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殿内静谧而庄严,仿佛每一处空间都弥漫着神圣的气息。
风铭端坐在太极椅上,眼神沉静而深邃,如同悠远星空中的寂静之光,手握着一卷古籍,一页页古老的字迹仿佛在述说着千年的传奇与风雨,引得他入了神。身穿一袭元始门亲传弟子的湛蓝色太极袍,俨然一位儒雅高贵的修士,却又透着一股锋芒不露的气质。
刘侃僤缓步而入,手持着册薄,身姿挺拔而威严。
他是元始盟天兵营的大都督,负责打扫战场一事。走到风铭面前,躬身行礼,将册薄奉上。
风铭微微点头,示意刘侃僤坐下,随后将手中的书放置桌上,目光如炬,注视着刘侃僤。
刘侃僤恭声回明道:“盟主,战场已打扫完毕,各类灵材、物料分归各堂,仔细录入在册。各堂属众全部归营,一应奖励俱已发放。”
“大都督辛苦。”风铭的右手轻轻放在册薄上,继续说道,“此役,伤亡多少人?”
刘侃僤从容回道:“轻伤者一千六百零一人,中伤者三千九百七十九人,重伤者五千一百二十三人,阵亡一百九十二人。”
风铭听罢,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凉,更有一丝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愤怒。
每一位逝去的生命,都是一个家庭的牵挂,一个生命的终结。
然而,在这个充满挑战与危险的世界里,他们是勇士,是守护者,用生命书写着忠诚与信仰。
只因风铭有言在先,凡加入元始盟者,面对的将是凶残成性的妖族,无法保证每个人的安全,凡加入者要心里有个数。
刘侃僤原以为风铭不过问此事,没成想风铭还是问了,可见风铭非常在乎此事。
在刘侃僤看来,风铭力退妖族,震铄古今。
忆往昔,人族的九圣如同巍峨的山峰,屹立云端,挥斥方遒,他们领导着人族百万大军,攻破了天鸿城,将青龙山脉围得水泄不通。那一幕幕壮阔的战斗场面,令妖族惶惶不可终日,波澜壮阔,豪气干云,如同一曲气吞山河的英雄赞歌,激荡着人族的豪情与壮志。
今时,没有任何强援,风铭以一己之力,斩杀了妖族八大术士、十三个荒将,打退了凶猛如潮的妖族攻击潮。带给这世间的震撼冲击波,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只剩下人们追忆的万年往事。
那些个张口仁义道德、闭口亿万生灵福祉的人,被无数人族同胞敬仰为“陆地仙人”,他们的真面目快要被风铭揭开,暴露在大众视野。
过了好大一会儿,风铭才继续问道:“你怎么看?”
刘侃僤诚心实意地回道:“妖族凶残强悍,天生有诸般异能,此役本盟的伤亡能都在这个境地,已然是惊为天人,不能再苛求什么。”
“终究没逃过‘用人命堆’的樊篱。此绝非长久之道。”风铭缓缓道,“不要心疼任何资源、物料、兵器,要珍惜每一个生命,此乃本盟安身立命之根本。大都督,你替我将这话传下去。再次强调,任何人绝不可越过那条界线,寻找妖族。”
刘侃僤道:“属下遵命。”
风铭补充道:“派左帅官亲自去办理,确定死亡人员有没有血缘家属。倘若有,不论远亲近亲,征得他们的同意,可递补名额,人数限制在三人。”
刘侃僤激动地说道:“盟主英明神武,仁慈博爱,真是我等之福分,苍生之福。”
风铭淡然一笑,道:“大都督,没那么严重。很多时候,只要做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那就够了。”
刘侃僤下去办事,刚走出大殿,有二人迎上前来,他连忙示意二人闭嘴,带着二人远离万神殿后,三人放缓脚步。
刘侃僤道:“二位贤弟有所不知,咱们这位盟主,乃是千年难见的奇才,任何的小心眼在他面前就像是光屁股一样透明。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不着调的话。”
一人道:“哼。风盟主是厉害,连刘、赵、李三家完全不放在眼里。那么,他会将大哥你放在眼里么?”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八个堂,他占一个,另七个堂的右将官全是元始门的人,将来随时可以替换任何一堂之首,易如反掌。”
“何须将来呢?”刘侃僤笑道,“再说了,倘若我们追随那些个世家大族、名门正派,能混到什么?怕是连九等奴才都混不上。二位贤弟若有高就,请自便,侃僤若再听到对盟主不敬的一句话,别怪侃僤无礼。”
那二人相视间尴尬一笑,赶紧跟上快步而行的刘侃僤,东拉西扯。
风铭仔细翻阅账簿,对整个经营运转,十分满意,但总的来说,还是太过单薄,很难形成对持久战的支撑。
虎牢城的开荒经营,愈发显得紧迫。
时下,各方修真势力集结基本结束,抢占方向,向擎岭方向围拢。
齐春秋女儿齐萱的大婚已圆满结束。
在齐春秋一力组织下,元始门派出第二支北伐妖族的队伍,南宫龙被选为统率,这是一支汇聚了各方修真门派世家和灵霄峰精英的强大队伍。
他们的动向一经传出,使得修真界一片哗然。
很多人难以置信齐春秋会公开分裂元始门的行径。
此际行此事,不是趁人之危,萧掌门受重伤而发难于宗门?
对于深谙势力之道的齐春秋来说,他个人不仅拥有强大的修为,更是善于经营世家大族的关系网,如今借助女儿更加精妙地整合了东域南宫大世家,令人不得不震撼其谋略与手腕。与萧镇元一时瑜亮,难分伯仲。
齐春秋的布局如同一盘巨大的棋局,其用意昭然若揭。
其他各色入流的传真世家与门派,也结盟成足够独霸一方的修真力量,时不时秀一秀肌肉。
巡天宗与凌霄殿尚无动作,双双声称东面、东南面、南面不稳,无法西顾。实际上双方激战于东南诸地域,抢夺灵脉资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巡天宗与凌霄殿的真正意图,不仅要将四正之首抢到手,还要尽可能巩固抢到的地位。那么,此二派必须要赶在元始门再度崛起前分出胜负,确定自己的地位。
镇龙殿镇守雪域,传闻,雪域中亦有异动,镇龙殿的所有力量部署在大雪山与大雪坪周围,脱不开身。
而那些个左右摇摆不定的人族修士,各怀心思,飘忽不定,决定努力观察清楚,再做出更合理的抉择。
***
南宫龙心事重重,终日不得安宁,面对貌美如花的娇妻,也罕有笑颜的时候。
一来明知元始门灵霄峰上的弟子对他根本不服,口服心不服,完全靠岳父岳母的声望镇压。
二来岳父如此安排,便是要自己与风铭展开正面角逐,可风铭早已步入上清境,自出师以来鲜有败变,他自己虽也是少年天才、出身豪门,与现今的风铭相比,差得远。
齐萱何尝不明白夫君的心事,当她决定服从爹爹联姻的决定后,再也没有什么好犹豫、好迟疑的了,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任何东西,该埋葬的就要埋葬,不能让“它”生根发芽。
“你是不是非常担忧风铭?”
齐萱开口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渴盼着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本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而元始门历代掌门人只出自长门玉虚峰,从无旁落。”南宫龙顿了顿,觉得挫了自家锐气,补充道,“更重要的是,风铭的个人能力,实在我俩之上啊。”
齐萱道:“所以,你也担心灵霄峰的诸位师兄师弟,对不对?”
南宫龙一怔,不知是岳父岳母提点,还是被齐萱看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岳父在的时候,自然安然无恙。”
齐萱道:“你能这样想,那也是人之常情,没人怪你。但是,爹爹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你就绝不能选择退缩,明白吗?”
南宫龙的身子一抖,勉强点了点头。
齐萱道:“这事勉强不得。如果真要到了双方非出手不可的地步,一定是心更狠的那个人生还的概率高许多。”
南宫龙使劲点了点头,道:“我绝不会让岳父、爹爹失望。”
“爹爹处死云烈,风铭一言不发,这说明风铭只在等一个机会,与爹爹堂堂正正打一场。
他现在的道行,爹爹是从来没有评论过,但娘私下里跟我说过:
‘风铭打心底已不惧爹爹,他只是拿不准掌门师伯的态度。爹爹看似大手笔的人脉网络,形成合围之势,可风铭杀死刘、赵、李三家的人,冷血骂退,反而让娘担忧,风铭会寻机逐个击破与爹爹有来往的世家豪门。只怕南宫家将是第一个目标。’
娘还说:‘风铭年纪尚小,但知道只要决定出手,只能是死手,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这种杀伐决断,非后天学习而来,实是天授。’
所以,我们要打起十二万的精神,要积累足够的功绩,始终占据舆论高地,再慢慢降服人心,方可与风铭正面交锋。”
齐萱说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满脸酸楚,欲言又止。
南宫龙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用一颗火热的心抚慰娇妻深藏在心底的忧虑。
“公子。”一人闯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在我们的方向出现大量的妖族,灵霄峰的海师兄他们已经前往退敌。”
齐萱赶紧站直,脸上飞过一抹红晕。
南宫龙脸色瞬间沉下来,只有坚韧,道:“小庸,家里的规矩全忘了?”
来人后退两步,冷汗直流。
南宫龙道:“说。”
“这些妖族,它们身如高大的野马,通体是淡红黑色,硕大的黑脑袋上长着牵牛花一样的角,闪烁着奇异的五彩光圈,形形色色的斧头仿佛是焊在左前蹄上。它们奔腾起来,声如奔雷,快如闪电,周围出现滚滚尘浪。
前方巡逻的瑞公子,仙剑出鞘,一剑斩下,却见……”
南宫龙夫妇齐声喝问道:“怎么?”
“却见那妖族举起斧头,斧柄突然长出数丈,凌空斩落,将瑞公子斩为两半……”
“啊……”
“那妖族将瑞公子的血……全吸了……”
“啊……”
南宫龙与齐萱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师姐。”一人在门外远远喊道,“大师兄他们抵不住了,让我们快快撤退。”
南宫龙夫妇如梦初醒,相视间一脸错愕。
齐萱怒道:“大师兄他们要干什么?要忤逆我爹爹么?风铭能一人打退妖族,我们就要狼狈逃命么?”
她说这话时,正好灵霄峰众人已带着伤员来到营帐外,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看向海刚峰,等待大师兄的应对。
齐萱拉着南宫龙走出营帐,二人一眼望见漫天席卷而来的尘浪,脸色煞白。
齐萱突地大声道:“诸位师兄,我爹爹的脸还要不要顾了?跟我杀回去,打退妖族。”
***
细雨如丝,风声呜咽,天地间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场血雨腥风,凄凄惨惨。
风铭得到消息,一支强大的野马形态的妖族队伍攻击了南宫龙率领的修真大军,南宫龙一方死伤惨重,死亡过半,而那些被杀死的修士的鲜血全被妖族采集走。
消息传到风铭耳中,他心头一震,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身子跟着剧烈一抖。
万神殿陡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聚在风铭身上。
南宫龙,那位传说中的“修真之子”,世家与名门的终极结合体,隐隐然要成为修真界的一枝独秀,如今竟然遭遇如此惨烈的打击!
风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缓缓握紧了拳头。
万神殿外,风雨交加,夜色笼罩着沙丘。
不难判断,妖族的袭击并非偶然,而是精心策划的一次行动。
他们派出了精锐的野马部落,充分利用从人族那儿得到的准确信息,对南宫龙这支人心涣散的人族修真大军发动了突袭。
战斗惨烈,血雨腥风中,南宫龙带领的修真大军虽然勇猛抵抗,却难以抵挡妖族的猛烈攻势,无数人族修士壮烈牺牲,而妖族几无损伤。
风铭回想起与南宫龙相遇时的情形,那还是诸钩山之行,但也不禁想到同村村民云烈。
云烈已死。
南宫龙娶得齐萱归。
风铭真是里外不是个滋味。
哪怕南宫龙一行被团灭。也不关风铭什么事。
只是,以海刚峰等人的道行修为,岂能如此惨败?
风铭虽有猜测,却也“心安理得”,从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夜色渐深,万神殿的珠光映衬着风铭坚定的目光。
他决定装作不知晓,不闻不问此事。
什么圣人之道、同门之情,先滚一边去,他只关注那支妖族队伍的攻击战线。
南宫龙统率的人族修真队伍遭遇了一支妖族队伍的追击,这支妖族队伍如同疾风追电般,逾越了两千余里的山水间,才在踌躇满志之时罢休。它们却在不经意间陷入了另外几方人族修真力量的合围之中。
然而,命运的捉弄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原以为已成为瓮中之鳖的妖族,反击却更加凶猛,它们以血染战甲,手持妖斧,施展出惊天动地的邪恶力量,不断冲破人族的包围,再反冲击人族。战场上,一场生死搏杀的狂风骤雨激烈展开,剑气撕裂长空,火焰燃烧大地,水浪翻腾山川。
妖族的统领傲然屹立,长发飘扬,目光如电,他号令妖族强者们奋勇杀敌,向着胜利的方向冲击。它们并非被动挨打的一方,而是如同猛虎出笼,展现出了极致的战斗天赋和无穷的战斗潜力。
在这无尽的厮杀之中,生命在瞬间变得脆弱而宝贵,每一滴鲜血都昭示着战场的残酷。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场上的残骸越来越多,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一片血色。
终于,人族修真大军溃散,如作鸟兽散,而妖族队伍已然收集到足够的鲜血之后,他们从容撤离战场,顺利撤回擎岭。
风铭听说强大的妖族队伍,杀了两千里的来回,心里一紧,一时失了神。
山风轻拂,落叶如雨。
远处传来号角声,伴随着悲壮的战歌,仿佛是大地在哀嚎。
妖族的强大远超他们的想象,两千里来回的杀戮,每一寸土地都沾满了鲜血和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