和人脉关系的皇帝。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杨治猛地从座椅下的金属凹槽里拉出一个金属手提箱。
手提箱不大,但打开后里面放着满满一箱子的红灿灿。
成熟的生意人,身边永远会带着一笔价格合适的现金。
要么买人,要么买命。
杨治深知此道,所以他每次出行都会专门准备一笔钱。
金属手提箱里的钞票,换算出金额大概有五十万的现金。
他打开这个装满钱的箱子,将视线直视向许愿这双眼睛。
“真是个不错的故事,如果你想尝试着出版或者连载,我一定会投资这本书。
兄弟这个朋友,杨某认下了。
这里是五十万现金,虽然不多,权当做是听这个故事的一笔打赏,也不用还钱。
希望拿了这笔钱之后,兄弟下车能够忘记我们见过的事,杨某也不会记得这个插曲。
你们都翻一翻,身上带着多少现金都拿出来。”
脸上重新恢复了冷酷圆滑的表情,杨治用眼神扫视了车内这些人。
被老板这么一说道,刚才持枪的两名保镖微微有些发愣。
但是他们的执行力依然很强,摸索着从身上凑出了三万多现金,扔进许愿敞开的登山背包里。
甚至就连一直默默无闻,企图抹除自己存在感的司机,都含泪从西装口袋里抽取一叠红色大钞,友情打赏了一万多的现金。
看着粉白色的登山背包里逐渐变得鼓鼓囊囊,接近六十万的现金钞票塞满了背包空间。
杨治出门在外,现金能凑出这么多很不容易。
掂量着背包里的重量,许愿展露笑颜。
他将背包抱在怀里,对着杨治点了点头。
“杨大侠果然敞亮人,放心,规矩我都明白。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山水有相逢!”
今早专门来一次信仰之跃,为的就是凑齐一笔摆烂按脚的经费。
如今,杨治大方出手,许愿也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
这种时候,拿钱利索走人就成。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这个脸上挂着清爽笑容的年轻人抱着怀里的背包。
他突然拉开了后座车门,一个翻滚,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速度之快,若不是打开的车门正呼呼往车厢里灌入猛风,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许愿来的突然,走的也一样。
车流似海的高架路通道上,消失一个人至模糊成黑色的小点是很快的一个流程。
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的插曲中,似乎大脑还没有回过神。
直到司机合上了后座被拉开的车门。
两个保镖这才一脸忧心的转过身看着杨治,向自家老板开口追寻问道。
“杨,杨总?
刚才那个人,需不需要我们动用关系,查一查他的底细。”
小心翼翼的试问,让杨治摆了摆手。
他抱拳沉思着什么,开口说道。
“用不着,这样的一尊大神,用五十多万现金就能送走,应该算我们占了便宜。
没有必要为了点钱,去沾染一位可能涉及超凡的角色。
再说了,真查到了什么,谁去解决他?
刚才子弹都打不透人家的那张脸皮,你们谁敢出手去试一试这条过江龙的手段?
行了,刚才的事情全部忘掉,总部那里也不需要汇报这个小小的插曲,只要不影响今天的生意,什么都不重要。”
冷酷决断的姿态,让杨治迅速封了底下人的嘴。
跟着杨治的家伙,也都明白这位老板的脾气。
杨治需要的是彻底服从,就像是君王下令。
伴随着声音的消失,车厢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氛围,只不过这种平静显得稍有一些尴尬。
抱拳沉思着,杨治目光始终透过车窗玻璃的折射,看向镜子里逐渐映照出来的那张模糊面孔。
不再年轻,眼神里也遗漏了光。
这张脸变得饱经风霜,变得猛然一看,似乎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冷酷狠辣,斯文败类,这些名词似乎就是为镜子里这个人量身定制的一样。
经历过彻头彻尾的黑暗,杨治早就变成了黑暗里的那个孤独的黑色皇帝。
沉默了许久,他突然打破了尴尬的平静。
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呢喃了一声。
可惜,寂静无声。
无人,敢给予回应。
“我曾经还真试过,和朋友们一起连载发表。
那时候,我们年轻到可笑,认为我们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时间过的太久了,久到我都已经忘记了曾经那个笔名。
是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做鹧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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