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撕开两半。
银龙贯穿血色长河,霸道无比的武道真意会毁灭阻拦在它面前的一切。
这便是龚成的武道真意——雄霸真意。
雄霸真意悟自巨鲸霸拳,取一霸字,最是凶猛无前。
拳出无退,敌死我生!
杀!
龚成神情冰冷,眼中此时此刻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面前的白发魔头。
赵夕自认为自己领悟的吞噬真意不弱于人,更是隐隐克制龚成的武道真意,他那霸道意志还未攻杀至面前,就已经被他的真意绞杀吞噬。
可是神兵这玩意太赖皮了。
有着神兵相助,龚成的实力起码提升了三成。
尤其是那枪头不知以何物锻造而成,锐不可当,远隔数十米,他都能感觉到皮肤微微刺痛。
当肉掌与银枪正面硬对一招。
赵夕知道,自己的预感没错。
斗笠炸开,血花洒落。
鲜红的颜色很快被雨水冲刷。
赵夕的掌心被枪芒穿透,丝丝缕缕的真气纠缠在体外,十分凌乱。
但只是几个呼吸,这些被枪芒打散的真气又顽强的聚集在一起。
赵夕掌心的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缕随着枪芒侵入体内的武道真意被直接迫出,打在地上就是一个大水坑。
拳中带神。
这就意味着武道大宗师的一招一式中都带有自己的武道真意。
一旦中招,伤的不仅是肉身,还有精神。
常人或只注重**伤势,忽略精神,极容易被潜伏起的武道真意暴起,二次伤害。
江湖上就有许多武者因为被武道真意所伤,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导致精神受损,神智不清,一直疯疯癫癫,最后连亲人都不认识。
“好拳法。”
赵夕的精神逐渐亢奋。
他觉得自己可能病了。
眼见敌人强大,他感觉到的不是紧张害怕,而是刺激兴奋。
他的呼吸变得灼热,心脏剧烈跳动,浑身血液快速流动,体内似乎有一股无形力量凭空诞生。
他盯着龚成,就像盯着一头美味的猎物。
他压抑得太久了,急需一场发泄。
精神开始集中,体内精气快速消耗,世界仿佛在眼中渺小,一切清晰可见。
正常状态小有挫败,便只好开挂了。
赵夕摸出一张青色符箓,丹田不多的一丝法力瞬间将其激发,而后往身上一贴。
轻身符!
对于修士来说,这符箓只是让身体轻便,行动更敏捷,用来赶路所用。
但对武者来说,多出的这一点敏捷,足以带来质的蜕变。
一串残影出现在空气之中。
豆大的雨滴还没落地,就被高速移动的肉身撞成水雾,还未彻底散开,就被身体的温度蒸干,变成了一缕水汽。
“好变态的体魄!”
一招略占上风的龚成没有任何得意,反而瞳孔微微一缩。
这一枪他自认为已经是他的正常状态下的巅峰实力。
高手对决,往往决定于瞬息之间,没有什么先出三分力试探的说法。
你出三分力,人家出十分,找死吗?
所以能出全力就出全力,反而最多留下三分力以作临时应变。
可是他全力一击,留在赵夕身上的伤势竟然转瞬就恢复了过来。
这还是有神兵在手的情况下。
若是赤手空拳,龚成不敢想自己一拳在对面身上能留下多少伤势。
但既已交手,岂有不战就退的道理。
对方也是新近突破不久,他凭什么就会输给对方。
他是武神之徒!
他有武神宝典!
他有神兵在手!
他是龚成,事必功成!
龚成胸腔中不断积蓄怒火,是因为赵夕的挑衅,也因为自己心中的软弱退让。
那就来吧。
他心中怒吼一声。
一点寒芒点出,枪影重重,舞出千百繁星,照映长空。
此枪,有死无生!
热身结束,一场生死间的对决正式开始。
轰隆隆!!
天空雷声大作,就像为他们擂起战鼓。
……
风急雨骤。
似是在为场中决斗伴奏。
但见银龙夭矫,血龙磅礴,拳头与神兵碰撞,怒吼声撼天动地,惊动了半座城。
因为这场大雨短暂安静的城市骤然热闹起来。
普通人莫名心慌,似乎有某种致命威胁悬在头顶,随时而至,似地震,似海啸,只待爆发,便会摧毁一切。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空气格外压抑。
而一些练武有成的武者则是纷纷走出屋子,登上高处,抬头看向城中某处天空。
他们似是感受到了。
那仿佛震动苍穹的武道真意,席卷天地的武道高歌。
那是两头来自远古的凶兽之间的战斗!
哗哗!!
雨中人影绰绰,快步疾行。
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冒雨出城,有人带着家中老少躲入地窖,免得被殃及池鱼。
但更多是一個个人影或撑伞,或穿斗笠蓑衣,或不做任何遮掩,顶着大雨,朝着那个让他们心慌气闷的地方前进。
他们知道那里很危险。
但身为武者,他们怎么能错过这一场属于武者间的顶尖对决。
观众越来越多。
赵夕与龚成的战斗步入尾声。
两人一个是武神之徒,传承无上武典,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实力非同凡响,一个一无所有,却是悟性逆天,学什么都快的开挂选手。
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
两人终归是要分出个胜负。
嗡!
银枪颤栗,在一只白皙手掌中不住抖动,但它就如套上枷锁的恶龙,如何也再抽身不出,最终只能放弃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安静地被那只手掌的主人掌控。
“抓到你了。”
赵夕头发被雨水打湿,额前一缕白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身上衣物早已变成乞丐装,一个个或深或浅,或大或小的豁口足见他中了多少枪。
其中一些伤口到现在还未愈合。
霸道的武道真意在其中肆虐,不时炸出个小小的血花,撕出一道新的伤口来。
模样颇为狼狈。
但他的眼神透亮,笑容灿烂,精神昂扬,就如一柄千锤百炼的宝剑,于今日饮血出鞘,绽放锋芒。
因为赵夕知道,他赢了。
反观对面的龚成背脊挺直,双手持枪,昂立天地之间,他的衣服整洁,纤尘不染,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之外,并无明显外伤。
但他的面貌灰败,有一种难以言语的颓丧之感。
在无人看到的精神层面,一道漆黑漩涡就如不知疲倦的贪婪恶兽,将他的精神灵魂拉扯撕碎,一点点吞下。
他的气机随时间愈发虚弱。
“我败了。”
双手无力的松开长枪,龚成踉跄一步,竟是站都快站不稳了。
他已战至巅峰,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
但他终归只是一个初入通窍境界的大宗师,他有自己的极限。
而赵夕没有。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他所有招数都不能在赵夕面前使用第二次。
因为在第二次使用之时,对方就仿佛可以未卜先知一般,处处后发先至。
在他面前,自己仿佛全身都是破绽。
那种感觉就像幼年时第一次被师父指点武学,他的所有想法,所有招式都在师父面前无所遁形,哪怕是同样的力量,同样的招式,他就是会处处挨打。
于是待他的招式用尽,便是他的败亡之时。
就如现在。
“我不想死。”
龚成面色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