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从大东山上下来之后,就寻着庆帝离开的方向,开始寻找。
庆帝有心躲着范斌,一路上都隐藏了自己的踪迹。
范闲一时间,也没找到。
要说对范斌的了解,庆帝绝对可以排在前三之列。估计就连战豆豆,范建,都不一定比庆帝更了解范斌。
那一战之后,因为顾虑在大东山上的弟子和亲人,范斌没有直接出手。
但之后,范斌是绝不会放手的。
现在所有人都说,范斌是天下第五位大宗师,实力强横无匹。甚至说他是最强的大宗师,都一点不为过。
还有范斌那大庆战神的名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除了这两个名号之外,范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号,也非常出名。
那就是帝都疯狗。
当时范斌还不是大宗师,只是刚突破九品没多久,他当时担任皇宫禁军的副统领。
庆国京都里,高手云集。
一般那些出名的九品高手,做为活跃在人前的最强战力,各大势力的底牌。
他们都很少出手。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稳赢。
一旦他们打架输了,不仅会影响他们自身的声誉,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他们背后的势力。
这个代价太大,无人愿意承受。
范斌当时困于瓶颈,急需高手切磋突破,他就给那些九品高手下战书。
但他想找人切磋,并不意味着人家就愿意。
事情进行的十分不顺利。
这个时候,范斌疯狗的属性就爆发了。
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范斌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堵在燕小乙的大门口,当着所有侍卫的面,去挑战禁军统领燕小乙。
为了能够挑战叶家的叶重,范斌故意碰瓷,把叶家上下打了个遍,逼着叶重跟他切磋。
除此之外,还有影子,秦业……
凡是京都里面,叫得出名号的九品高手,范斌通通打了一遍。
为了这件事情,范斌也得罪了不少权贵。
有人在朝堂上本参他。
范斌当天晚上,就到人家做客,据说双方喝得宾主尽欢……
当年范斌能够横行无忌,一方面是他本身的功夫,在九品高手中堪称无敌。
范斌跟人打,最多也就平手,从未输过。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庆帝的袒护。
正因为双方有这份感情,庆帝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范斌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就没有任何阻碍,能够拦得住他?
哪怕天上下刀子,范斌也要做。
范斌如今能有这般成就,除了他本身的资质悟性,以及无人能及的资源扶持外。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范斌足够执着。
之前范斌选择隐忍,没有率先对庆帝下杀手,也是因为之前的情份。
大东山擂台上的那一战,庆帝偷袭范斌,已经把他们双方的情分都消耗干净了。
范斌对庆帝,绝对不会再留手。
这一点,庆帝可谓是心知肚明。
所以他当然要躲……
那怕他身边,有好几个神庙使者守着,庆帝也无法放心。
范闲一路寻找,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那怕他把鉴察院的人手调来,也没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小伙子,心中无比焦急的时候。
他前方一个黑衣身影,一闪而没。
“你们刚刚有看到什么人吗?”
强如范闲,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转身询问身边的手下。
“这周围哪有人影?小范大人莫要玩笑……”
王启年很是谨慎的侦查了一番。
结果,一无所获。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虽然周围人都异口同声,说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范闲还是觉得,那个一闪而过的黑衣身影,无比熟悉。
他脚下生风,整个人立时追了上去。
看着范闲离开的背影,王启年都被吓了一跳。
“好快!”
如今的小范大人,单说轻功的速度,恐怕已经不在他王启年之下。
顶多也就是在技巧上,还存在一点差距。
那些技巧,是王启年长年累月逃跑,积攒下来的经验。
不是一朝一夕能追上的。
范闲一路追逐,就在他失去方向的瞬间,前方黑影总是能够及时的一闪而过。
一开始,范闲心中也只是怀疑。
当黑影连续出现的时候,范闲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连续跑了一刻钟,周围早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只剩下一片荒野。
以及荒野前方,出现的一处庄园。
“五竹叔,别跑了。”
眼见周围没人,范闲开口道。
在他前方,黑色人影停了下来。等范闲追上,黑影正是五竹。
“我还怕您遇到危险呢,看你老当益壮的这个劲,根本用不着我担心。”
这个时候的范闲,其实隐约猜到了五竹的身份。
范闲已经见过好几次神庙使者,还先后两次看到神庙使者被杀。
把神庙使者的一举一动,跟五竹做对比。
再加上他们近乎相同的装扮。
五竹的身份,也早已经浮出水面。
他就是神庙使者!
只不过五竹跟一般的神庙使者不同,他不仅不听从神庙的命令,还比其他神庙使者更鲜活。
站在范闲的立场上,他显然不愿意把五竹当机器,而是更愿意把五竹的当成陪伴自己一块长大的长辈。
“你要寻找庆帝?”
听到五竹的话,范闲点头,“叔,你知道他躲在哪里?”
五竹伸手一指前方的庄园。
庄园周围一个巡逻的护卫都没有,看起来孤零零的。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陛下他怎么会?”
话没说完。
但范闲已经想明白,为何庆帝会出现在这孤零零的庄园中?
“就为了躲我大哥,陛下也真够拼的。”
说完,范闲就准备迈步进去。
然而他刚一动,五竹就伸手拦下了他。
“五竹叔?”
“这里面,很危险。”
五竹言简意赅。
“我知道您说的是谁,但他们应该不至于对我动手?”
范闲苦笑。
虽然庆帝跟他大哥闹掰了,但他又没摆明了要站在自家大哥一方。
庆帝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对付他。
至于说那些神庙使者,他们就更加没有理由,对范闲出手了?
“你不懂。他们,是敌人。是追捕我们的人。”
五竹开口。
听到这话的范闲,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
“五竹叔,你恢复记忆了?”
以前的五竹,是不记得这些的。
但他现在既然说,神庙使者是他们的敌人,是曾经追捕过他们的人……
那也就意味着,五竹起码恢复了部分记忆。
“记忆是碎片,不清晰。我只记得,他们追过我。”
说话的同时,五竹拼命的晃了晃脑袋。
这些人是跟人类学的,他想要恢复冷静。
只是这样的动作,对他一个神庙使者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安心啦,叔。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了……”
范闲十分自信地说道。
他的确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这些人打交道。
既然这些神庙使者之前没有对他下手,那也就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动手。
“你记住,万事小心。情况不对,就往后门跑。”
五竹的记忆越发混乱。
他这个时候,甚至连自己的记忆都不相信了。
但五竹依然没有忘记,自己要保护范闲的使命。
“我知道了,叔。如果实在想不起来的话,就先不要想了。”
看着五竹的状态,范闲无比揪心。
“我没事……”
下定决心的范闲,深吸一口气,向着大门走去。
庄园的大门紧闭,周围寂静无声。
看起来,一点都不欢迎客人。
范闲也没纠结,他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飘然而上。范斌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院内。
也就在范闲刚落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听到了低沉的哀嚎声……
声音嘶哑,显然是在强撑。
但**的疼痛,并不是单纯依靠意志,就能撑过去的?
更让范闲觉得心惊的是,这哀嚎声在他耳中,莫名熟悉。
“是谁呢?”
范闲绕过小院,寻声探去。
外面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庄园,里面却是内有乾坤。
一路上光服侍的太监,宫女。
范闲就看到了十几人。
这些人显然不是跟过来的,而是早就在这小院里安居下来的。
看大东山之前那一战,庆帝不光做好了获胜的准备,也做好了败走的准备。
这是他提前选好的疗伤基地。
估计在修建的时候,就是为了应对庆帝现在的困局。
“能把一位大宗师级的一国之君,逼到如今这般田地。大哥真是……”
范闲摇头。
太监和宫女他不在意,但这里面还有不少禁军的高手,包括内宫的护卫。
从他们的呼吸上判断,这些人可不简单。
范闲绕开他们,总算找到了哀嚎的发声处。
那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正被绑在木桩上。
男子面前,是一位精瘦老者。
老者一言不发,用手中的刀片,对准老者的身体。
“刺啦。”
刀片切入身体,虽然不深,可看起来依旧恐怖。
这还没完。
那老者竟然用手中的刀片,对着男子的身体,刮下了一块肉。
就要那么硬生生的,给刮了下来。
范闲来到这方世界也已经很久了,他也见过这个世界不少的黑暗面。
但是如此残酷的刑罚,范闲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他只有耳闻而已。
但是现在,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庆帝疯了吗?”
范闲的第一个念头,都不是上前阻止,而是这样一个想法。
这样的危机关头,庆帝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一个手下用这样的刑法?
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手下跟自己离心离德吗?
就范闲所知,普通兵卒或许干不了什么。
但他们要是想让人不痛快,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古代两军交战,就有一个将领犒劳手下的军队吃肉。结果其他人都吃了,就他手下赶车的马夫没吃到。
第二天两军交战,那马夫直接拉着车,跑到了敌方阵营里。
这样的道理,庆帝虽然没有看过。
但他本人一定是明白的。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陛下这么大动肝火?”
范闲抬眼看去。
那个低着头的人,非常巧的在这时把头抬了起来。
范闲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认出对方身份的瞬间,范闲就感觉怒火,都要冲了他的天灵盖。
“怎么是他?”
这个正在受刑的人,正是之前用散弹枪,一枪打中庆帝的陈萍萍。
原本范闲并不想高调。
但看清陈萍萍的脸,范闲残存的理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萍萍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他一定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但范闲之前找鉴察院的人,想要找到庆帝的藏身之处。
鉴察院的那些人却说不知道。
这一切,显然都是陈萍萍谋划好的。
他明知道自己要来,却不愿意让范闲牵连其中。
“住手!”
伴随着一声怒吼,范闲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是看到他以后,那些人却并没有停手的打算。
“小范大人,我们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对罪犯陈萍萍,施以极刑……”
手里拿着小刀的老者,微微昂着头,满脸居傲。
这老者名不见经传。
但他面对九品实力的范闲,却能毫不退缩。
范闲无心理会老者,他只是一脸揪心的看着陈萍萍。
“为什么?”
以陈萍萍的能耐,他不可能不知道,庆帝跟范斌那一战还没有结束。
既然知道庆帝要对他不利,那陈萍萍就应该暂时躲起来才对。
这时的陈萍萍,身上已经被割了十几块肉,且一丝不挂。
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陈萍萍仿佛看开了,他没有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是先回答了范闲的问题。
“有些事情,终归要自己去做才有意义。”
他已经给庆帝布置好了杀局。
在庆帝赴死之前,陈萍萍不过是想要,做一些自己一直想做而无法做的事情。
这不仅是他给那位好友的交代。
也是他给自己这么多年以来,隐忍付出的交代。
“啊!!!”
范闲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想要遮在眼前的老者身上。
但手里拿着小刀的老者,却拦下了他。
“小范大人,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老夫就不问了。但这个犯人,是陛下让老夫处理的,大人无权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