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一闪即逝。
风铭无意与对方纠缠,便也没有现身,一直待在山岰。
对方敢跟踪风铭,自是有备而来,道行不弱于风铭。
天亮后,风铭继续向大山深处步行而去,他没有一点御空飞行的**,一直想着镇长的话。
镇长知道很多,连天鸿城方向的动静都知晓,刻意提到以龙渊为界的南边的动静,这是在点风铭,而风铭确实没有搞清楚。
风铭走走停停,忽见前方远处的山头上升起白色浓烟,一道湛蓝色的光芒掠过。
他立即御空赶过去,很快看清一个,一个手持湛蓝色仙剑的少女,激斗一只铜色蜈蚣。
小毛驴欢叫着冲向铜色蜈蚣,那少女及时察觉,御剑撤出战圈,但见一头白色的小毛驴高高跃起,一口咬住蜈蚣的脖子,狂吸鲜血,进而将蜈蚣连壳咀嚼着吃个干净。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好一柄沧月神剑,名不虚传。”风铭缓缓道,“你是仙鹤峰定静师叔的大弟子,苏子柒苏师姐?”
苏子柒身穿蓝衫,美丽动人,淡然道:“人可能认错,元始门的这柄神剑,自然不会被认错。”
九天异铁,落入万年玄冰中,被奇人“天心上人”所得,以“沧海月明”真法祭炼成一柄盖世无敌的神兵仙剑。
三千年前,正道与魔教决战风雪城,沧月神剑出世,震古烁今,助正道大败魔教。
此剑流转到元始门仙鹤峰,经第十一代首座“风陵”真人祭炼,成为修炼元始门至高真法‘仙剑御雷’的绝世神兵。
沧月与沁雪亦成为元始门的“仙鹤双锋”。
风铭努力思索着,这位同门自入门以来,几乎不离仙鹤峰,据传是专心参悟封印在沧月神剑中的“沧海月明”真法。
此次,奉掌门令下山,定然有非常明确的目的。
风铭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临下山时,师父传下“上清诀”,只吩咐不要轻易与各方正道人士起冲突,以更严厉的语气叮嘱不得擅杀正道人士。
掌门师父萧真人对风铭杀死巡天宗亲传弟子,非常愤怒,然鉴于河阳城与天鸿城朱雀区的功劳,不得不温和处置。
是以,风铭此次南下,再无争雄冲锋之心,只当是游山玩水。
“南域,未必太平,师姐多加保重。”
风铭说罢,招呼小毛驴回来。
“这头驴,真是厉害。”苏子柒盯着小毛驴,“那只蜈蚣是六阶妖兽,小毛驴能直接破了妖障,不可思议。”
“再厉害,也是头驴。”
风铭御起英雄剑,向南飞行,十里外,又见灰烟升空。
小毛驴嗷嗷叫起来,小蓝猪、小蜥蜴、小老虎个个跃跃欲试。
天鸿城里,风铭一直散养,从未担忧过,在这茫茫深山中,还真有些担忧。不过,万一丢了,倒也没有什么损失,便将它们四个放逐山野。
风铭继续向前飞行,二十里外,一片树林,树木高直,枝叶繁茂,遮挡艳阳,林中一片昏暗。
风铭按下剑芒,走进树林,林子里静得出奇,从林子深处隐隐飘起了轻纱一般的薄雾。
风铭感受不到妖气或是鬼气,忖度着,纵使师父用承影仙剑封印他的丹田紫府,然仗着天罪神兵,料也无妨。
又走了一会,那轻纱一般的薄雾愈发浓了,隐隐有吟唱声传来。
一道蓝色剑芒落在两丈开外。
风铭一怔,忽觉眼前黑暗下来,仿佛这片树林被黑纱笼罩,将风铭与那人裹了进去。
那柄蓝色剑芒像是如临大敌,剑芒灼灼,努力抵抗。
林中,竟然出现了月色,在黑暗里恍恍惚惚,缕缕月光渐洒林间,连古树都隐了去。
寂静的森林中,一片空灵的寒光,如梦如幻。
然而,悄悄而来的月光,犹如黑暗中的明珠,轻柔地洒落,轻如羽絮,却恰好落在林间薄雾的中央。
那薄雾仿佛是大地的氤氲,被这束月光点亮,如梦似幻。
在薄雾深处,缓缓走出一个红衣女子,那束月光犹如她的霞帔,如影随形。
月光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红衣女子宛如月光中的仙子,婉约而神秘。红发如梦幻之血水,轻披肩头,如瀑布一般柔美。
她的皮肤白皙似雪,眉如流水,鼻如山樱,唇如莲瓣,眼波如清泉,透过月光,仿佛能看到她悠远的心灵深处。
她的美丽仿佛源自月光,神秘而清冷,令人无法自拔。
时光,仿佛也静止了。
“人族主宰这方世界,占尽仙山福地,还不够吗?”她幽幽地问。
风铭回道:“我只是路过。”
她如秋波一般的眼神,扫向蓝色剑芒的方向,再看向风铭时,妩媚妖娆,直抵风铭的灵魂深处,风铭仿佛感觉到脸上轻轻覆盖一层红纱。
风铭暗惊,如此妖媚的狐媚道行,真是罕见,此妖狐之女怕已是千年道行。
“久闻南疆腹地,有九尾狐族,极擅天媚妖术。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苏子柒走出薄雾,淡淡地说道。
那女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步履轻盈,如行云流水,向后退开。
风过树林,寒意忽盛。
树梢枝头,沙沙作响。
风铭的心头涌上一阵反感,很自然地向后退开数步。
苏子柒御剑凌空,湛蓝剑芒好似汹涌秋水,连绵不绝。
那女子伸手朝薄雾深处一撩,一柄赤色匕首破空而起,落在她的右手。
匕首落在她右手的刹那间,血光潋滟,血芒如涛,整个树林被迅速染红。
霎时间,湛蓝剑芒与赤焰血芒斗法一起,惊险万状。
风铭不禁想到自己在天鸿城时,一腔热血,一往无前。
此刻,他心如止水,月光落在他身上,如霜,如雪。
风铭万万没有料到,双方斗法百余回合,苏子柒已显败象。
苏子柒显然没有硬拼死扛的打算,立即御剑撤回,落在距风铭一丈开外的距离。
苏子柒道:“妖狐的道行极是高深,若不除之,方圆三百里的人族都将遭受其祸。”
风铭微微一震,似是缓过神来,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苏子柒极是诧异地看着风铭。
风铭淡漠地说道:“没看见人家害人,理应讲求个疑罪从无。
若是一味地讲求个人妖大防,那不过是恃强凌弱,算不得正义。
我时常在想,人与人之间的掠夺,如何评定正义?”
苏子柒道:“你是不是对掌门人重新安排朱雀区一事,十分失望?
那份满腔热血勇往直前的锐气,已被磨灭了?
我可听人说,在天鸿城里,你杀人如杀狗一般,连巡天宗的长老与亲传弟子,只言片语间一杀了之。”
“我时常在想,做那么多事,得到了什么?
如果做善事是带有某种强烈的目的,那么它已经就不是善事了。
我隐约明白了,人的不平等只是一种迷信,并附加于灵魂深处的强烈谴责。
但是,从不平等中获取好处的人,绝对不会与这种现象诀别,而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守护它。
于是,一代代积攒下来,一切也就僵化了。”
风铭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苏师姐,你继续你的大义之举,我走了。”
风铭向树林退去。
那个红衣女子用奇怪而迟疑的眼睛盯着风铭,她突然轻啸一声,御起那柄赤焰如血的匕首,朝风铭杀来。
风铭身经百战,自是全神贯注,一见红衣女子攻击自己,旋即御起手中的英雄剑,攻向红衣女子。
这柄无人问津、荒置草庙的黄土剑,在风铭的手中发挥中连绵无尽的玄青剑芒,威势如云涛,抵挡住红衣女子的攻势。
斗法数回合,风铭已经欺身而进,名为“英雄”的黄土泥剑泛着玄青光辉,疾冲向红衣女子。
“奇怪,风铭的玉清道,怎么会有如此不同寻常的境地?
似乎,在他的太玄真灵加持下,黄土泥剑能吞噬那柄赤焰血匕散发出的妖异灵力?
同为玉清境一品的境界,可这道行上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呀!”
苏子柒仔细观察风铭与红衣女子的斗法,苦苦思索。
“师父与师叔仔细评论过十九代弟子。
齐萱、曾天鼐、齐御风、万天剑、云烈、张天鼎、白莲七人的天武资质最高,是最有希望突破到上清境的七人。
杜天雄、海刚锋、苏子柒、穆天正等十三人次之,很有希望一窥上清境的门径,一旦道行沉淀在玉清境一品,也必将是元始门的顶梁柱。
其他亲传弟子的天赋资质,又要差上许多,即便修到玉清境一品,亦沉淀不出玉清道。
风铭的资质不在三档之列,勉强是一个内门弟子的天赋资质。
可是……他的战力……完全证明师父与师叔看走了眼。”
风铭御施的黄土剑,剑尖已浮现黄土色,逼得红衣妖女连连后退,靠近薄雾的中心区域。
月华泠泠,凄凄惨惨。
即使有树林与月华的加持,红衣女子绝非风铭的敌手。
“霜儿,退下吧。他要是用背上的那柄刀,早将你杀害了。”
在那薄雾深处,地底深处,传来一道道悠悠的声音。
红衣女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落去。
风铭悠然收住攻势,沉声道:
“风铭无意打扰,请阁下现身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