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结束了紧张的视频会议,高禹川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早,他正好能去陪陪沈瑶初和孩子们。
高禹川攥着手机,正要起身,轻微的震动打断了他步伐的节奏。
高禹川低头一看,本以为是沈瑶初,却没想到是刚刚参加视频会议的一个合伙人。
犹豫片刻,高禹川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合伙人的声音十分热情,还带着些许期待:“高总,听说您过来旅游了?”
高禹川眉头微拧,两秒后想起,这个合伙人常驻国外。
“嗯。”高禹川随口应道:“过来有几天了。”
合伙人爽朗地笑了笑,似乎很高兴高禹川能记得他人在国外这件事。
“高总,我们家最近正好举办了一个家宴,盛情邀请您来参加。”合伙人的声音里的期待愈发浓重了:“是个化装舞会,还挺有意思的,您愿意来参加吗?”
“化装舞会?”高禹川随口问了句。
大概是高禹川没有直接拒绝,让合伙人瞬间惊喜了,一个劲儿地劝了起来:“是啊高总,我们在市中心处豪华别墅里举行,届时会有很多商界名流出席。不少人是跟我们的项目有关的,您过来露个脸?”
“我现在正在休假期间。”
高禹川淡淡应道。
他带着沈瑶初和两个孩子出来旅游,本就是想放下所有工作,想好好陪他们。
这类带有商业性质的“家宴”,他在鹿港参加的机会实在是太多。
这样珍贵的旅游时间,他没有兴趣参与这种活动。
高禹川正要拒绝,电话那头传来合伙人的轻笑。
“我知道您带夫人来旅游了,正好这个舞会就是带女伴过来参加的。您要不要带夫人来玩一玩?化装舞会,还是很有意思的。”合伙人语带认真,特意邀请道:“女孩子应该还是蛮喜欢的。”
高禹川拒绝的话被薄唇压了回去,心中微动。
“什么时间?”
高禹川如此松动的话语,让合伙人心下大喜:“就今晚!我这边会安排人去接您和夫人,但是需要您自备礼服和化妆面具。您看,合适吗?”
“我去跟我夫人商量一下。”
“好的好的!”
*****
————
沈瑶初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坐在椅子上,耳朵似乎屏蔽了周围全部的声音。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
忽然,手机震动,发出轻微的声音。
沈瑶初的思绪终于被拉扯了回来,周围一切的嘈杂都又重新席卷而来。
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沈瑶初一时间有些慌乱。
她捂住听筒,接起电话,匆匆往医院外面走,生怕被高禹川听到些什么。
“喂?”
“BOBO和CiCi还好带吗?”高禹川轻柔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了过来:“你们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听到那声音,沈瑶初没由来得鼻尖一酸。
她轻“嗯”了声,故意扯开话题:“工作结束了?”
“嗯,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你。”
“……”
周围,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沈瑶初拿着手机的手心微微沁着汗,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瑶初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接?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高禹川语气平静,解释道:“我有个合伙人在这边,举办了一个家宴,特意邀请我们过去。”
“家宴?”沈瑶初有些疑惑:“别人的家宴,你要去参加吗?”
“其实是化妆舞会,对方特意邀请了。”高禹川重复了“特意邀请”四个字,又添上一句:“不是我,是我们。”
沈瑶初一怔,这才意识到他的意思是,她也要去参加。
难怪他说他要来接她。
在医院冷白的灯光之下,沈瑶初的脸被照得愈发惨白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CT片子,想到昨晚那一阵钻心的疼,眼睛里闪过一丝纠结。
沈瑶初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你要带我去?”
“嗯。”高禹川笑了声:“我需要高太太过来做我的女伴。”
沈瑶初的心像是被扔进一颗小石子,漾起层层波浪。
若是以前,高禹川这样的柔软语气,沈瑶初早就已经沦陷了。
可她现在不敢,她怕自己随时有可能发病,疼痛起来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可我有点不想去……”沈瑶初的声音越说越小:“可以不去吗?”
“可以。”高禹川顿了顿,声音平常:“就是不给合伙人这个面子,生意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啊……”沈瑶初为难地咬了咬下唇,她不想因为自己再影响到高禹川什么了。
“我知道你你不喜欢应酬。”高禹川柔声劝道:“就当陪我。嗯?”
高禹川放下自己的工作这么久,来陪她和BOBOCiCi玩,这就足够让她感到愧疚了。
如果再影响到他已经谈好的生意,沈瑶初真的会自责。
想到这里,沈瑶初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她想了想,终于深吸一口气:“好吧……可是我现在在市里陪孩子玩。”
“市里?”
“嗯……”
高禹川:“我去接你可能会来不及,我直接通知他们去接你。我们在会场见面。”
“好。”
沈瑶初挂断电话,正要起身去找两个孩子,腹部忽然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能是沈瑶初的依靠。
沈瑶初独自坐在长椅上,瞬间袭来的如潮水般的疼痛让她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她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想从那里找到一丝支撑,却只是无济于事。
沈瑶初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呻吟声,但疼痛实在太过剧烈,她的眼角开始泛起泪光。
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每一秒都像是一年一样漫长。
疼痛越来越强烈,沈瑶初开始感到绝望。
孩子们还在等她,高禹川还需要她,她该怎么办……
*****
————
华灯初上,璀璨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高禹川一身笔挺西装,站在门口,他打扮如常,只是多加了一副银丝边眼镜,多了几分“衣冠禽兽”的味道。
舞会快要开始了,却迟迟没有见到送沈瑶初过来的车。
高禹川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他甚至联系不上沈瑶初。
高禹川再次拨打电话,但电话那头只传来了冷冰冰的“嘟嘟”声。
他眸间拧眉的痕迹更深,反复拨打,电话却永远显示无法接通。他的心开始渐渐沉了下去,脸上的焦急之色愈发明显。
高禹川环顾四周,其他宾客纷纷挽着伴侣步入舞会的殿堂,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正这时,合伙人周总过来给他打招呼。
“高总,今天您真是帅气啊!”周总大概是没想到高禹川竟然真的愿意过来,满眼都是惊喜:“您怎么还不进去?”
高禹川眉头紧皱:“我太太联系不上。”
“嗯?我这边早早就安排司机去接了!”周总瞬间有些慌乱,他赶紧拿出手机:“高总您先别急,我现在立即联系司机看看。”
看着周总背过去打电话的身影,高禹川一时间有些担忧起来。
沈瑶初明明答应了他要过来的,她答应了却没有兑现,甚至联系不上的情况几乎是很少的……
高禹川并不是介意她没有来,只是害怕她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疑惑,却只能等着周总的回应。
不到两分钟,合伙人周总就回来了。
“高总,我这边已经联系上司机了。”周总抬手拍了拍高禹川的胳膊:“您别担心,司机说比较晚才接到太太,所以现在还在过来的路上,不过很快就会到了。”
“好,多谢。”
高禹川微微颔首,目光下意识投向远方,等待着,期待着沈瑶初的到来。
里面的音乐声、欢笑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高禹川却只是定定地待在原地,张望着。
……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大理石铺就的入口前。
车门缓缓被拉开,一个戴着精致面具的女子优雅地走了下来。
女人一身宫廷风礼裙,身姿曼妙,步态轻盈,仿佛是从童话中走出的公主。
高禹川站在不远处,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薄唇紧抿,周身气息沉得厉害,脸色也变得黑沉了不少。
司机察觉到高禹川的情绪,只以为是自己接高太太接得太慢,让他不满了,赶紧上前道:“高总,您太太送到了。”
说完,他鞠了鞠躬,借着要停车的理由,匆匆上车,驾车离开。
女人缓缓迈步,走到了高禹川面前。
尽管女人戴着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高禹川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沈瑶初。
“你是谁。”
高禹川沉声问她,语气凛冽得仿佛冬日寒冰,无法消散。
饶是知道他有多脾气不好的女人都不禁抖了抖肩膀,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是来陪你参加化妆舞会的……”
女人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先一步抬起了手。
他的手毫不犹豫地伸向女孩的面具,猛地揭下了它。
那面具下的面孔微僵,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疑惑。
“许瑶瑶?”高禹川诧异而又愤怒。
他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女人的脸,仿佛要把她看穿。
许瑶瑶甚至都没来得及挡住他的手,她看着高禹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只觉得那锐利的视线,像是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掐住她的脖颈,让她无法呼吸。
“高先生,是这样的……”许瑶瑶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她试图解释,但高禹川已经听不进去了。
高禹川眉头紧皱,冷声质问:“我太太呢?”
高禹川的声音仿佛冰刃一般,锋利而冰冷。
许瑶瑶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她吞吞吐吐,高禹川的怒意更甚:“你对她做了什么?”
许瑶瑶被高禹川的愤怒所震慑,她瑟缩着身体,试图躲避那如刀般锐利的目光。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许瑶瑶摇了摇头,几次深呼吸,才颤抖着开口解释。
“我、我没有对她做什么啊,我只是按照她的话,过来陪你参加一个化妆舞会。”许瑶瑶双拳紧攥,才能隐忍着不被他吓得腿软倒下:“她说只需要戴着面具露个面就好……”
宴会大厅里的灯光与音乐交织,那浪漫与热烈,似乎要冲破大门一跃而出。
可仅仅一门之隔的地方,高禹川站在那里,面对着许瑶瑶,他脸色阴沉,目光如刀,与里面欢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高禹川下颌紧绷,双眸微红:“她让你来的?”
“嗯……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要怎么过来?”许瑶瑶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没有撒谎!”
高禹川胸口上下剧烈起伏,他知道她没有说谎,可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高禹川一字一顿,沉声问道:“她人呢?”
许瑶瑶紧紧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颤抖着声音,尽力解释:“她肠胃炎犯了,现在在医院挂水……”
高禹川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肠胃炎犯了,还让你过来陪我参加宴会?!”
“嗯……”许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怕你因为这件事影响跟合作伙伴的关系,所以才让我先进来帮忙应付一下……”
高禹川下颌紧绷,全然无法接受许瑶瑶的说法。
他没有想到,他只是随口一句劝沈瑶初来参加晚宴的话,不仅被沈瑶初当真,甚至连肠胃炎都犯了进医院了,也不能破坏这件事。
如果早知她会这样做,他绝对不会拿这个理由来劝她过来的。
“所以?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会继续参加这个晚宴?”高禹川紧咬着牙,冷笑一声:“我自己的老婆在医院,有什么事情比她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