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梦手腕一翻,倒持长刀刺下。
心脏破裂,沙克人的胸膛喷射出一股血泉,洗在湛青的刀身上,激出哗啦的水声。
克拉尔之选双目圆睁,血丝黯淡下去。
【实战等级:66→67(军团级)】
路梦拔刀四顾,整条长街已经遍布了尸体,残肢碎肉不计。
斯昆镇是干旱的气候,地面沙化,便是铺上了地砖也是常年蒙上一层尘土。
此时在鲜血的泼溅下,路面竟是如同雨后那般泥泞。
一个身体残破的克选头目偷偷起身,他的骨面碎裂了一半,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睛。
他向着路梦缓缓靠近。
而路梦背对着他,长刀下垂,也没有转身的意思。
咚!
沙克人扑倒在地,挣扎了片刻便没有了声息。
路梦侧目。
他早已注意到了。
这条街上死去的克拉尔之选,有大半倒不是他杀的。
他们只是就这么倒下。
狂化是有极限的,它带来的再生能力,本质上消耗的就是细胞的复制次数。
如果说常人的生命就如烛火,透过灯芯总得把灯油烧干才会熄灭;那狂战士们就是拔掉了灯芯,只为了一把火就让所有的东西都燃尽。
虽然暴烈,但也短促。
这些前来的克拉尔之选,是经过筛选的,他们本来就快要油尽灯枯,一旦伤势过重,狂化反而会榨掉他们最后的一丝生命。
身处生命的尽头,倒也悍不畏死。
“路兄弟,都解决了吗?”
长街的另一头,有人缓步而来。
是艾达。
“留下来的人都死绝了,也有的去追巴彦了。”路梦答道。
“啊,这么说那位首席顾问还会有危险。”艾达显得有些惊讶,“路兄弟你是安排他去的哪?”
“且不提有没有人能追上他们,他们要去哪。我也不知道。”路梦却是摇头,“巴彦在牛身上,会由他自己来选择方向,可能是去找瑞恩或者别的谁,甚至可能直奔荒野……总之我们都不知道。”
如果巴彦连这点安排都把握不住,那他也不用混了。
“我们在这里,无论做什么都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
“事情已经结束了。”
话音刚落,隔着长街,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似乎是因为斯昆镇的某处,供电线路受到破坏,连带着这条街的路灯都受到了影响。
灯光闪灭,在他们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艾达停下脚步。
因为路梦拔出了那把血肉劈刀,乌金色的反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艾达见识过这柄长刀的威力,斩骨切肉如同无物,便是他事后想起,都不自觉有些心惊。
呵。
他挠挠头:“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亚敏没有跟出来,”路梦语气平静,“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跟着你……你信吗?”
“飞牛阁下。”
克拉尔之选的领袖,飞牛。
这对路梦来说,并不陌生。
在雷霆竞技场中,当路梦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敢就这么潜入的胆识。
艾达单手向后一伸,握住了分段斧。
这柄特制的分段斧,刚刚竟是一直贴在他的背后,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背脊,正面来看丝毫不见踪迹。
“不信。”艾达摇头,“但也由不得我不信。”
否则无法解释。
就像路梦说的,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了。
他也就不在乎亚敏这一点小小的破绽。
“那,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怀疑路兄弟伱的吗?”艾达从怀中掏出一枚石牌,上面还写着猩红的地址,“说实话,我在看到这个地址的时候,只觉得可笑,你根本就是瞎编了一个地点……”
作为克拉尔之选的领袖,他当然知道自己真正的驻地。
“但我没想到,”他又掏出一张纸,上面的拓印与石牌完全吻合,“你居然又找上了‘我们’,说有巴彦的线索——并且你真的找到了他!那一刻,我是真的希望你背叛了‘艾达’……这样,说不定我们也能真的做一回朋友。”
他叹了一口气。
“但自从你找到巴彦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将我跟他隔开,是担心我突然暴起吧?”
“巴彦不是那么好杀的。”路梦轻声道。
“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艾达一步步走向路梦,“你所做的这一切,不是在利用巴彦,也不是在欺骗我的部下……这一切,都是基于我就是飞牛做出的行动!”
“当然了。”路梦小心地倒退,“凭借我的一面之词怎么能调动克选们,消息只能从他们的飞牛老大嘴里说出来才可信。”
他不得不后退。
艾达的步伐并不快,也不算步步紧逼。
但他的身体,发生了骇人的变化。
几乎是每走一步,艾达的身形就拔高一截,利用肌肉力量强行束缚住的脊柱释放,撑起他原本的体型;血流奔涌而过,粗壮青筋肉眼可见疯狂扭动,好似无数条毒蛇缠绕着他的身躯。
肌肉充血膨胀,原本贴身的上衣装甲布被直接从内撕裂,露出青紫的皮肤。
甲片掉落在地,又被宽厚的脚掌踩瘪进土里。
只一瞬间,原本比路梦还要矮上一丝的艾达,已经完全能够俯视住他。
更为可怖的是,沙克人周身的皮肤开裂,细密的鳞甲刺出,锋利的边缘甚至能够刮伤了自己,但还没等血液流出,又有新的鳞片骨板覆盖上去,这层层叠叠蠕动的样子,让路梦想到了死尸上的蛆又或者是破体而出的寄生虫。
这样的过程,似乎也并不轻松。
艾达脸上的线条颤抖挣扎,像是承受着濒死般的痛苦。
他的双瞳,赤红如血!
狂化。
作为克拉尔之选的领袖,他也是陷入这门技术最深的人。
“难怪你知道狂战士伪装成无角人的过程。”看着艾达新生的锐利犄角,路梦忍不住感叹,“因为你自己就这么做过吧?”
这样的生长速度,如果不中途截断,很快就会重到压垮脖颈。
对艾达来说,做这种事情,说不定就像人类刮胡子。
艾达笑了两声,只是沙哑得如同嘶吼:“只是因为有不得不实现的愿望啊,虽然还是屈辱。”
此刻,他的样貌甚至不能说是沙克人,而像是某种怪物。
他再也不能称之为‘艾达’了。
一只一直潜藏着的恶鬼,由内而外地撕裂了他的身体,如破茧般钻了出来。
他是,飞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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